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铜》飞龙之章飞龙之章第五十六章九龙江锁唱天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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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天动地的枪声随之传来。
    ‘不对!’
    枪声过后,黎文孝眼看着前方的战象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转过身来,面门上还带着大片模糊的血肉,与披甲混在一起显得异常狰狞。
    远处,髡贼的那条阵线同样腾起一片白烟,方才那巨大的声音竟像是同时从战阵两端响起来的。
    对面也开火了,黎文孝很快得出结论,但澳洲人的攻势并未停下,紧接着的两轮射击似乎根本没有间歇,而原本已经受伤的战象在遭到这突如其来的重创后再没有一往无前的冲动,反而全数掉转了身子,朝着己方阵线冲了回来。
    可怜那些战象身边护卫的刀牌手还想阻止,马上便有几个被狂怒的巨大身影压成了肉泥,前进的道路上广南军倒了一地。
    已经被烈日照射数日的大地顿时扬起了滚滚烟尘。
    黎文孝暗道一声不妙,也不等号令,便招呼着他这一奇的几个乡党赶忙往回奔逃而去,他们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靠前了。那髡贼看起来单单薄薄的一条防线,没想到竟有这等威势,精心训练的战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先将自己人冲了个七荤八素。更为可怖的是这战象与战马不同,对结阵的长枪队列毫无畏惧,就在黎文孝带着人后撤时已经有三个长枪队被战象冲散。
    黎竹芽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坐骑,收住惊慌的心神,意味深长地朝着髡贼战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来还是太过轻敌了,他这样想着,大约这才觉得将距离欺到了对面的射程边缘,实在是冒险了些,这回对面的准头好了些,自己便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对于髡贼火力的估计还是太过托大了,没想到披了甲的战象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居然真会被对方的火器射伤。
    有五六头象受的惊吓看来不小,直接朝着后方一路奔逃而去还有三头已经倒在路边。
    吃了亏,这场子自然要再找回来。
    黎竹芽赶忙让身边亲卫吹响了螺号,想要将剩余战象重新集结。
    但他当面的背嵬军显然已不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当黎竹芽在自以为安全的距离上重新整备队列时,对面的背嵬军战士们也正在他们的指挥官号令下紧张的调整着标尺。
    朱代珍自从军校毕业后历经了大小数十次军事行动,才积功当上了这个指挥,虽然被派在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九龙江平原驻防,还经历了之前数月时间的‘修整’,但朱代珍并未气馁。在他们那一届的学兵中,有因为功绩突出而进入参谋序列的,还有凭借自身努力得到首长青眼被留在身边教导的,但朱代珍对那些同学除了祝福之外,却并不羡慕,性格踏实的他喜欢战场上的感觉,就如现在这样。
    他拖着嗓子大声喊叫,“标尺两百米……举枪……瞄准……”
    “开火!”
    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份狂热,就连一开始因为紧张而汗湿的手心也不再觉得滑腻,指挥刀朝着敌人的方向直指而出。
    又是一阵巨响回荡在空中,从他这个位置,能够明显看到刚刚快要整队完毕的战象队列又是一阵骚动,隐隐有不稳之势,看起来命中效果不错。
    虽然在早前的作战手册中,首长反复强调了安南战象的危险,让他在初次对上对手的野战中将指挥刀柄捏了一手的汗,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形,整个人却都轻松了不少。
    ‘不过如此。’他心中暗暗讥笑了一声,但也并未托大。
    首长曾向他们说起,这安南国自号小中华,在南洋地面向来是最蛮横的,此番各处的蛮族纷纷起兵响应似乎也是广南君臣从中撺掇,广南自己更是纠集了数万之中,一副要搜山检海的模样。但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敌军都被限制在北方的山口无法寸进,加上这次大战拉开的第一次交锋结果,过去对首长的信任又完全掩去了那一丝怀疑。
    黎竹芽直到将战象驱使到五百步外才堪堪稳住了队列,心中早是震惊不已。
    髡贼的火枪居然能射得如此远,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要么是之前的情报有误,要不然就是被人摆了一道,若是后者,背后之人是谁便不问可知了。
    但黎竹芽的思考并没坚持太久,一种更为尖利的破空之声便在头上响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那些刚受了轻伤的战象再次躁动起来,这一回尚未等到他们转身,霰弹便在黎竹芽的头顶炸开。
    直到弹雨落入人群,黎竹芽才意识到,攻击他们的竟然是一种能够自行在空中爆开的炮弹,真是闻所未闻,而这炮恐怕是从更远的地方射来,因为之前无论斥候还是自己的亲军都已探查过附近,并未发现任何炮位,而且听这炮声似乎也极远,这附近能有炮位的恐怕也只有髡贼的堡垒的。
    难不成雨季时那些堡垒中的炮都有意隐藏了射程不成?想想最近的髡贼堡垒距此也有两三里,这射程与准头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
    ‘髡贼的火器究竟能打多远?’
