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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护羌校尉府长史李定东转任校尉府司马,授昭武将军,假节,都督陇西诸军事,节制广武、武威、金城诸军。以护羌校尉府主簿谢艾转任校尉府主簿,刺史府主簿索铣任校尉府参军。广武太守辛翳任校尉府从事,为大军筹集粮饷,督运军械。望诸君戮力共进,克复陇西,勿负孤望。”
宣读任命书的内侍笑吟吟地望着跪倒接令的李延炤,道:“李昭武,恭喜了!”
李延炤接过内侍卷好递过来的那一卷任命书,抱拳退后,随即将任命书交给一旁的刘季武,随后又见内侍取过一柄旄节,双手奉上。李延炤深施一礼,随后赶忙接过。他左手拿着旄节,躬身道:“内官连日跋涉,至为辛劳。炤感激不尽,此处一点心意,还望内官笑纳。”
言罢,李延炤招了招手,一旁立即便有军卒捧着一袋钱上前。李延炤右手拿过那袋颇为沉重的铜钱,又深鞠一躬,随后将钱袋奉上。
那内侍见状,却故作生气:“某只是帮使君传信。昭武如此,莫不是看不起某家?”
李延炤左手握着旄节,右手仍然捧着钱袋举在半空中:“炤绝不敢有此意。只是内官劳顿辛苦,炤于心不忍,聊表谢意而已。稍后炤备下薄酒,还望内官稍事歇息。”
那内侍闻言,淡淡笑了一下:“李昭武如此诚心,某家便却之不恭了。”言罢他转向一旁,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另一名小内官便立即上前,接过了李延炤手中的那只钱袋。
领头的内侍指了指李延炤手中所持那根旄节:“使君有言,这副担子可是不轻。惟望李昭武将之一力挑起。孤必不薄待昭武。”
李延炤闻言,连忙下拜叩首:“炤不敢有负使君!”
吩咐护卫军卒将这几位内侍待下去稍事休息。屋中一片寂静,待得那些内侍走远之后,堂中却蓦地欢快了起来。刘季武、曹建、周兴、陶恒、王诚、雷融、秦大勇等数人一同施礼道:“属下恭祝昭武高升!”
李延炤见这几人一副欢快神色,心情却蓦地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他苦笑一番,道:“各位不要急着高兴。此番征讨陇西,使君任命我为帅,并非好事,实是将炤架在火上烤啊!”
屋中诸将闻言,却都是有些不解。陶恒抬起头来,皱眉问道:“使君任用昭武为帅,允昭武节制三郡之兵。这是好事啊,何来架在火上烤一说?”
李延炤摇摇头道:“陶百人将,现下州中皆是各高门豪族掌握话语。此番却任用我为帅,难道诸君不觉蹊跷吗?”
李延炤继续说了下去:“单从兵事上来论。倘我克定陇西,这些高门豪族在使君面前有举荐之攻。且各家所怀那些心思,诸君亦是心知肚明。倘若陇西平定,谁又不想来分上一杯羹?且使君此番只授假节,与我的,只是在军事上的专断之权,却没有治权。将来陇西之地,还不是那些高门豪族的地盘?”
这时代持节分为数个层级,假节、持节、使持节、假节钺。而假节属于其中最低一级,职权只在军事之上,战时有临机专断之权,可斩不从军令者。但却没有治权。持节平时可斩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则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大员。使持节则如同使君亲临,平、战时,皆可斩二千石以下大员。至于假节钺,是皇帝直接授予,可临机专断,斩杀节将!
凉州与东晋朝廷之间通信中断日久,自然不可能请来假节钺。张骏本人也只是未经当朝皇帝授予确认的使持节。因此这个假节,也只是张骏将诸先公留下来的旄节拿给李延炤,赋予他在军事上的临机专断之权而已。
“何况此番为炤备选副将,使君竟一口气指定三人。谢长史自不必说。那索铣先前在宋督护手下任牙门将,久历战阵,又是高门豪族之人,自然远非善茬。辛翳起先是炤之上官,想必此时心中也决然不可能愉快。使君如此行事,意味深长啊。”
李延炤对于他自己现下的处境,倒是有个基本认知。正如他所言,当下将他扶上这个帅位,当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系列的安排之下,可谓是暗流涌动。之后所行诸事,不但要面对诸多副将部属的掣肘,也要面对张使君自己的疑心。
“既然如此,司马意欲何为?”刘季武闻言,细思片刻,当想通其中关节之后,便也忧心忡忡地向李延炤发问道。
“无需多虑,我等且先制备军械,调运粮饷便罢。无论如何,且将我军自己的粮饷军械备齐。嘱咐工坊,多造箭矢。虏骑善于骑射,若无强弓硬弩,我军必定大为吃亏。”
“谨遵昭武军令!”下方一应诸将闻言,纷纷抱拳领命。
“刘督,曹督,且同我一同前往工坊,瞧瞧李匠头最近可是造了些什么新奇玩意儿。”李延炤招招手,吩咐刘季武与曹建二人跟上,随即便先行出屋。众将跟随外出之后,除却刘、曹二人,其余便纷纷归于自己营中。
三人出营之后,沿着街道行走了两百来步,便来到工坊门外。自前番氐羌民自行集结冲击府库之后,工坊周围便布置了一队士卒轮班值守以护卫这些工匠。以防任何突发情况给工坊带来损失。
李延炤率先迈步进入工坊,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堂外叮叮当当工作着的铁匠们。而堂内的墙上,地上,则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上了漆的弩机。许是正在阴干。而三人一同跨入堂内,却正遇上李良。
李良见到李延炤,忙躬身行礼道:“草民见过李长史。”李延炤方才调职,加了昭武将军这等杂号,消息还未传开,故而李良不知。而李延炤也并未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亦是笑着冲李良回礼道:“李匠头,辛苦。”
李良见李延炤回过礼之后,便起身端详这堂内仍在阴干的诸多弩机,忙出言对李延炤道:“草民与工坊中诸匠人,前番得悉长史欲制弓弩,以抗虏贼,便以武库中积存之弓为本,制备弩臂、弩机等。至今已是完成了三百具弩。还请长史验收。”
言罢,李良拿过两具弩,交给李延炤一具。李延炤仔细地查看着手中弩机,李良便在旁介绍道:“长史,此具弩机采用生铁铸造,工匠们先前对这具弩也多进行了一番试用。弩力虽不算大,不过射出弩箭也算平稳准确。”
李延炤弯下腰,用双脚蹬踏着弓臂,将弦拉开,挂于机括之上。随后平端着弩,向四周瞄了一瞄。弩机上有刻着刻度,可供调节的望山。原理等同于后世枪械上的准星照门等物。可说使用方法是非常简便。
工坊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制造出这数百具弩机,还是令李延炤感到满意。不过望着手中这具弩的铁制弩机,李延炤转头又问李良:“弩机若为铁制,难免会生锈。敢问李匠头可有妙法防止生锈?”
