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不鸣第一百一十六章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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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设堑壕以防止火炮打击在大司马作战司以及楚军幕府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秦军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听了望卒说秦人也在烘烤冻土,庄无地与熊荆一样,瞬间便明白秦人的用意。好在这是冬日,可以躲避火炮的堑壕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而沙海大营诸水环绕,秦军列阵的地方在未冰封之前是一片水泽,沙海大营之外并没有壕沟,不然秦军可以躲入军营四周宽大的壕沟里避炮。即便如此,庄无地也背心冒汗,生怕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和诸谋士遗漏了的。
    这是一个阴天,渐渐高升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感觉不出丝毫的热意。北风不大,严寒之下,风才是人体冻伤的主要因素,为此联军将卒被告之切勿在风中暴露皮肤。这样的天气下,这场六十多万人会战不是搏命的厮杀,而是互相烧火掘土。
    面对这样的奇观,双方将卒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熊荆甚至连催促都没有催促,跽坐在地上安心等待;王翦则独自对弈,分饰两角,一个人自娱自乐。其余将卒大多跽坐在雪地上等待最后的开战,这个时候士卒心中的不安和渴望才渐渐表露出来。
    战争在将率大司马府和将率幕府的记录中不过是五年,但在楚军老卒的记忆里似乎已经十几年。性急的楚人厌恶漫长看不到终点的战争,他们通常希望一战、数战就结束一场战争。在春秋时代、战国早期这是可能的,然而随着各国动员机制的完备,但凡大战都是经年累月。
    离开启封时各师将率对士卒们说这是最后之战,仅仅‘最后’二字就让这些从清水之战存活至今的老卒暗暗松了口气。在这段最后的等待中,不少人拉起了家常,说起了往事,比如哪年哪月哪城哪战,我如何如何。也有人哭泣,年龄最小的赵卒麻木失措的坐在军阵中,有些人忍不住哭泣,但他们很快被老卒教训。
    因是一路伴随齐军而来,三日的紧急培训后,读过书认得些字的刘邦和卢绾成了齐军的连长。齐卒被救齐、救天下的大义感召而来,然而齐人的娱乐性无处不在,即便马上将是一场生死搏杀,他们也闲不住吹起了竽,玩起了六博。
    卢绾本想阻止,见刘邦不阻止反而深入其中,只好作罢。五乡之帅高沁等人也想阻止,可看到楚军卒长正与齐卒同乐的屈光说了句有何不可,几名齐将也如卢绾那样作罢。
    他们这些人的心理与楚军将率的心理全然不同。连续的胜利让楚军将卒深深的蔑视秦军,齐军数败于秦,高沁等人本能的对秦军畏惧。人数上更是如此,加上一万多商贾市人,联军才十八万人,而秦军人数直接超过四十万达到五十万,这样的决战即便能赢,士卒也将伤亡惨重。几名齐将心里想的是:确实应该让士卒在战前高兴一回,哪怕这个时间很短。
    “杀枭!杀枭!杀枭……”没有将率阻止,连长又与士卒同乐,刘邦那个卒的齐卒围着四周摆满钱银的六博棋盘喊起了杀枭。六博棋有十二枚棋子,黑白对半,六枚棋子可有一枚枭棋五枚散棋,以掷箸或投骰行棋。所谓‘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其胜负是以杀死对方的枭棋为准。
    刘邦手巧,每每投骰都要胜对方一筹,棋子也就多行一步,很快逼近对方的枭棋。只要骰子再投出一个三、或者二,枭棋必杀无疑。齐卒大多押的是连内的老博手,没想到楚人连长也精于此道,几博之后竟要杀枭。押了注的士卒脸色渐变,没押注的士卒看热闹不怕事大,一边大笑一边呼喊杀枭,他们平时没少输钱给老博手。
    刘邦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却不断骂娘。他没想到齐人这么好赌(实际是齐人太TM有钱),棋盘边的钱银比他这辈子见到的钱加起来还要多。他赢了是能赚不少钱,但以后队伍肯定不好带;他故意输,看不出来还好,看出来以后一定会被人骂怂货庸夫。
    刘邦拿着骰子瞪着对面的老博手岿然不动,催促他掷骰子的杀枭声越来越急。他就要瞎掷一把时,军令突起:“大敖有命,即刻用膳。大敖有令,即刻用膳……”
