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一系洛阳边最新章节目录
读书,是为挚友,闻其死讯,帝大恸,下命依晋齐献王厚礼安葬。同月,太皇太后娘娘之兄、太师京兆武公冯熙于平城去世,帝遣太子亲至参加丧礼。此皆陛下仁义重举,该为众人颂扬,想必宫宴上关于此些话题的讨论不会少。次月帝至鲁城,亲去孔子庙祭祀,次日下命封孔子后代四人及颜渊后代两人官职,并择孔子嫡系后代长子一人封崇圣侯,奉掌祭祀孔子之务,又命令兖州修缮孔子的墓,重建碑铭。加强鲜卑与汉族的融合。同月二十六日,皇太子元恂于太庙举行加冠之礼。再次月初,文帝下令,朝中不得讲鲜卑语,违者免职。改用长尺、大斗度量法,具体依照《汉书》。九月,迁洛阳。十一月,文帝于委粟山祭天,大赦天下。十二月,文帝宣布在官员中实行九品之制,大选群臣。并颁赐冠服,易去胡服。
除夕当日清晨,天犹未明,老太太便派了人来唤素苡起身梳洗。妆容依例是闺女儿家的略施粉黛,梳双平髻,簪新择下的月季花于髻间,耳悬一对两粒银质小珠之下垂挂一枚银质镂雕叶子的耳坠,走起路来悠悠摇着,阳光灿烂中明灭生辉。
素苡本不想穿着这一身,只不过是拗不过老太太罢了。既然阿娘说了不宜招摇,但又脱不得这身衣裳,那便照例,出殿外躲着便是。
韩瑛蕊也是得了叮嘱的,一路上都跟着宫中女官的指引走,素苡也是一样,该跪的时候跪,该拜的时候拜,山呼万岁的时候俯首下去千万别往旁处看,午后一直拜到天黑,众人入了席,再话几回,素苡便找了机会溜了出来。
果然殿外便凉爽清新许多,即使现在是在这一年里头最冷的时节,那徐徐而杳来的微风也似乎不是那么刺骨了。除夕夜无月,只余点点浅浅繁星,但宫中四处灯火通明,红绸耀目,彩灯明灭,好不漂亮。素苡一路瞧着竟不知觉行至偏僻,本就是顺着宫墙走的,更是不容易到人多处。
这不知哪处宫殿的杂物房附近四下无人,素苡便忽然玩心大起,在再三确定无人后,便爬上了屋顶。
站得高便看得远,屋顶上的景致更不一般,也能瞧见远远的锣鼓声声抑或乐声悠扬。
然好景不长美景不久,素苡正无拘束的笑出声来,便忽听得屋顶底下有人猛地抬头,厉声道:“谁在上面?”
被发现了!素苡赶忙缩成一团挤在底下人瞧不见的角落里,慌忙寻找着逃跑的路,却不想底下人轻松两下便攀了上来,现下里就站在她的面前。
没谁——高公子外号蜗牛的那个。
素苡拍了拍胸口,鼓了腮帮子:“怎么两次遇见你我都这么狼狈?都要被你吓一大跳!”
高蜗牛哈哈笑起来:“是你不经吓还怪我?你不在宴席上待着,跑出来还爬上了屋顶,这又是哪门子爱好?”
素苡答的理所当然,还拿手对着脸扇了扇:“里头太闷了!不适宜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皇上不该办这宫宴一般。”
“哎呀,皇上办宫宴,最重要的目的是文化融合,本来就与欢乐没多少关系。”在熟人面前,素苡原形毕露,说话倒也没了忌讳:“而且,我说的好日子不是除夕,而是我的生辰。”
“你生在除夕?”
“对啊!”素苡点头:“听娘亲讲,我是在父亲参加除夕宫宴的时候生下来的,刚哭了一声,天上的礼花便忽然齐齐盛放。所以呢,即使我的到来十分不受人欢迎,他们也依然得为我庆贺。”素苡昂首,摇头晃脑起来,连屁股也跟着一扭一扭的,笑的很是得意:“而且,每年都得庆贺,以千万束礼花绽放来庆贺,我就当它们是为我而开。”
高蜗牛亦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我娘亲说,人如何都是过日子,越是难过越要快乐着过,否则便是教坏人开心。而且,别人的生辰与除夕撞上会觉得不高兴,是因为除夕里亲人会顾不上他们的生辰,他们就失去了纪念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日子的仪式,而我不同,我是因为生在了除夕,才拥有了生辰,我因此得到,更该欢喜。”
“你在家中很不受待见?”
“这也不奇怪啊,一个家里头女孩子一大堆而男孩子稀有,这家里的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境遇能好到哪里去?况且,我刚一生下来便有算命的来说我命格不好,会让父亲仕途不顺,而后父亲,又的确许久都未能升官……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两岁的时候父亲上朝,莫名其妙挨了批,回来以后夫人苦口婆心劝说,才成功把我送去了庄子上。听说,当时娘亲在祖母门前跪了一个时辰,苦苦哀求,才得以伴我同去。我是一直不知道,既然家里头不喜欢女儿,也不在意女儿,干什么不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我?”
