《只影向谁去》向谁去第九章重蹈覆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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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珊常常幻想着，有一天，不必朗朗乾坤，也不必万里无云，只是有那么一天，唐文定会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看着她，然后慢慢地走上来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轻柔地说一声：“我来晚了。”
    叶珊曾这样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没想过这种情况下自己会有何反应。她原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起来，然而，真的发生后，她却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眼眶通红。
    那天，是个阴天，是连续下了一周雨后的阴天。叶珊像往常一样下班，在公司门口和同事道别后，她准备走到马路对面去坐出租车，因为林青海出差去了。她刚要迈步，抬头竟看到一张久违的、熟悉的脸，多年以后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唐文定。
    叶珊立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心跳一点点加速，眼眶渐渐微红。
    唐文定依然剔着平头，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像学生时期一样双手放在口袋里神情淡然地站在马路对面。
    叶珊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在那里的，反正，他就那样突然地出现了，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看着唐文定平和地走来，他比以前成熟了，皮肤黝黑了些。当他立在她面前，她的眼泪刚好掉了下来。
    叶珊顿时不知所措，唐文定竟从容地拉起她的手。
    悸动，紧张，心跳加快。
    多年前，唐文定第一次牵叶珊的手时，她的心情就是这样的。然而，今天再一次出现了这种心情，不过现在更多了一份理智。
    缓过来后，叶珊猛地甩开那只手，并对转过来的那张脸吼道：“你凭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凭什么——”
    唐文定的表情既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是轻轻地再次伸过手来。
    这时，叶珊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牢牢地套着一枚戒指，在这个阴天依然显得光彩夺目。
    “你，结婚了？”叶珊的眼泪又掉了出来。是啊，这么多年，她怎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他结了婚，有了家庭，有了小孩……
    那只手暮地停在半空，叶珊更清梦地看清那是一枚印着英文字母的铂金戒指。
    “叶珊——！”唐文定这才开口，声音有些悲伤。
    “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叶珊小声地重复着。
    其实，与唐文定见面，她并没有任何企图，正如她自己说的只是想知道心中的那个答案，仅此而已。可她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是很难过，原来她还是很舍不得他，原来在她心底还是期待着陈其华说的“然后”。
    唐文定继续把那只停在半空的手伸向叶珊，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朝着前方走去。叶珊没有拒绝，她一路走，一路落泪。
    他们走了很长的路，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仿若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没有尽头。两只握着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来。
    叶珊脑海里反复着同一个问题，所谓的“期待”永远都是一个梦而已，一个梦而已，一个梦而已。风迎面吹来，她的心忐忑不安，她的眼迷离不堪。
    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路口，叶珊再也走不动，再也控制不住地蹲下身来“呜呜”痛哭。
    这个男人，当他还是少年时，便深深走进叶珊心里，并且一住就是很多年。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苦苦等候的人已经为人夫，再和她没有关系。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
    哭了一会，叶珊突然起身奋力奔跑着，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话想对唐文定说，也没有任何心情，她只想逃离他，这样，她也许还能对他们的过往寄予一个美丽的梦。
    可是，没跑多远，她便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拉住，然后倒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虽然她与唐文定认识多年，但拥抱这是第一次。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成为真正的情侣。想到这点，叶珊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痛哭，为一个从来都不是她的人痛哭。
    “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唐文定在叶珊耳边深沉地说。
    “是啊，不值得。”叶珊轻轻推开唐文定，她对那个怀抱没有一丝贪婪，“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谁。”
    “我们错过太多。”
    “我们一直在错过，从来没对上过。”
    “叶珊，你还是老样子。”唐文定眼神温柔，然后微微一笑。
    叶珊想起很多年前，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在走廊的另一头静静地看着她走来，最后微微一笑说着：“早上好！”对她来说，那是最美好的早晨。
    “陪我走走好吗？”
    “好。”
    “你曾经是喜欢我的吧？”
    “是的，是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哪怕一次？”
    唐文定吸了一气，叹道：“很多事情并没有明确的理由，如果要说，只能说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结婚的时候怎么也不发一张请帖？”叶珊本想笑着说这句话，可是一张口发现很难。
    唐文定下意识握了握那只戴戒指的手，“没想过大操大办，生活总归是平淡的。”
    “生活总归是平淡的，是啊！”叶珊抬头呢喃着。她和唐文定之间再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改变。
    “不想和我肩并肩走走吗？不想和我聊天、吃饭、看电影吗？”唐文定故做轻松，如他本来的样子。
    叶珊回过神看着唐文定，嘴角扬了扬。
    他们上次提及“肩并肩走走”还是在高中时期。
    那是在一个晚自习时候，唐文定忽然俯过身对坐在他前排的叶珊说：“一起去操场上肩并肩走走吧。”
    “干什么？”叶珊反问道。
    “想约你不行吗？”唐文定玩笑道。
    “你们肯定又想做什么坏事，少来。”就这样，叶珊扫兴地拒绝了唐文定的邀请。
    “那个时候，我很伤心。”回忆往事，唐文定叹道。
    “那个时候，我很开心，因为我似乎知道了你的心意。”
    他们一路肩并肩走着，说起点点过往。
    这一夜，他们把以前的琐事如同故事一样讲着。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