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北歌》第63章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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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乔府北屋,实际上是乔府西北角的一幢独立门院,隐于乔府花园假山后面,位置虽然偏,占地却大,三座厢房坐北朝南,前面有一片极大的空地,种了不少的竹子,一条小路曲径通幽,皑皑积雪深覆于地,许久无人打扫。
    乔府第三代长子,当代家主乔奇胜的哥哥乔朗和其夫人便幽居于此。
    乔老太爷当年深恨乔朗对家族生意嗤之以鼻,将自己多年栽培之心落得白下功夫,再加上不肯迎娶京城豪阀小姐,白白惹怒那位言可上达天听的老供奉,差点让乔家在江南一带数年的布局毁于一旦。乔老太爷某年在家族大宴之上怒斥其“奇正不分,焉能著世!”下令夺其名字中辈分所属的“奇”字,改本名“乔奇朗”为“乔朗”,已视不做乔家三代嫡孙。
    自此乔朗便幽居西北独院,一应柴米油盐供应充足,院落周围名哨暗桩,戒备森严,乔朗夫妇最远可行至竹林边缘,只有每年春节期间的祭祖大典方许解禁参加,对外只称身患有疾,外人不许踏足探视,连乔老太爷也只来过此地两次,第一次是乔唯诞世,第二次便是今天了。
    辇车浩浩荡荡踏破满地积雪来到屋前,乔老太爷看屋子中烛火暗淡,挥手叫停辇车。
    月上中天,萧风阵阵,竹林间影影绰绰,银雪遍地。
    房门推开,一名中年女子正端着一盆水出来,远远见得一众人停车不远,略微一惊,水也来不及倒又进屋去了。
    再不一会,有一位男子一身素袍迈步出门,朝乔家老太爷微微施礼。
    老太爷自顾下车,被一名婢女搀扶着,踏雪而来,那男子也不迎过来,只是垂首立于一旁。老太爷慢慢进院,也不说话,先看了看院落里面几口大缸,知道里面腌制了一些冬菜,冷哼道:“寒冬腊月,弄这些做什么,乔家还不差这点钱。”
    男子一身淡薄,淡淡道:“身经知事难。”
    老太爷闻言冷哼一声,不载言语,迈步进屋,男子随后而入,屋子内只点燃了寥寥几只烛火,与乔府的灯火辉煌大不相同,桌案上放着一本古籍,当中翻开,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乔朗夫人立于正厅一旁有些慌张,缓缓施礼之后急忙退到偏屋。
    老太爷置若罔闻,这位本该是乔家大奶奶的女子虽容貌靓丽,奈何出身寒微,自嫁入乔府之后,二十多年事事谨小慎微,下人们也多没好脸色给她,只碍于她性格柔弱,从不与人争执,渐渐的大家也都视而不见起来。豪门弱媳,门户不当对,其中苦涩可见一斑。
    幸而乔朗对其十分恩爱,二人相敬如宾,却也只落得囚禁一生。
    老太爷径直走向书桌坐下,先简单询问了几句日常生活如何,乔朗一一对答,二人不似爷孙,仿佛陌生人一般冷淡,三言两语间便都没了声音,老太爷伸手翻了一翻古籍,见是一本讲述先贤论述的《野叟语》,这书在大仲朝大多饱学之士间被称为“妄言”,均因其论述与朝廷独尊儒法相背而驰,讲究独善其身,不纠寒暑,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不觉略有些火气,嗤笑一声道:“读破万卷圣贤书,可知孝字如何写?”
    乔朗不卑不亢淡淡道:“孝于家,国有忠。”
    “你又要和我讲忠孝两难全?”
    乔朗默不作声,他深知自己与眼前这位老祖宗道不同,又何有言?
    老太爷放下书籍,双手撑住椅柄,略微直起身子,冷冷道:“当初你嫌我乔家生意脏,不愿接手,可以,乔家子弟还不缺守城之人。后来又不愿迎娶白家丫头,也好,谁人无年少之轻狂。可你枉读圣贤,要一手覆灭我五十年心血,你还对得起一身乔家血脉吗?我留你在此,就是要让你看看,乔家就算没有你也能蒸蒸日上持鼎中原!”
