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工厂》第一千零五十章追踪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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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媒体对命案的报道,远不如汪涵双和高级专员韩伟兴担心的那么严重。
    他们很谨慎地观察到,那些自诩为专家的混账很会无中生有,如今却显然具有同样的能力,能够有中生无。
    新闻界的表现,一开始的确如此。
    第一批报道不脱“中国特使之妻惨遭荒野盗匪杀害”内容,而从主流报纸到八卦小报都欣然采用这个报道方向,因为关心的社会大众都爱看。
    大家多半着墨于全球义工身受越来越高的风险,也有社论痛批联合国无能,无法保护自己人,有胆量挺身而出的人道主义者也要付出越来越高的代价。
    也有报纸放高调检讨无法无天的部落民族,指责他们四处烧杀掠夺,举行杀人献祭的仪式,施行巫术,从事骇人听闻的人皮买卖。
    报纸也以很大的篇幅报道来自苏丹、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的非法移民四处流窜作恶。
    然而,对于孙艺萍和苗辉祥生前最后一晚共处一室,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在所有工作人员和旅舍客人眼中看得一清二楚,媒体却只字未提。
    苗辉祥是“人道主义商人”,他现在正出于失踪状态,恐遭凶手挟持,等待赎金,或是已经毙命。
    苗辉祥是个很有爱心的中国富商,他与年轻貌美的大使馆人员纯属工作关系,因为两人皆笃信人道主义。报道仅此而已。
    至于土著司机只出现在第一批的报道里。然后无疾而终。
    所有的新闻系学生都知道,当地土著流血牺牲算不上是什么新闻,但是惨遭斩首则值得一提。
    聚光灯无情地打在孙艺萍身上,社交名媛出身的律师、非洲穷人里的仁慈王妃、内罗毕贫民窟的救世修女,以及关心国际事务的外交部天使。
    中国国内一份报纸的社论甚至小题大做地指出,本年度的中国女性外交官竟然在肯尼亚牺牲,社论并从中引申出令人不安的寓意,指出虽然种族态度会随时代改变,人心黑暗处深藏的野蛮心态却无从度量。
    这篇社论的助理编辑对非洲大陆不熟悉,将特孙艺萍害的地点由图尔卡纳湖岸误刊为坦噶尼喀湖。冲击力因此大打折扣。
    报纸上刊登了很多她的照片,父亲抱着快乐的女婴孙艺萍的照片。她父亲后来当上法官,但当时只是个小律师,一年只赚一万多。相对于同阶层的人群而言,这确实仅供“糊口”。
    十岁的孙艺萍绑着辫子,身穿马裤,就读的是大户人家念的私立女子学校,背景有匹乖顺的小马。
    少女时代的黄金女孩孙艺萍,身穿中国传统仕女服。没有割痕的喉咙在图片编辑的喷枪巧妙操作下更为明显,她戴着学士帽,帽檐翘起,显得高傲,套着学士服。下身是迷你裙。
    照片中,孙艺萍身穿可笑的律师服,继续着父亲的事业。汪涵双和孙艺萍的婚礼,相爱的两个人都是面带微笑。
    对于汪涵双,媒体表现的自制颇不寻常,部分原因是他们不希望玷污一夕捧红的女主角闪亮的形象,部分原因也是他这人值得一提的事情不多。
    汪涵双是“外交部忠实的中级干部”,弦外之音是“文书”,长年一直单身,“出身于军人世家”。婚前曾驻守全球最不受欢迎的几个战乱国,包括也门的亚丁与黎巴嫩首府贝鲁特。
    提到他时,同事会好心提及他临危不乱的特质。
    在内罗毕,汪涵双曾经就救济为题主持过“国际高科技论坛”,没有记者用“落后地区”这个词。
    慢慢的。每日媒体截稿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汪涵双和孙旭元几乎说服了自己。看来已经挺过难关,他们这样互相告诉对方。
    不管是韩伟兴吩咐工作人员和记者闭嘴,或是媒体对命案现场中邪似的过度关切,没有人去访问绿洲旅舍。
    韩伟兴亲自集合了使馆街俱乐部的大老板,恳求他们看在中国与肯尼亚一家亲的分上,必须遏阻八卦横流。
    汪涵双也对大使馆的员工发表过类似的训词,私底下怎么去想是一回事,一定不能做出煽风点火的举动,他如此督促大家。
    而他以积极的态度发表这番充满智慧的说辞后,也收到了效果。然而,这只是假象而已,而汪涵双理性的心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正当媒体欲振乏力之际,美国一家日报以头版指控孙艺萍和富商苗辉祥“热恋奸情”,还刊登出绿洲旅舍房客登记簿的复印件,以及在命案前一晚有人目击这对情侣交头接耳、共进晚餐的消息。
    美国人对于诋毁中国,一直是不遗余力的,当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中国舆论界对于美国的糗事,通常也是死抓不放。
    美国周日版的报纸这下子乐翻天了,一夕之间,苗辉祥成了新闻界不齿的对象,恣意加以抨击。
    直到这之前,苗辉祥他一直都是年轻有为的浙商代表,人道主义英雄,肯尼亚的民众之友。
    但是,现在他成了不伦情夫,狂人,以及贞操终结者。
    汪涵双整天都避免让孙旭元接触到最坏的消息,因为担心自己的前任大舅子会因此承受不住。不过他坚持所有东西都要亲自过目,再难看的都非拿出来看不可。
    到了晚上,汪涵双终于回家的之后,他端来一杯五粮液给孙旭元,很不情愿地把整摞不忍卒睹的东西交给对方。
    汪涵双走进孙旭元的“牢房”,发现大舅子正闷闷不乐的发着呆,任谁见到自己的妹妹清誉不保。都会如此。
    孙旭元他从汪涵双手中接过那摞东西。懒洋洋坐在床上翻阅,“你知道吧,查斯顿对我们的偏见很有想法。”孙旭元继续以同等疏离的语气说,“如果他还活着,他不会感到惊讶的。如果他没活着,反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吧?”
