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魄玄心》作品正文卷第三十一章:时光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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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明心在湖中,洗得良久。
    身上粘稠之物,竟是布满全身,张明心想,怎的一夜之间,身上特脏,便是那衣服,在入湖之前,便是结成硬块。洗净身后,四看无人,张明心又脱下身上衣裳,用力搓净,再穿上身。
    终是日出之后,张明心才连鞋子也拿过,于湖边洗净。一身衣裳尽是水迹滴下。
    起身看着铁链,又看看日出,向着葬剑山拜了拜,于铁链埋地之处点上香,便向山中跑去。
    时辰已急,若是爬上铁链,不像昨日苦苦攀爬,便是终不能上山的,耗那世间,便不能进山砍木了。
    少年不知,昨日已是,一月之前。
    张明心也不觉,若是先前,便是必要攀上一攀这铁链。
    一月之后,张明心心智,似是不同先前,想得更清。
    山林之中,张明心寻着先前砍木之处,一抹白影,早已在此等待。
    少年笑笑,看着白狐爪下的小兽,舔了舔唇。
    “你倒精怪,我两日未来,你从何处猎得这小兽,怕是臭了。”
    少年翻看小兽,却鲜血方凝,新鲜得紧。少年又笑,起身寻了些平常干透木柴,便是点火、剥皮、放血,再见小兽架起烤着。
    忙完,却又问着身旁一直蹲着看着的白狐:“此处百里无虫兽,你是何处猎的?我身上也未带香料,将就着烤了吧。”
    白狐嗷嗷叫着,似是回应。张明心只笑,明知白狐是答不了,答了,自己也是不明,摸着白狐,心中却想,明日,怕是要把藏在石屋的毒菇香料和菜刀带着。这黑剑剥皮,却是废得功夫。
    一人一狐,烤熟兽肉,虽是无味,也食得干净。
    白狐以爪擦嘴,蹲着依然不动,一双黑目,尽是满足、迷醉,依然盯着张明心。
    张明心起身,走向倒地的不尽木,脸上一愣,那不尽木早已干透扭曲。
    “时候过了。”张明心转身,走向往日砍的那根立着的不尽木。
    凝目,再不闭眼,六师兄之嘱,印在心中。
    不多时,那木纹清晰,张明心寻着节口不同之处,黑剑用力砍下。
    黑剑入木,砍出小口。
    张明心一下惊奇,又变欣喜,瞬间又静下心来。
    那木纹依然可见!未似先前闭眼,张目便失!
    张明心剑起剑落,山林之间回荡一阵闷闷之声。
    白狐蹲坐,看着张明心的目中,尽是疑惑,不多时,已是失神,模样痴痴……
    日中,张明心归来,身上并未背着不尽木段。
    那不尽木只是砍出一道寸余的口子,并未能断,张明心已极为满足。
    回了石屋,看着地上先前自己躺着之处,红黑白黄之色混杂腥臭,张明心拿了把铁剑,到远处挖了净土覆了一层,便又开始劈柴。
    待得师父喊叫:“抱柴!”张明心一笑,跑到木丝垛处,蹲下抱起不尽木丝,忽然一愣,轻抚木丝,轻唤一声“六师兄”,将柴送入。
    “堵气!”师父又冷冷地喊,只是,未向口中灌酒。
    张明心挖了缸中黑物,便凝神心感,耳听目观,定定站着。
    忽而,张明心身动手动,向着一处管口一拍,一股白气先于手到之前喷出,张明心脸上一痛,便被灼了。
    “慢了!”张明心又再凝神,心中更静。
    石屋之中,少年身影在白气白雾之间闪闪,不时,传出老人喝声、骂声。
    醉宗弟子之日常所练,便是砍木、劈柴、堵气,夜里才是修炼太上玄元诀。
    少年已惯,此并非神仙生活,也不似修道。
    只是修道修道,哪一种修道之法,才是正道?哪一种修道之法,必能修成?
    张明心在夜色中闭目,双手平放双膝,便开始炼气。
    道法自然,修道之法,孰强孰弱,随心便好。
    张明心运起法诀,心感之中,却见着,往日不一样之境。
    浊气入体,瞬时身内灼痛,但入体时间,被便身内七个七色光球打散。
    自光球外围,散出些许丝丝各色灵气,缓缓将浊气冲碎,然后,再经运转,入五脏六腑,于周身经脉运转,浊气已转为七色,入得丹田。
    那七色灵气,又各循其路,回入光球,却不融入,渗入内里。
    少年长出一口气,身体经络舒畅,并未往日灼痛之感。
    并未睁眼,少年又运用心感内视,尽力看着身内七色光球。
    七色光球散在五脏六腑之处,便如张明心先前见的白色自己被无数之剑刺入变成的光球。
    心感所过,再不见白色自己,只可感得,光球最外,灵气缠绕,光球之内,是无数奇形光剑,光球之内,却是一个看不清的光团。
    张明心又试着用七玄心法运气,光球之间,丹田之气先气,那光球却是不动,只是球上插着的光剑,微微颤动。
    张明心笑笑,便是不理,不懂的,终是不懂!