    乔朗不卑不亢:“老祖宗若只是为此,乔朗已见过了,只是天道自会有轮回。”
    乔老太爷闻言大笑:“哈哈哈,天道轮回?我谨慎谋划数十年面面俱到,窃国扶国都有我乔用迁一份助力,我管它天道如何轮回!”
    羸弱烛火仿佛被老太爷的笑声震动,歪歪斜斜,暗淡欲灭。
    乔朗夫人战战兢兢的靠在偏房门边,不错眼的看着与自己不离不弃相互扶持三十多年的夫君。
    乔朗满面阴沉,眼中光芒劲射,只低头不语,掩盖锋芒毕露。
    乔老太爷止住笑声,一双老眼掩饰不住的讥讽之色,冷笑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唯儿已大,能为乔家做些事了,你们毕竟是她的父母,应该知晓。之前江左霍家来求,我犹豫了,明珠于匣待价而沽,这价码还不够。不过今天到还不错,燕敕王的独子,年岁也正和,略小了唯儿几岁,品行虽不知怎样,长得到还标致,也不算辱没了唯儿。”
    乔朗闻言,眼中光芒瞬间暗淡下来,凄然道:“唯儿她愿意吗?世子他愿意吗?”
    “放屁!愿不愿意又如何?你当天下人都是你这般?幸好当初我把她带离你身边,没沾染了你这一身酸腐清高!”乔老太爷眼神凌厉,怒气勃发,当年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意愿,将他最为看好的晚辈彻底的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乔朗苦笑:“也罢,能早些脱离这个肮脏龌龊之地,唯儿,我对不起她。”
    乔老太爷闻言更怒:“好一个肮脏龌龊之地,好一个胸怀天下乔奇朗!你不只对不起她,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乔奇朗啊乔奇朗,那你怎么还不以死谢罪?”
    乔朗冷冷道:“乔朗在等一个机关算尽大厦倾!”
    一句话触及乔老太爷底线,当初他将乔朗扔在乔府偏室三十年,不像其他子弟一般外放他乡,无非是存了一个愿其回心转意的念头,怎奈这么多年的磨难和幽静丝毫没有让乔朗浪子回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顿时怒极反笑,伸手指住面前这个倔强的男子,冷笑道:“大厦倾?你是死是活只在我一言之间,你能等到大厦倾?我现在就能让你死!”话音未落,乔老太爷身旁一位婢女缓缓上前半步,一张容貌绝伦的脸上眼神冰冷。
    小屋子里气氛瞬间杀意四起,乔朗夫人在远处扑通跪地,惊容满面:“老祖宗还请息怒,还请看在唯儿份上!”
    “唯儿杀伐果决,从小就渴求权柄在手,会在乎一个只知读书的窝囊废?”乔老太爷满面冷笑,猛的站起身来,座下楠木椅子被挪动,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如鬼哭狼嚎。
    夫人不住叩首道:“只要老祖宗赐夫君平安,妾身愿为夫君做任何事。”
    乔朗闻言整个身子一震,颤抖着看向与自己同甘共苦尽三十年的夫人,如冷水浸身,眼中一片血红,怒喝道:“雁兰!你闭嘴!”
    夫人置若罔闻,只有痛哭流涕叩拜不止,口中不断重复“老祖宗开恩”。
    乔朗怒发冲冠,疾行两步过去,口中怒喝“起来,不用你求!”就要拉起夫人,却被平日里柔弱的女子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老远。
    乔老太爷大笑不止,缓步行向房门,讥讽道:“乔朗啊乔朗,一介女流都比你听话识时务。你这么大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罢了吧,我的孙媳妇,你已这般年老色衰,怎还有当初嫁我乔家时的肤色白皙啊?哈哈哈。”
    一声闷哼,桌椅翻倒,原来是话刺人心,乔朗再也忍不住,提起拳来便冲向乔老太爷,却被身旁婢女箭步迎上,一拳直击鼻梁骨,在一使力便扔在一旁。
    乔朗夫人猛被惊醒,抬头去看,见自己夫君翻到在地,鲜血直流,慌得跪地匍匐过去,行至半路又哭倒在地。
    乔朗仰面在地,不顾鲜血呛入喉咙,一声悲嚎惊天动地:“乔用迁,你不得好死!”
    乔老太爷冷笑着,俯看这对被自己踩在脚下数十年的苦命夫妻,讥讽道:“我死之时,便是你陪葬之时。乔朗你记着,我给你的,都能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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