    查斯顿,那个可怜的黑人司机,这个年代,作为弱小国家的公民就是这样,就算死了也是轻如鸿毛。
    然而。新闻媒体还有更狠的一招没使出来,这一点无论汪涵双再怎么悲观也无法预见。
    中国驻内罗毕大使馆的高级专员公署,订阅了十几份地下刊物,其中包括了夸大不实的当地大版报纸。随便以笔名执笔印行。
    当中特别有一份刊物展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存活韧性,这份刊物的名称不加修饰,就叫做《非洲**》,敢说敢言,发行宗旨是不计种族、肤色、真相或是后果,一律加以报料。
    该刊物会揭发肯尼亚政府的部长和官员疑似犯下中饱私囊的罪行,同时也尽力揪出救济官员“收贿、贪污与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
    然而这份新闻通讯,之后通称为第六十四期,这期并没有报料。
    这期以一码见方的单张发行,颜色是劲爆的粉红色。双面印刷,折叠起来小到正好可以放进外套口袋。
    本期版面周围加上粗黑线条,代表匿名编辑致哀。
    标题只有三个字“孙艺萍”,字体粗黑,有七厘米高。汪涵双的这份于三十一号下午送到。送报的不是别人,正是薛庆,他面容憔悴,戴了眼镜,蓄小胡子,高大的身形特别魁梧。
    前门的电铃响起时。汪涵双正在自己看书,而孙旭元则在“牢房”里闭关,窗帘也合上。汪涵双走去前门,担心是记者过来骚扰,透过窥视孔想看个究竟。
    门阶上站着薛庆。哀伤的长脸露出心虚的微笑,手里前后摆动一张看似粉红色桌布的东西。门一开。他就迫不及待的说明了来意:“千不该万不该过来打扰你,老兄,好歹是休假日,看来他们越究越深了。”
    汪涵双毫不掩饰嫌恶之情,带着他走进客厅。心中直犯嘀咕:这家伙现在过来做什么?
    这么一想,他这人究竟一向都在搞什么嘛?
    汪涵双向来都很不喜欢所谓的“好朋友”,这是外交部给华联间谍的绰号,取这种绰号不带任何感情。
    薛庆做人并不圆滑,也不知道他语言上有什么才能,也缺乏魅力。
    就外表来看,他早已过了“年轻”期限,他白天似乎都泡在一家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与尚属位高权重的内罗毕商界名人在一起,晚上就打打桥牌。
    可是,薛庆过着奢华的生活,用人就请了四个,身边有个当地的美女,上了年纪。她看起来和薛庆一样是个药罐子。
    汪涵双就一直怀疑:这货被派到内罗毕是来白领薪水的吗?还是间谍生涯曾经风光一阵,临走前上级让他享受一下?
    曾听说过“好朋友”会有如此的待遇,在汪涵双眼中,薛庆只是蛀虫,从事的行业本身既过时又只会吸血。
    “我的手下正好在市集闲逛。”薛庆解释,“有两个家伙在发免费的东西,有点鬼鬼祟祟,所以我的手下就去弄了一份。”
    头版有三篇颂扬孙艺萍公德的文章,每篇的作者据说都是不同的女性非洲友人。写作风格是非洲式中文,用的是当地的语汇。
    内容有点讲道宣教的意味,有点大鸣大放的意味,感情洋溢的辞藻让人放下戒心。
    每位作者都以不同的说法表示,孙艺萍突破了自身的思想桎梏,以她的财富、家世、教育与外表,来救济这个苦难的国家。
    结果孙艺萍却与这些人代表的特质正好相反,她想推翻的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想推翻所有她认为把她绑得死死的东西,不管是肤色、阶级还是偏见,或是传统外交官婚姻的束缚都一样。
    “孙旭元情况怎样?”汪涵双一边看,薛庆一边在旁边问着。
    “还好,谢谢你,以他的遭遇来说是还好。”
    “我听说他前几天回自己家里去了。”
    “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把这东西看完?”
    “我不得不佩服。走得很聪明。老弟,竟然躲得过门口那些‘蛇蝎’。你应该来加入我们这边才对,他在吗?”薛庆似乎很欣赏汪涵双的心里素质,这样的人真的适合成为一名优秀的间谍。
    “在,可惜不见人。”汪涵双读到,若说非洲是“领养”孙艺萍的国家,那么非洲女人就是接纳她入会的宗教。
    不论战场何在,不论禁忌为何,孙艺萍都奋战到底。为了帮苦难的非洲人民奋战,她出席光鲜亮丽的香槟酒会。出席光鲜亮丽的晚宴,以及其他任何有胆邀请她参加的宴会,而她传达的信息都是同一个。
    惟有解放非洲妇女,才能解救这里的女性免受男性同胞一错再错与贪污贿赂之害。
    “我的老天爷啊!”汪涵双轻轻惊叹。
    “我其实也有那种感觉。”薛庆附和着。
    最后一段全以大写字体印刷。汪涵双机械地接着看下去。
    而这个时候,薛庆却提醒道:“最厉害的其实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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