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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红军是什么样子的?萧少保以前没见过。天朝红军是杀人的魔王吗?涌进固原的那些他的“同胞们”都是这样的说,他同样没见过,倒是见到了不少次他的“同胞们”羞辱、残害天朝红军及城内本来就不多的汉人们的真实场面。
当然,今天,从南城跑回来的他终于见到了天朝红军的样子,更知道了天朝红军的“凶狠”。曾几何时,那位张姓(张遂谋)的天朝红军首领慷慨赴死的场面,萧少保领教过,张姓首领表现出来的那种无畏,那种至死都没有被飞舞的剐刀剐出半声哀求来,却只是放声大骂,预言着“早晚你也有今天”的气势,萧少保终身难忘。
天朝红军厉害,预言更是准确无误。相比之下,当初威风凛凛的任武,却难望及人家张姓首领的九牛之一毛。
眼睁睁看着自己拼搏了一生才积攒起来的这诺大的一个家产已经被搜刮的寥寥无几,眼睁睁看着这个讨钱的无底洞不知道还会有多么的深,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大宅院变成了难民群居大杂院儿,萧少保能不急?
还是变变吧,天朝红军进来了,是不是会接着跟自己伸手讨钱先放在一边,至少他们可以赶走这些赖在自己家里,俨然成为了主人的混蛋东西们。而一旦放弃了这个最后的机会,那就是鸡飞蛋打,产业不说,只怕举家老少也是难逃一劫。你任武剐了人家,人家今天照样活剐了你。你任武活活残害尽了城内数以万计的汉人百姓,红军进了城会和你肯善罢甘休?这笔帐还不得由回回们一起来偿还?
职业商人都会投机,更能熟悉地选择和把握投机的最佳时机,萧少保自然不会例外。
乜代荣跑回自己的家。其实,他的所谓自己的家,恰恰就是属于人家萧少保的一部分。刚一进大宅院紧闭的大门,乜代荣就愣住了。
大院子里,黑压压聚集了至少百十口人,刀叉棍棒、菜刀斧头,一切能利用的家什都被用上了。
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乜代荣,正在布置着什么的萧少保猛地一愣,然后一声大吼,“拿下!”
“萧老爷子,不要啊……”乜代荣在几个壮汉的按扭下,拼命地挣扎着,“老爷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妈的,你也开始知道叫我老爷子了?萧少保望着这个平日里叫惯了自己老东西的家伙,心里油然而起一种自豪感。哈哈,造反到底是好!
萧少保年纪虽大,可是那种只要一说马上就办的利落人。他一面派儿媳亲自去把在固原州衙做书案的独子赶紧找回家来,一面叫七八个家人全体出动,就近召集那些曾经在自己手里借贷过高利贷的破落户们,很快就聚集起来一百多号长短不一的汉子。动员吗?似乎不太需要。城外任武的哭叫早已被绘声绘色地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再说了,萧少保还有手里的一个绝招,谁要跟着他一起走,那所有的债务从此就一笔勾销。
城外的天朝红军给城里的所有人展示了未来,而萧少保又明明白白地叫大家看到了现实的实在好处,不造反才怪。
一听到萧少保原来是要起兵造反,乜代荣倒松了一口气,他扭动着身体,不想叫汉子们捆绑住自己,冲着正要与刚刚进门的儿子去对话的萧少保大叫着,“萧老爷子,您误会我了,我也是偷着从城上回来准备找机会投降外面的啊……老爷子,快放开我,时间不等人,有了我,你们反起来更容易……老爷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去你个老娘的,狗要是说话我都信,我也枉活了六十年了。”萧少保一跺脚,“赶紧捆上,捆结实,连那些住进来的老少混蛋们一起压起来,当作人质。”
“爹,不要急,让儿子来和乜首领聊聊,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家里即将发生的变故的萧晓财冲着萧少保摆了摆手。