李良闻言拱手道:“法子倒是有,长史不妨稍候片刻。”言罢,李良去里间屋中,取过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动物油脂,随后拿到李延炤面前,将之展开:“长史请看,弩机若为铁制,容易锈蚀,故而良以为,便熬制猪油,待其凝结,后制备成此等小块,着士卒随身携带。若遇雨雾天气,只需令士卒切下一小块,在火上烤化之后,淋于弩机之上。便可止锈。”
“若战事不紧,亦可令士卒拆卸弩机,以石块打磨去锈……”
对于李良提出的这个解决办法,李延炤倒也是觉得可用。只是若在盛夏之时,那些冷却凝结的动物油脂,便有些难以携带使用。
但当下缺铜,使用生铁制造弩机部件,也实在是不得已的一种办法。思虑一番之后,李延炤又道:“此番所产数百弩机之中,有多少是为铁制弩机?”
李良返身拿过一本簿子,打开看了几眼,便答道:“铜制弩机一百三十一具,铁制弩机二百零五具。”
李延炤闻言点了点头。又道:“除却此番制备弩机,不知匠头可还有别的物事?前番我曾闻麾下士卒言及,匠头在工坊中试制一种巨弩,可否与炤一观?”
李延炤提及巨弩之事,却是让李良颇见几分得色。他先后在关陇流民之中募集熟练工匠,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总算是募得了几个熟手。而这些熟手之中,便有先前从事军器制造之人。他与这几人反复试制,终是制成了一架巨弩,正在试验之中,还未及将之大批制造。
此番听闻李延炤相问,他便很是有些得意,将李延炤引到内里。在一间上锁的库房门外,李良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库房内形形色色的各式武器令李延炤几人啧啧赞叹。而库房正中,一架蒙着布的巨弩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李良上前,将那布揭开,随即一个可由人手推前进的弩车便显现出来。那弩车前端的弓臂,足有李延炤伸展双臂那么长。而那弩弦,更是足有成年人的大拇指粗。此刻,这弩弦虽然并非绞开的待发状态,不过仍是令人见之胆寒。
牵引这样的弩臂无疑需要巨大的力量。而工匠们设计之时,便早已将之考虑在内。拉开弩弦需要一个如同绞车一般的东西挂上弦,然后由两人合力摇动转轮,绞车将弦绞开之后,再挂于弩机之上。随后再放上弩箭,瞄准目标,扣动悬刀,使弩弦将弩箭飞射而出。
李良取出这架巨弩所用的弩箭。竟是通体由铁打制,黝黑发亮。足有两尺余长的弩矢。弩矢前端则是令人百用不腻的三棱箭镞。李延炤观这弩矢,便已依稀知晓其威力。
那弩车的巨大弩臂之下,便是一架可托着它行走,由数人推动的四轮车。支于车上的弩臂还能根据需求来调整俯仰角度,简直堪称杰作。
李延炤望着这架弩,立时兴奋不已,一连说了五个好。此番征讨陇西,难免会遇到艰苦残酷的攻城战。而这架弩机的出现,无疑将使得攻城变得简易一些。
“李匠头如此辛劳,制造出这等神器,炤真是求之不得了。季武!”李延炤一边夸赞着李良,一边转头去望向刘季武。
“属下在!”刘季武跨前一步,躬身待命。
“稍后拿着我的印信,去军中刘别部处支取一万钱,拿来给李匠头,以为奖励。”
“是!”刘季武领命。李延炤在怀中摸索了半天,才将方才从州治前来的内侍手中接过的那枚新印信交到刘季武手中。而刘季武正待离去,却见李良连连抱拳躬身,对李延炤道:“李长史,使不得呀,使不得……”
“怎么就使不得了?”李延炤顿时有些疑惑,便直言问道。
“这架弩机,并非良一人所作,乃是新招募的数名工匠合力制成。良断不能领长史所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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