    “大王有命,”刘邦跳了起来,这时候不知是谁撞了一下,被几顶头胄支撑的棋盘倒扣在了地上,棋子撒了一地。刘邦见此立即道:“此局战后再弈,即刻用膳。”
    时入正午,这本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然而阳光还是没有什么暖意。传令的骑卒奔过后,长达三千多列的军阵开始用自热军粮。熊荆没有多少食欲,虽然巢车上禀告秦人掘沟进展缓慢,但秦人确实是在掘沟了。
    掘沟带来的变数是秦军骑军再也不要冲击炮阵,可以全面压制楚军真正投入战斗的七千骑士,勾击己方步阵侧背。赵魏两军的军阵他相信能撑得住,齐军的军阵他很担心他们撑不住,即便他们的阵列已厚达五十行。
    这种情况下能够依靠的只能是游阙。楚军罕见布置了一支游阙:四个郢师加上斗矢率领的南郡五氏师,以及一万多名齐国市人士卒——将率全部反对市籍者参战,但屈光已允诺同意他们参战,因此他们只能作为游阙安排在军阵后方,保护大军的侧背。
    成为士卒参加战斗本是国人的荣誉,进入战国后庶民因征伐的频繁厌倦躲避时,市人商贾却因获得这项荣誉而激动。他们自此摆脱了自西周以来的卑贱身份,不需再仰视普通的庶民。
    “禀大敖,凿堤将成,小迁时可破堤。”工卒军官从阴沟东堤跑来禀告,还有大半个时辰。
    “速速。”熊荆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就在头顶的位置。如果小迁时两军开战的话,按照他天黑前结束战斗的设想,楚军只有三个时辰结束战斗。
    “唯。”工卒答应一声,行礼后转身跑了回去。这时候火炮全部放列在阴沟河道西侧,看着这些火炮,熊荆忽然产生一阵幻觉:河道厚实的冰雪忽然坍塌,所有火炮都坠入冰冷的沟底。
    “大敖?”庄无地不知熊荆为何失神。还有半个多时辰炸堤,现在步卒骑卒应该进入河道。
    “恩。”熊荆的目光从阴沟河道上收回,闻言命令道:“全军前进!”
    经过四个多时辰的等待,正午时分联军有些混乱的阵列再度齐整,各师旅跟随本阵的军旗,齐步走上一丈多高的堤岸,而后又从堤岸上瀑布一样倾泻下去。在对面高台上的秦卒看来,飞扬的雪尘中,楚军军阵像是一匹鲜亮展开的鲜绸滑入了阴沟河道,然后凝立不动。
    王翦未等斥候禀报只凭西面扬起的雪尘就知道楚军正在前进,整个军阵十有八九进入阴沟待命。一旦巫药炸毁东面堤岸,列于阵前的巫器就会对准己军狂轰。鏖战五年,楚军的战术秦军非常清楚,毁天灭地的巫药和所向披靡的巫器让任何军队都不敢直撄其锋。
    雪尘还未全部落下,王翦就命令布置在最前方的六百多部强弩和四百多辆投石机紧急后撤,保护这些强弩和投石机的前军也跟着后撤。他们最少要距离阴沟东堤七百步,才能躲过敌军巫器所发射铁弹的打击。
    步卒正紧急后撤,掘沟未成,圉奋率领的一万五千名骑卒缓缓进入战场,列阵于前军之前。骑着汗血马的圉奋掠过前军军阵时,不知为何忽然指了白林一下。白林心里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任由左右看来也强作镇定。他总不能告诉旁人,他与圉奋十二年前曾经结仇吧?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簪袅居然成为率领四万骑卒的骑军大将军。
    苏复是知道这段恩怨的,他道:“此人对将军无礼,他日必当……”
    “他日?”白林笑容更苦,他和圉奋乃至五十万秦军都处于的生死边缘,圉奋想报仇又如何?想报仇也要两人都活着才行,他惆怅道:“安度今日方可再言他日。传令全军,转身!”
    “已备!已备……”阴沟河道,一队又一队工卒亮出了旗帜,表示已备。熊荆担心时间不够,战事会拖到日落,见此没有任何延误,直接让旗人打出引爆的命令。
    ‘轰……、轰……、轰……’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接连而起,凿堤的工卒变成了巫觋,他们在十八万联军将卒面前表演了一场盛大无比的旷世巫术。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从地底迸出,天崩地裂,土尘遮天。看着这种非自然的力量,连想呼喊万岁的楚军老卒也禁不住浑身发颤,下意识祈祷。
    在工卒点燃火药之前,秦军就全军转身了,这主要是担心士卒看到巨大爆炸下土堤冲天而起会产生不必要的惊慌。对于大多数秦卒而言,猛烈的爆炸只是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再便是气浪从背后袭来。谁也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再转身时,未落的尘土中,破碎的土堤露出一段段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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