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Ⅱ》正文第四章争霸天下(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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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意外地回头看他,他良心发现?
    夫差回头看他:“这字,是你写的?”
    史连没有回答,只是一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低头咬破了手指:“伍子胥已死,终不辱使命。”一笔一划,他在那布上写下了两行字。
    那字体……与竹简之上的,一模一样。
    那字体,与香宝的字体,也一模一样。
    “夫人的字,是临摹着我的字体学会的,自然一模一样。”抬头看着夫差,史连竟然淡淡地笑了,这是入吴以来,香宝第一次看到他笑。
    夫差握着竹简的手松了松:“来人,把他押出去,交给门外的乱民吧。”张口,他道。
    两旁有侍卫上前,缚住史连。前一刻,他还是将军,这一刻,他已经沦为阶下囚。
    “等等,把这个带上。”夫差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一旁的侍卫,“证据。”
    侍卫将那竹简塞进史连被缚住的双手之间,便押着他出去了。香宝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押着史连出去。
    “要不要去看看?”伸手拥着香宝入怀,夫差低头看着她。
    香宝低头任由他将她拥入怀中:“如果史连没有承认,大王,你会把我交出去吗?”低低地,她问。
    她想知道答案。可是他没有回答她。
    “出去看看吧。”他拥着她,走向门口。
    香宝无法抗拒地随着他走,未到宫门口,便听到了一片打骂声。
    “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这个害死伍相国的畜生!……打死他……”
    “这个叛徒、卖国贼……卖了越国还不够,还来祸害吴国……”
    “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香宝咬了咬唇,突然有些不忍去看。
    “看看吧,夫人。”耳边,夫差低低地道。
    香宝突然明白了,他这是在杀鸡儆猴。当初伍子胥杀了玲珑,将她的头颅悬在醉月阁上,如今,他却要她亲眼看着史连被那些暴民活活打死。
    她终究还是成了那只可笑的猴子……
    馆娃宫门口,香宝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史连站在愤怒的人群之中,双手被缚,任人宰割,连还手都不能。那样心高气傲的他,位居将军的他……抿着唇,仍是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被愤怒的暴民推来搡去,却是一声不吭。
    他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写有血字的布片……就那样被人狠狠地踢打辱骂。
    突然,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头,殷红的血一下子从他额角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下,染红了他半边脸。他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被人推搡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了。
    他忽然转过身,看向香宝,被血染红的半边脸狰狞可怖。
    香宝微微颤了一下,硬生生地撇开头没有看他。
    砰的一声闷响,不知是谁手中的木棒打中了他的头,已满身是血的他摇晃了一下,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把这逆贼吊在城门之上,以告慰伍相国在天之灵。”夫差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那样残忍。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香宝看着他们拖着奄奄一息的史连离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他被血蒙住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直到被拖远……
    暴民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馆娃宫又成了一处宁静而华丽的世外桃源,只是宫门口,多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转身,夫差看向香宝。
    香宝看着他,迎着他的视线,半步不让。
    “自己小心。”半晌,他只是淡淡道。
    “只是这样?”香宝的声音十分疲倦。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着,随即忽然抽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香宝仍是怔怔的。
    那一晚,夫差没有留宿馆娃宫。香宝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史连沾着血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她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浓烟呛醒。
    “夫人,夫人,着火了,着火了……”有侍女披头散发地冲进房来,拉了香宝就往外跑。
    走了不知有多久,香宝快被浓烟呛晕了,还是没有走出去,那侍女却突然倒了下去,无声无息。香宝大惊,低头看时,她胸口有一个血窟窿,已经没有了气息。
    香宝抬头看向那个站在她面前的女人。那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她一袭盛装,仿佛为了参加宴会而来。只是,她是最最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云姬。”香宝被浓烟呛得咳了一下,皱眉道。
    云姬冷笑着看着香宝,火光之中,她面容扭曲,右手紧紧握着一把沾了血的匕首,那些暗红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淌……
    “为什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女,香宝怒问。
    “哈,为什么?”云姬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为什么……”她大笑着,笑出了满脸的泪水,“你知道吗?表哥死了……他被人封闭在马车里,连人带车推下山谷,尸骨无存呐……”
    香宝微微一愣,伍封也死了?不是说去了齐国吗?谁下的手?
