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引》正文第一百五十九章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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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我意外的是,李夫人竟带了靖儿来益坚馆找我。
    “谢谢你。没有从我身边带走靖儿。”李夫人诚心地向我道谢。
    想起她这些年养育靖儿的不易,我的心底一软,亦柔声道:“我也要谢谢你,替我把靖儿照顾这么好。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敢想他现在会怎样。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着。”
    靖儿正和益坚馆的孩子在玩盲人摸象的游戏,我见他玩得开心,不禁漾出一抹温柔的笑,“看到靖儿这么开心,我也放心了。”
    李夫人一眼望去也是微微一笑,她向我保证道:“他还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我想,等他再大一些,能够接受之后,我会告诉他一切的。”
    “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些了,我只要——”我凝眸紧紧注视着不远处的靖儿,轻轻道,“他能开心就好。”
    靖儿的眼睛被布条蒙住,他在孩子群中走着,张手四处摸着,摸到一个人就紧紧地抓住,大笑道:“我抓到了!”
    出尘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呆着,挥动她的红拂,突然被人抓住,立刻吓了一跳,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靖儿拉下布条,发现抓的是一个小女孩,顿感尴尬,忙道:“对不住,我……”
    出尘却不等他解释,便一手拍掉他的手掌,又伸手一推,将他狠狠推倒在地。
    “啊。”靖儿吃痛,皱眉抱怨道,“你怎么那么凶啊!”
    出尘的小脸上尽是得意的笑,“活该,谁叫你欺负我!”
    我和李夫人见此,连忙跑过去将靖儿扶起来,李夫人替靖儿拍掉身上的草丝,急切道:“靖儿,你疼不疼?”
    靖儿摇摇头。我看着一旁若无其事正在挥舞红拂的出尘,忙把她叫过来,“出尘,你快过来。”
    出尘见我面色不好,便低头走了过来,我一脸严正道:“你怎么能把人推倒呢,万一把人弄伤怎么办,快向他道歉。”
    出尘一脸不情愿,执拗道:“师父,是他先欺负我的,我不要向他道歉。”
    “他是抓错了人,并不是有意的,可你却是故意去推他的。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出尘自知理亏,便低头不再说话。
    这是靖儿开口了,“姨母,算了,是我不对在先,她没有错。”大约是见我替他说话,靖儿竟然不排斥我了,对我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起来。
    我尚在惊喜之中,出尘却突然服软道歉了,对靖儿道:“对不起。”
    小孩子的一场矛盾就此化解,我和李夫人顿时相视一笑。
    一阵风起,出尘手里的红拂飘飘欲飞,她玩心大起,便持着红拂在风中跳起来。一时间,红拂飞扬,加上她纯真灿烂的笑颜,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味道。
    靖儿睁大了眼睛,对她手里的红拂十分好奇,完全忘了方才的不快,跑过去看,“你方才拿着这个跳得真好看。这是什么,能给我看看么?”
    出尘微微扬眉,有几分得意道:“这是红拂,连这个你都不知道,真是笨。”
    见靖儿盯着她手中的红拂,出尘忙把红拂收好,道:“这可是我娘给我的,可不能给你。”
    靖儿求道:“就给我看一会儿嘛。”
    “一会也不行。”
    出尘坚决不给,靖儿求了半天也不行,他颇有些丧气,不一会儿,就找其他孩子玩去了。
    我盯着靖儿的身影,不知不觉出神了,出尘一直在扯我的袖子,直到我回神过来看她,她皱着弯弯的眉毛不满道:“师父,你为何一直看他不看我呀?”
    我微低下头,道:“师父每天都和出尘在一起,难道还看不够么。”
    出尘生气地盯着远处的靖儿,“我不喜欢他。他一来,师父就不管我了。师父,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我的眉心一凝,意味深长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疯玩一通后,李夫人带着靖儿来向我告别,“我们先回去了,不然他爹要担心了。”
    “告辞了,姨母。”靖儿笑着向我告别,眼睛里仿佛有碎碎星光。
    看着靖儿挽着李夫人的手,谈笑着离开,我的心又酸又涩,感慨万千。
    我还记得靖儿刚出生那会儿,总是半夜哭着把我吵醒,哭得我头疼,可一旦哄得他笑了,看着他乐呵呵的发笑,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有时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嘴里吐着泡泡,什么都不做,只是光看着他,就觉得很美好。
    这些,我都还记得,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圆满的。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发生,却不得不接受;有些人,明明不能失去,却又不得不放手。
    ——
    春草萋萋,山中多石子,草木多而杂乱,山路十分不好走。出尘跟着我一路走着,拨开路边倾斜而出的草叶,问道:“师父,我们赶了那么多天的路,来到这里,到底是去祭拜谁呀?”