一件事有转机,乜代荣赶紧冲着萧家少爷喊到,“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北门督管马利石是我的生死弟兄,有我领着你们,就可以顺利打开北门。再说……再说,我一家都在这个大宅院里,只要大家不乱杀,这个大宅院就是十分安全之地。少爷,对这里的家眷咱们啥也不用管,只需要告诉他们找些红布等红军进城时赶紧挂出去,红军就不会骚扰。”
赖汉英带着刘昌林的骑兵师就在北门外列阵。
临行前秦日纲的再三嘱托,赖汉英不能违背,另外,张遂谋就义前曾经留给任武等人的预言,他也无权给以更改,更何况这本身还是个极度相信天理轮回的世界。尽管他不喜欢残暴,可当残暴作为一种必须加以利用的手段的时候,他只能因势而为。当然,他会选择心理上的逃避,那就是眼不见为净。
南门外的主力,赖汉英都托付给了红十一军军长陈得才,自己则来到清净的北门外。
军事家的生活,有时候很是要依靠“运气”。譬如说,一支英雄的部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耗去了大量的时间,却在一座城池面前不得不停止他们的脚步而望城兴叹。在这个时候,另外一支部队却由于天时、地利、人和,不经意间竟把一座别人啃了多日不能下咽的硬骨头唾手而得,由此当然会引来一个个不想要都不行的光环。于是,就连这支部队的最普通士兵们也总会骄傲地说,“跟着××走,要啥啥就有。”
赖汉英就是个福将。当然,他也有走麦城的时候,当年西征攻取南昌,由于一时的骄傲竟然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南昌不克,也有了他心里一个永远难以抹平的军事生涯的污迹。可今非昔比了,自从安王、宁王殿下现身天朝,赖汉英就觉得自己是福气东升。南昌不克,他却执行了安王殿下设下的反间计,以极小的代价不仅拿下了皖北要冲庐州,还为天朝赢得了一个难得的好官胡元炜。
他在战争中学到了如何运用脑子的战争。在那以后,联结捻子,推行土地改革、巩固、发展安徽,绩效样样不俗,也使得他在具有与他同样资历的人群当中名声大震,并脱颖而出。尽管曾经也一度遭受到北王韦昌辉的打击和压制,尽管他还是天王的亲属,但他却始终在安王殿下的心中保留着一定的分量,无论是别人还是他自己,都会承认一点,那就是赖汉英是安王的嫡系。
其实,什么嫡系不嫡系的,林海丰只是喜欢用脑子想事情的人,喜欢脚踏实地有所作为的人。
骑兵师一团的“步骑兵”们在跃跃欲试,他们早已做好了强行攻城的准备。
第一队是一个整连的投掷兵,人手一个装满手榴弹的土篮子,任何一个人都有绝对的把握,隔着护城濠也能将手里的铁疙瘩丢上几丈高的城头。
第二队是工兵,说是工兵,不过就是抬着长长的梯子,准备在掷弹兵的掩护下,迅速搭上护城濠的“筑桥兵”。
第三队是一个排的爆破手,在他们的腋下,总共夹着三十个巨大的炸药包。目标很明确,城门。
再后面是成营的弓弩手。
再后面,就是不停地已经开始昂首嘶鸣,前蹄蹬踏着黄土地,恨不能即刻就扬开四蹄,蹿进城门了事的铁骑。
刘昌林一直手里托着怀表,不时地低头在看。
“什么时候了?”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赖汉英,终于开口问了这一句。从南城外执行对任武的剐刑开始,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后,这里的攻击将同所有的地方一样,正式发起。
“还差最后五分钟。”刘昌林笑着看看赖参谋长,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这么掐着点儿的,是不是多少有些多余了?
赖汉英也笑了,嘴朝着前面努了努。
刘昌林精神随之一振,手高高的一举。
在他们身后二十步处,十几个号兵的军号对上了嘴。只要师长的手向下一劈,嘹亮的冲锋号就将撕开天空,成千上万双无敌的脚,将踏平眼前这个藏污纳垢、令所有天军将士憎恶的反动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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