    “我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他待我极好的呀……”云姬又哭又笑,状若癫狂,“他说长大了就娶我,可是我却进了宫……姑父要我进宫,他要我呆在夫差身边……督促他,让他做个明君……”
    屋里的烟越来越浓,香宝抬袖掩住了口。
    “大王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女人而改变……”云姬神情转厉,瞪向香宝,“都是你,都是你!因为你这祸水!因为你大王才会赐姑父死罪,因为你大王才会派人在途中截杀表哥!都是因为你这妖孽!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她挥着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扑向香宝。
    香宝慌忙闪过。
    “本来以为那封信笺可以让大王置你于死地……却想不到居然凭空冒出一个替死鬼……”云姬扭曲着脸大叫。
    香宝蓦然一惊,心里一跳,突然有些不敢知道真相:“你说什么?什么信笺?”
    “哈哈哈哈哈……伍子胥已死,终不辱使命……”云姬大笑了起来。
    香宝如遭雷击……
    那竹简是云姬为了陷害她而伪造的?那……那史连呢?史连……他……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香宝清醒过来,她怔怔地看着云姬疯狂扭曲的脸庞,看着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她的肩头。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狠狠刺着,她疯了一般大叫。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香宝一把推开这个疯女人,拔腿便冲了出去。
    大火烧断了横梁,腥红的火舌呼啸着砸下,一声闷响,香宝怔怔地回头,云姬已被压在那横梁之下……她这样,算不算殉情?
    “夫人,你在流血!夫人,你去哪里?夫人……”喜乐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个时空,听不真切。
    那一日史连满身是血的模样不断地在香宝面前闪过……他一直在看她,可是,她硬生生地撇开了头,连看也没看他。被背叛了那么多次,被利用了那么多次,到最后,真正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人,却是这般下场……
    史连……史连……史连……
    她要去见他,她要去问他……为何对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那样替她背负了所有莫须有的罪名……
    为何要以生命的代价,来护她周全……
    她要问他,她要问问他!
    一路狂奔,这半夜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香宝着一身白色单衣,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如疯子一般,在街道上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到城门下,仰头,香宝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吊在城门上的血人。
    “史连!史连!”咬牙,她大叫。
    泪水爬满了脸庞……“我跟你很熟吗?我跟你讲过的话用十根手指都数得清!你这傻子!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你用命去拼……去守护吗?”香宝跺着脚,握着拳,在城门下如疯子一般,又哭又叫,又喊又骂。
    “白痴!白痴!你才是白痴!大白痴!疯子!傻瓜!笨蛋!笨蛋……”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失控过,她真的好气,好恨。她承担不了任何人的生命,她承担不了他用生命来守护的这份情谊……最可恨的是,她竟然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香宝的吵闹声惊动了守城的侍卫,有人走了过来。
    “不准喧哗!”他走近了,斥道。
    香宝置若罔闻,只是仰着脑袋,看着城楼上吊着的那个血人。
    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香宝怔怔地站在原地,看清了他的模样,凹陷的双眼微闭,长发纠结地披散着,满脸都是血痕,苍白的唇干裂得可怕……
    而她所站的地方,正是一滩血迹。脚下一软,香宝扶着城墙跌坐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膝上。
    你这样算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到最后……让我连说声抱歉的机会都没有……你,非得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让我永远记住你吗?
    史连……算你狠!
    香宝低着头不知道坐了有多久,突然感觉有人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用一只手臂,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仿佛她是什么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
    香宝抬头,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他一身狼狈,还在微微颤抖。心下一软,香宝抬手抚了抚他的肩,眼泪便止不住地滚落。
    “该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琴却突然一把推开她,握着她的手臂,大吼。
    香宝怔怔地看着他冲着她大吼大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冲着她发火。
    感觉到握着她肩的掌心一片粘稠,卫琴的声音自动矮了半截,他眼神微暗,低头看向自己掌心沾到的粘稠血迹:“谁伤的你?”
    被他一提,香宝才记起肩上那一刀,疼得头昏眼花。
    半晌,卫琴低低叹了口气,抬起仅有的右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回去吧。”
    香宝抬头,看了看仍吊在城门上的史连:“卫琴,你帮我把他放下来。”
    卫琴抿唇,没有说什么,扬手便将手中的长剑挥出,长剑离手,割断了那绑着史连的绳索,然后上前,单手接住了急速坠地的史连。
    “大胆,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守城的侍卫大叫着冲了出来,却在看到卫琴时愣了愣,“司马大人?”
    “把他葬了。”卫琴脱下火红的外袍,裹在史连身上,淡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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