    身内有了光球,若是坏事,又不见得,至少今夜修炼,除开始之时有痛感,光球助着打散浊气,再运转之时,只为舒畅,并无痛感,修炼,舒畅得多。
    继续修炼,那浊气入体之时,七色灵气先出,先将浊气打散,混合,再入体内,此次,便是入体的灼痛感,便也渐渐消去……
    少年修炼,直至日将出。
    少年睁眼,看着前方,略是一呆,心中一伤。
    那本与少年对坐修炼之人,终是不在了。
    立身,取了物事,想了想,带上了柴刀与毒菇香料,便去爬葬剑山,八百丈落下湖中,爬起点香,入山。
    走到昨日之处,张明心看着叼着小兽的白狐,开心地笑了:“你莫不是师兄,诱来,陪我的么……”
    修道者的日月,总是反复,总无那么多的不同,爬山、砍木、劈柴、蒸酒、修炼,日日如是,总是让人,忘记了,过了多少的日子。
    少年正在劈柴,不尽木段,在少年黑剑一下一下挥出之下,先分为二,后分为四,再分为八。
    黑剑慢下,剑轨诡异,一丝一丝木丝,从劈开的不尽木上飘落。
    老人从木屋走出,扔给少年一身麻布长衣,喊道:“换了,抱柴进来。”
    少年看看身上衣裳,憨憨笑着,那兽皮衣穿着,早已短得,如孩童小衣。
    少年换了衣裳,虽非七玄宗弟子衣裳,却也算合体新净。转身抱了柴,进了石屋。
    老人回头,淡淡看着八卦炉中火光,良久,嘴中迸出一句话:“明日起,入宗送酒,每月一回。”
    “莫多言,莫惹事。”老人的腰,似是更弯了,头发凌乱,身上衣裳,却是更脏更污,炉子里的火光,在老人老浊的眼睛中跳着,“莫多看,莫识人。”
    少年正堵着曲管喷气,听着那话忽然一愣,一道火苗喷出,少年轻一侧头,似是险险避过。转头看着老人那淡然模样,手脚却是不停,依然堵着曲管、火炉之气:“师父,如你所说,不若我蒙着眼去送,听着有人,随意给了,便就回来?要不,还是你去送罢,我倒乐得清闲。”
    老人侧目,浊目定定看着张明心,左手伸到嘴边,张嘴咬了口手中之物,又灌一口酒,依然面无表情道:“早点回,路上多捉几只小兽,熏了、晒了,腊着存着吧。”
    少年脸上笑着,连堵几处气雾,双目不离老人,怪怪道:“当日,师父你不是说,不吃,不吃,有酒便可?”
    老人转头,看向炉子,眼中闪烁:“回时若空手,脚打断!”
    少年摇摇头,两人再不说话,只是少年想起了往日时光,旧时唯一一次入宗送酒,那与自己一起送酒的,大哥。
    ……
    七玄宗,千柱台。
    一只手摸着晶莹的柱子,若有所思。
    久久,一转身,向着宗内一处走去,身上,不时发出咚咚响声,几步,便隐入烟云之中。
    流月峰,迎月轩。
    “酒已放库房中,平常药酒大罐,均叠于一处。师叔用的,是紫色小罐。”少年低头说着,手中举起数个白色罐子,“这是六师兄,走之时,叮嘱要给柳师姐你的。”
    少年面前的女子,身体一窒,缓缓伸手接过。
    “若无他需,我便出峰去符宗送酒了。”
    少年转身,便要离去。
    女子一身紫衣,俏脸杏目,已比少年先前见着,更加钟灵毓秀,丰韵娉婷,只是女子眼中那一抹忧伤,少女终不敢看。
    “两年,他终未回过?”柳飞絮幽幽问道。
    少年停下,只是摇头。
    “你也大了,出峰去吧。”
    “嗯。”少年应了,又说道:“以后每月,我将他煮的酒给你送来。”
    说完,少年便低着头,往峰下走去。行到第六月台时,忍不住偷瞄一眼。
    那月台,空空无人,并无弟子在上修炼。
    少年却是停下,因一只手掌,伸到了自己脸下。
    张明心抬头,却见一女子,古怪着脸,挑眉笑目,轻转着头,语气怪怪地问道:“你在看甚,莫不是掉了心儿肺儿什么的,我帮你寻寻?”
    听着声音,张明心终是认出,女子是谁。
    流月峰调侃师兄,葬剑山上助了自己的女子。
    “没,没找什么,这峰里景致好,四处看看。”张明心见着熟人,又想起一事,脸上微红,又是低头。
    当日药用完,便是留着瓷瓶,好日后还给这女子,只是今日却忘了带,又迟疑说道:“那瓷瓶……我忘了带,下回再……”
    女子一愣,伸出的手收回,在自己的秀发上卷着,弯弯的眉儿轻皱,嘟着嘴说:“什么瓷瓶,我是要问你,我的酒呢?”
    张明心一抬头,脸上一呆,“酒?”
    “我当日助你,又给药你疗伤,你那谷中药酒极好,你不给我带上一罐,便是半壶,也算还了当日人情。”女子俏皮地继续说着。
    “求剑,不过过去两年,你莫不是也和你师兄一样,人之好意,忘得极快。你倒是长大了些,从前之事也随你个子长着,长得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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