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北歌》第82章青城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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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出,若是旁人在侧,定会惊呼果然是大神通!
    天下龙脉出昆仑,而昆仑祖龙又可分三支,其中北干起西域经关外蛮荒之地,走太行入幽州北,再由鲜卑白头山入海,此脉起伏大起大落,有万世不拔之相,故而盘踞塞外的蛮族跌宕起伏,历代均为中原王朝之劲敌。
    其二南干于云南之地曲折延展,越夜郎,穿桂岭,成九嶷山再至荆扬两州,最后于苏杭入东海,大仲朝定都之地天京便坐于此脉龙头之上,贵不可言。
    而最为尊贵的中干由秦岭起,走太行山,一路沿黄河穿中原之地,最后汇于渤海,此脉兼具雄壮沉稳与轻灵变化,最是中原王朝兴起之根。一路所经洛阳长安开封等地无一不是历代王朝定都之所,诞生了数个雄踞中原的伟大王朝。
    当年的大仲朝开国太祖皇帝马上踏平天下,不信天命归一象数谶纬,本来是定都起兵之地的青州,谁曾想自此之后青州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叛乱四起,最后即便是雄才伟略的太祖皇帝也不得不服,在高人的指点下迁都南干天京,这才有现在这样的国库丰盈百姓富足。
    而蜀中之地自古便有先贤曾言峻岭虽多,却有蛟无龙,气运不足成帝王,这片富庶的天府之国也及其贴合的从未有过起兵问鼎的帝王现世,何随学富五车,深通象纬之学,怎会不知此事?
    既然有蛟无龙,那我便凭蜀地之富足,开出一条龙来!
    此事除去在场的两人,世间再知者不过两三人而已,象纬之学乃是王霸之学,普通人只道是郦王虔诚欲凿山建佛,又怎会知是这样一件逆天谋逆的大工程!
    可就如唐宾所言,即便养出一条龙脉,果然就能改天下事?
    被这一句话激起浑身不甘之心的何随愤然而起,满面寒霜,一句“难道王爷还有它法?!”已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只剩颓然咽下,苦笑连连。
    毕竟他为王,我为士。
    况且就连何随自己也不敢轻言必能成,又怎能怪郦王不信?
    何随长叹一声,突然有种力尽之感。
    人生百年,不如意十之八九,蜀中乃是死地之局,与其坐以待毙,一心抱负不甘只为鱼肉的何随又怎会放弃这看似虚无缥缈却时有灵验的气运之机?
    濒死之人遇一稻草尚不能撒手,更何况富庶太平从无外患的蜀中尚有一战之力?
    眼看着郦王满面惊愕的看着自己,何随终于定了定心神,平复了方才激动神情,轻抬手为郦王满斟茶水,叹道:“王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随尽力而为,能否改天下事,就看天意了。”
    郦王淡淡无语,只好言道:“先生不负我唐宾,蜀地我将与先生共享之。”
    不远处咏诵佛声传来,宁人心神。
    何随低头冷笑。
    他有些厌倦,这话他已听得不知百遍千遍了。
    他突然想起史上那位名垂青史的卧龙先生,一样的只手撑蜀,一样的妄图逆天。
    只是卧龙先生鞠躬尽瘁事无巨细,最后幸得善终万民敬仰。可他何随却瞒着郦王谋划了无数杀身之举,到头来百年之后又能等到什么样的后世名声?
    养龙凿脉,说的轻巧,可若无数百年的供养,又怎能见成效?
    可这天下还能再给蜀地百年吗?
    何随负手起身,远望朗朗星空那枚垂于东北的暗淡星辰,有些茫然。
    长江畔,古楼之上,同样有一个人仰望星辰,茫然无望。
    只是荆楚之地的星空相较蜀地更要灰暗一些。
    荆楚之地自古人杰地灵,素有“唯楚有才”之誉。
    而若说荆楚哪处最得文人风流,那便要说是江城了。
    原因无他,皆由天下闻名、桃李遍布的青城书院便坐落在此。
    这青城书院何时开办现今已无可考,但若问书院何时最为鼎盛,那随便拉过一名院中学子,都能侃侃而谈说上许多不同见解。
    也难怪百口百言,延绵数百年不倒、与官学国子监同称“左右两院”的青城书院,实在是有过太多的鼎盛之时。
    书院占地及广,囊括了大半个江城,东北角有晴川阁临长江而建与黄鹤楼对望,内有藏书数万卷,无论古今,甚至还藏有不少皇宫大内都不曾保有的孤本残本,是天下士子第一向往之地。
    而这人便极少数能在闭阁之后仍能随意出入晴川阁的几人之一。
    这倒不是因为他身份有多贵重,其实在青城书院内,无论你家门有多显赫或贫苦,只要通过三年一次的入学考试,入书院为士子,那便人人平等学术不分高低,即便是富家子弟最多也只是在平日生活中多显出手阔绰,仅此而已。
    不过若是学成出山,世家子弟和寒门学士还是于前程上进之途还是有天壤之别。
    世间万事皆如此。
    故而青城书院号称三千学子同林而读,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以寒门子弟为主,而书院也多为照顾贫苦学士生计,除去每日功课之外还在书院内安排了一些活计给有心赚取银两的学子去做,多是轻体劳神之事,只当善举。
    而这人便是书院晴川阁文籍孔目官,负责典籍整理修补之事。
    这其实是一份苦差事,相比为书院讲学先生扫除房屋整理园圃,有幸能与那几位在天下士子中声名鹊起的高贤学士拉近关系的美差,晴川阁繁重枯燥又不为人知的理书工作历来最不得学子之心。
    故而自上一位孔目官学成出院之后,藏书万卷晴川阁每夜就只剩这一个孤独的身影整理着白天被众多学子弄乱的珍贵典籍。
    他倒是无争此番小事,更何况能与青灯古书为伴。
    夜静星朗下满手书香,不正是年幼家贫如洗的他最向往的一件事么。
    只是这样的事,从他入青城书院后,已做了五年。
    他不知是否还要再做五年。
    或者今生便是如此。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与货帝王的人实在太多了,在这个独尊儒术的学术背景下,又有谁能注意到一个离经叛道轻儒重法的寒门之子?
    长夜漫漫,四下寂静无声,皎洁月光洒下,隐隐可听长江滚滚之声。
    男子眼光淡淡,不悲不喜,注视与晴川阁隔江相望的天下第一黄鹤楼。
    身后一阵登楼之声传来,男子转过身,方才的惆怅也隐去不见,面带微笑,朝楼梯迎去。
    未见其身已闻其声。
    “嵇延老弟可在?”
    一白首老人缓步登阶,手中还拎着一坛酒,虽见年岁已老,却精神硕壮神采奕奕。
    “老夫来找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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