    我的脚步一滞,声音低落如雪,“是我一个很要好的妹妹。”
    今日是阿袖的祭日,我特地从长安赶过去祭拜她的。
    走了许久,总算要到了。
    阿袖的坟前长了很多的草,我拿着小铲子清理了一番后,摆上了食物,插上香烛,一时间,白烟袅袅,烛火晃动。
    我望着阿袖的墓碑,伤感道:“阿袖,姐姐来看你了。你还好么?”
    “这一辈,你得到的太少,过得太苦了。姐姐祈祷你下辈子,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开开心心一辈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正说着,出尘突然出声道:“师父,有人来了。”
    我转头一看,远处隐隐走来两个人,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女子的穿着素净,与我同是白衣素袖,她的身旁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影,个子还未及腰。
    这熟悉的身影,难道是……郑书瑶?
    那女子渐渐地走近,熟悉的脸庞,证实了我的猜想。
    “阿青妹妹?”一看到我,郑书瑶的脸上布满了惊讶。
    故人久别重逢,自是不胜欢喜,郑书瑶向我道明了当年她离开的原委。
    当年长恭说她父母病重,让她回娘家看看,其实是把她骗去罗浮山避难。后来,她得知长恭的死讯,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追随长恭而去,可她当时已怀有身孕,只能选择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抚养孩子长大。
    “谢谢你来祭拜阿袖。”
    我望着那个六岁大的孩子,面色皎洁如月,眼神清澈,透过他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长恭清雅如仙的身姿,道:“这就是长恭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士廉。”
    郑书瑶把孩子拉过来,道:“士廉,来,见过姨娘和妹妹。”
    士廉初见生人,有些怯怯的,小声道:“姨娘,妹妹。”
    出尘却不大喜欢他,反驳道:“什么妹妹啊,说不定我比你大呢。”
    士廉微微沉思,然后问她,“我今年六岁,你呢?”
    出尘一听便知自己年纪较小,便闷声回道:“我五岁。”
    士廉轻松一笑,“那还是妹妹啊。”
    见出尘闷闷的不大开心,士廉手里拿着一只用青草编做的蜻蜓,送到出尘的跟前,“初次见面,我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个是我方才编的,送给你。”
    草编的蜻蜓玲珑小巧,青翠可人。
    出尘一看,立刻接过来,惊叹道:“哇,草蜻蜓,好漂亮啊,谢谢你。”
    因为这只草蜻蜓,出尘对士廉一下子改变了态度,甚至主动道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出尘,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士廉见她开心,便也笑着回道:“我叫士廉。”
    出尘的眼神灵动,笑容明媚,她向士廉求教,“士廉哥哥,你编的蜻蜓真好看,可以教教我么?”
    “好啊。”士廉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孩子在开开心心地编蜻蜓,我对着郑书瑶,想起长恭临死前的话,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我郑重其事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长恭有没有跟你说,但我今日一定要与你说清楚。其实,我和长恭之间,是有名无实的婚姻,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把我当作亲人,他心里真正爱的,只有你一个。”
    突然道出多年的秘密,郑书瑶尚在惊愕之中,我又道:“他临死前,要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说,他从没后悔过娶了你。”
    郑书瑶听完,身子一软,直接倒在阿袖的墓碑前,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有些爱,如果不说出口,就永远不会知道。
    如果当初早点说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后悔?就算结局是悲惨的,可至少,能够少一些遗憾。
    子忧的墓地就在附近,看完阿袖后,我又带了出尘去子忧的坟前祭拜他。
    子忧的坟上也长了不少的杂草,我抓住一把一把的青草,快而有力地拔掉。
    想起一事,手中的活停了下来,我向子忧轻诉,“子忧,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可我没有和他相认,因为我不想破坏他现在的生活。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我的眼中渐渐含泪,低语道:“只要孩子好好的,认不认的,都不重要了。”
    “如果你还在的话,那该多好,我真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说罢,一行清泪倏地落下来。
    如果你还在,如今,就该是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和乐融融了。
    我若无其事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积攒力气,继续拔草。
    子忧的墓地,我一定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不然,他就会不开心了。
    ——
    拜祭完阿袖和子忧后,我向郑书瑶母子告别,启程回长安。
    山脚下,我们在马车前作别,郑书瑶沉重地叹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师兄一生行侠仗义,却这般苦命。当年他跟我说,会带你来见我,结果一别之后,竟是此生永隔。”
    我仰望长天,发出深重的感叹,“这世间的生与死,我们能够延长或延迟,却无法掌控它。子忧掌控不了他的生死,可我知道,他是为了信仰而死的,死而无悔。”
    郑书瑶发出长长的喟叹,“师兄总是这样,为了义字奋不顾身。只是,我总以为,他这么好的人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不至于如我这般一辈子永失所爱。他那么爱你,却也无法和你厮守终生,白头到老。命运真是残酷,总是喜欢把我们分离。”
    世事无常,又有谁能完完全全地掌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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