高蜗牛抿唇,一本正经道:“那可不成,如若你一生下来就叫你父亲掐死了你,那这些年家家户户的烟火不都白放了?”
素苡笑着哼了一声:“我小时候住的那庄子在那时候的京城、也就是平城的边上的一座县里,穷的很!每年除夕有个福字再弄副对联就已经不错了,倘若还能搞到那什么县令写的对联,就很不得了了!哪里有什么烟花!”
她蜷起双腿,双手托腮架在膝盖上,陷入回忆:“除夕夜里,家家户户的关了门吃团圆饭,我就会爬上屋顶或者很高的大树,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京城里灯火,但是要想听见鞭炮声就难了,得跑到离县令家或者京城与县城临界的地方去。
“县令那么凶,他家我可不敢去,所以就只能趁阿娘,和那些凶神恶煞的臭婆子们不注意,往临界那儿跑。要是他们真的想放烟花给我看放鞭炮给我听,那怎么不到我跟前来放?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在庄子上过了九年,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回来就被罚跪、挨打,不想我好,干嘛还留着我。”
高蜗牛默了半刻,道:“你在庄子上待了九年?”
“嗯,差不多有九年半的样子呢!你呢?从小就在京城?”
“嗯,迁都的时候也是一起跟着来的。”
素苡撅着嘴想了想,问:“那你多大了呀?”
“十四。”
叹了口气:“你已经定亲了吧?那你现在跟我在一处是不是不太好啊?”
听着这哀叹的语气,高蜗牛险些笑出声:“放心吧!我还没有定亲。”
“嗯?可是我娘亲说,一般贵族子弟很早就就定亲了呀?”
“我是寻常人家的儿子,和贵族有亲戚关系却不能说就是贵族,而且,我上头有个挑剔的哥哥,他还没选到呢,轮不到我。”
素苡莫名开始安慰他:“没关系啦,做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挺好的,不用早早的定亲,或许还可以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我反正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亲事非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原先住在庄子上,可能见识浅薄吧,但在那里,莫说是那些奴婢,就单说邻里的普通百姓,他们即使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都是早先便见过面打过交道的。”素苡缩了缩肩膀:“我不能想象,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结婚,二人平生第一次见面,便已经是夫妻就要同榻而眠,而且一辈子都不能改换这样的身份,好的赖的都得过一辈子。尤其是女的,如果遇上不好的,也只有委曲求全,男的却可以休妻。我几次想和我娘亲说,倘若她给我选夫家,一定要让我瞧上一瞧,哪怕偷偷摸摸的比如说,让我躲在屏风后看上一眼,也成、也好啊!可是,每次刚刚提及选亲,我娘亲便会掉眼泪,便会说她别无所求,只要她的苡儿能嫁为人妻,不必伏低做小,孩子可以是嫡出。她常说是她连累了我,让我只能嫁入官位平凡的人家,可我不觉得,没有她又哪里来的我?而她也没有想过,如果我是,嫁给人做了妻,可要是不能做到举案齐眉呢?夫妻离心,屋子里一丢小妾通房踩上头来还得遵守七出之条不能妒不能怒,那还不如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做妾呢!”
话题一下子严肃起来。高蜗牛抿唇:“也不一定,凡事都有两面,为妻,有与丈夫举案齐眉的,也有……你们俗称的下堂妻,为妾,有宠妾,也有不受待见的妾,换一方面来看,如果可以选择下堂妻和不受待见的妾,哪一个好呢?”
“这样说来……”素苡沉吟。
“女子总有人老色衰的一天,作为妻,就算丈夫有了新欢,她至少还有地位,还有嫡子依仗,可是若是妾室人老色衰,失了宠,就什么都没有了。平妻暂且不论,而且这种情况也很少,但凡为妾,最大就是姨娘,姨娘身是半个奴。”
素苡微笑:“高公子,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叫我小名,我小名……”
“苡儿。”
素苡惊异:“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同我说的啊!不过我觉得还是素苡好,苡儿总觉得是在叫个孩子,抑或阿素、素素也不错。”
素苡忖了片刻,蹙眉道:“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你竟然都听着了?”
他颔首:“既然决定听了便要用心听,不是吗?”
素苡笑了,当她回头欲再赏灯火辉煌时,看到的却是一行提着宫灯的太监正在行来,而此时他们已然看见了屋顶上有人,神色惊慌,仿佛见了刺客一般。
素苡暗叫不好,忙慌张道:“有人来了,你快随我一同跑!我大概知道路!”
“大概?”高蜗牛失笑,摇了摇头:“你赶紧去吧!这儿我有办法。”
素苡不放心的望着他,高蜗牛微笑:“放心!快去!”
素苡点头,随即跳下屋顶逃走。她方逃脱没片刻工夫,便听见那领头的太监尖细的嗓音,他拿着手里的拂尘,指着高蜗牛,道:“是谁人这般无礼,跑到屋顶上去,欲意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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