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正文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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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趁男人不在,出来寻个消遣。
    那女人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招呼刘川:“坐这边来。”声音并不张扬,口气却是命令。刘川一声不响地过去,屈身坐下。女的问:“你就是刘川呀?”见刘川应了一声,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见刘川摇头,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是杨总,是你们这儿的常客。”
    那位叫“杨总”的女人一直盯着刘川,说:“我好一阵没来了,昨天听说这儿又来了一个新人,所以过来看看。他们都说你像陆毅,我看并不怎么像嘛。陆毅太甜了,你好像比他小一号,不过比他更爷们儿。男孩还是更爷们儿一点好。”
    刘川说:“噢,是吗。”
    无论那女人说什么,刘川都是这样点头应承,无可无不可的。然后又是老一套,喝酒、唱歌,四个人一起赌牌。那位“杨总”不玩,她让刘川替她玩,刘川赢了钱她收,输了钱她付。她坐在刘川身后,双手围着刘川的腰看他出牌,给他支招。不支招的时候手也不老实,不停地在刘川身上摸来摸去,刘川难受得顾不上打牌,身上腻歪得一层一层地出汗。
    于是刘川就总输,能赢的牌也往输里打,把那三个女的全都乐歪了。没多久就输掉了三千多块,直逼得那位叫“杨总”的女人骂他:“你这臭手怎么这么潮啊,今天不玩儿了,咱们还是唱歌吧。”
    于是收了摊子,唱歌。
    刘川唱歌,嗓子也潮,唱得跟碎玻璃磨地似的,听得那几个女人龇牙咧嘴。
    那天“杨总”走前,给了刘川一千块小费。
    “杨总”说:“其实你真不值这么多钱,除了你这张脸还算合格,其他的你说你会什么?我们来找少爷都是少爷逗我们高兴,你倒好,得我们逗你高兴。这一晚上我就没见你笑过,老这么端着架子。今天幸亏我高兴,不高兴早把你退台了。”
    刘川辩了一句:“没有啊,我端什么架子啦。”
    “端淑女架子啦!我今天给你留面子,先不投诉你了,下次来注意点,再这样再说!”
    被称为“杨总”的女人在刘川脸上拧了一把,笑笑,走了。刘川猝不及防,只好擦着脸心想:操,这女的比曹小姐还疯。
    没几天的工夫,刘川也没想到的,他的生意越来越火,一跃成了美丽屋夜总会的头牌,成了炙手可热的顶尖红人,连那帮小姐全都算上,坐台率和坐台费无人能与刘川比肩。常来美丽屋的客人都听说新来的小伙帅得不行,也傲得不行,只陪酒陪聊,不陪闹,更不出台,甚至,后来牛掰到连摸都不让摸了。不让摸人家花钱点你的台不是白花了吗,可那帮女的就这么贱,还是大把大把地往他身上扔钱,走的时候还往他手里塞电话号码,约了打电话请他吃饭。正应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俗理——结婚的感觉不如恋爱的,恋爱的感觉不如偷情的,偷情的感觉不如偷不着的……
    能给美丽屋大把挣钱的人,在芸姐这里自然受到极大尊宠。刘川不仅完全不用干活,而且还可以经常迟到,而且还能在美丽屋的各个角落,到处乱逛。这使他有条件找各种借口往后院去,芸姐就住在后院。后院,也是单成功藏身的地方。
    某日,下雨,客人来得少。刘川陪一位女客喝了会儿酒,烦了,就借口去厕所方便,溜到后院抽烟。后院不大,有几间平房,门都锁着,窗帘严紧。院里,墙下,沿墙的回廊上,到处堆着杂物——拆下来的广告牌,成摞的啤酒箱,散了架的桌椅板凳,垃圾似的,什么都有。角落的一个拐脖里,还挤着一间小厕所,刘川有时跑到后院探看,借口一般都是如厕。
    刘川进了后院,点了根烟抽着,然后四下巡看。月光下到处都是阴影,看不清每个角落的细部,那几间小屋也都黑灯瞎火,不知单成功是否真如林处长和景科长说的那样,肯定藏匿其中。在美丽屋的前门后巷,景科长的人二十四小时轮班蹲守,数日前看见单成功进去以后,就再也没见他出来,刘川很想扒着那几间房的门缝窗缝朝里看看,又怕万一单成功真在里头,他这样鬼头鬼脑,岂不暴露。站在院里抽了半根香烟,刘川进了院角的厕所。那厕所窄得只有一个蹲坑,几乎像天河监狱的禁闭室那样局促。刘川没尿也硬尿了一点,叼着烟刚刚走出厕所,耳中便听见轻轻点点的一串脚步,眼睛同时看到芸姐细细的影子,从前边的过道里飘了出来。
    芸姐也看见他了,手捂胸口小声尖叫一声,认出是刘川之后,气喘吁吁地翻着白眼,嗔道:吓死我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川也让她吓了一跳,好在镇定得也快:我上厕所来了。芸姐说:前边有厕所你怎么老到后面来上。刘川说:前边厕所有人我等不及了。芸姐笑骂:小东西,你肾亏呀,怎么连点尿都憋不住,回头姐给你治治。刘川问:怎么治啊?芸姐说:你呀,肯定是性生活不正常,你们这个岁数的人纵欲当然不好,但也不能一点没有。我看那么多客人喜欢你,你一次也没跟人家出去,你是没兴趣呀还是怎么着呀……刘川说:那帮客人太疯,我跟她们走,还不把我抽干了。芸姐说:你跟多少女人都睡过了吧,是不是把你整怕了?刘川没有跟女人上床的经验,只能含糊其辞地否认:胡说。芸姐追问:一个没睡过?那有机会芸姐好好教教你,芸姐对你这么好,你不会连芸姐都烦吧?刘川还是含糊其辞地笑笑,说:不知道。
    刘川眼看着芸姐说着说着眼神不对了,知道她骚劲上来了,便移动脚步从芸姐身边挤过去,说:我得走了,要不又该让客人罚酒了。芸姐没拦他,一言不发地笑着,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刘川穿过黑暗的过道,走到包房的门口,他的手握在冷凉的门把上,听见门内的女客正在唧唧歪歪地独自唱歌,这个刹那他突然想到了季文竹,想到季文竹他有点想哭,季文竹那张美丽的面容,面容上那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忽地一下把他的全部身心,轻柔温暖地笼罩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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