    整个从前线撤回的过程,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黎竹芽,直到一片霰弹准准落在他的象鞍上,才让广南将军的思考终结。
    …………
    阮必成跟在不良人身边于远处的山林之中观看了这初阵的全程,直到短暂的交锋结束许久,他仍然震惊不已。
    以往广南战无不胜的战象军连澳洲人那道仓促完工的壕墙边都没摸到便迅速溃败了,甚至都感觉不到战况有多么激烈,当然以战象对广南军方面的破坏来看倒的确有几分惨烈。
    阮必成对澳洲人的战力有所耳闻,无论是来自南方的移民,还是裴东主的说法都是如此,但强大如斯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所料,不过这也更坚定了他想要加入这支军队的心思。
    他原本想要随军观战,但首长并没满足他的愿望,反倒给他派了个更特别的差事。
    不良人正在进行土著化改编,针对特种作战的武器也在专门研发当中,自然比元老们使用的要差上不少,但也比一般军队要强得不止一点了。虽然尚不至于将武器就这样轻易交到一个刚来的小子手上,但让他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还是可以的。事实上谢明一眼便相中了他,还是因为其能长途跋涉的体力和忠勤职事的态度,当然也有出色的观察能力。
    他所在的这队人马不过十人,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涂着各色油彩,看起来颇为滑稽,但在林中行进时他马上便发现了其中妙处,恍惚之间人竟似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这倒是比广南军的斥候不知强到哪里去了,首长们在细处的确颇有手段。
    目前阮必成所处的位置距离战场并不算近,但有望远镜相助,倒也将战场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肩头传来一阵暖意,一只宽大的手掌按在上面。
    “对面什么情况?”这声音同样和蔼。
    “回首长,广南军前都乱了。”
    “我早说过了,军中不必拘礼,你虽还没有入伍,但也算我们团队一员,以后说话务要简明。”
    “明……明白了。”
    阮必成有些拘谨,因为就在刚刚,他亲眼看见远在数里外的堡垒炮位便是在这位首长的指挥下命中了那些再次集结的战象。澳洲人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隔空传音,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所料。原本他只觉得这不良人一如广南军中的敢死陷阵之士,干的是断敌粮道暗杀首领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还能充作这大炮的眼镜,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心思转动,做起事来却并无挂碍,他继续看着望远镜中的画面,将入目的情形原原本本说与其他人听,当然不良人自己也另有不至一处观察哨位对阮必成的话加以验证,从元老露出的笑容来看,对他的观察与表述能力颇为满意,心头也渐渐对谢明一时兴起的安排不再抵触。
    …………
    此刻的广南军前则是人仰马嘶,阮福渶看着黎竹芽的尸体,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髡贼的火器真这么厉害?”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着跪在面前的兵士。
    “回小公爷的话。”黎文孝正在这几名军士之中,样子颇为狼狈,因为跑得快,却惹到了新的麻烦,他这回话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总算说清了一句,“髡贼火器犀利。”
    “公子,二公子来了。”此刻身边亲卫近前禀道,阮福渶心中不耐,但还是挥了挥手将回话的败兵打发了下去,黎文孝如蒙大赦。
    阮福澜人未至声先到,听见黎竹芽的死讯和前线的败报,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喜讯一般。但在他身侧跟着的阮朝文面色却同样阴沉。
    看到阮朝文在,阮福渶面上这才一缓,这一位可不是阮福澜的私人,有他在局面就不至太过难看。
    黎文孝又被招了回来,在阮朝文面前将方才一战原原本本重新说了一回,阮朝文身旁的少年听得聚精会神,随着他的讲述眉头却也渐渐拧在了一起。
    “大郎,下一阵你去可有把握?”阮朝文对年轻人询问道。
    “并无把握。”去年刚通过武举的少年年轻气盛,但并不等于没有常识,看过了败兵的惨状,任谁也不敢托大,但这番表态也并非害怕,他紧接着道:“不过,儿子也不是不能一试。”
    阮朝文嘴角一翘,对这个儿子多看了一眼,旋即道:“你去准备吧,前锋营精锐任你调用,拿为父的令牌去。”
    “好。”阮福澜闻言也是一喜,“我也将亲率内步为小将军压阵。”
    阮福渶眉头紧皱,心道一声放屁,这哪里是要压阵,分明是去摘桃子的,但见阮朝文没有拒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阮朝文心中暗叹了一声,希望这回不要让他失望,如今看来髡贼的实力以往不过是冰山一角,渐渐显露之下已让这位广南老臣有了不少担忧。
    半个时辰之后,阮有镒手中的三千精锐尽数披甲列阵,葡萄牙火枪手也跟在他的旗队之后,而在这队缓缓前进的大军最前,则是占婆王婆罗靡和他的亲从大臣,他们再次被逼迫冲在最前充当‘炮灰’,所不同的是占城引以为傲的战象一头没有,全都换成了步卒,而奇怪之处是这些占婆步卒并未装备刀牌,反倒是人手一捆柴草,这是阮有镒特别交代下的破敌之法。
    在步兵阵列后一里多的地方,谢明正站在堡垒墙头,举着高倍望远镜,前方的情形历历在目。
    广南军这次似乎学聪明了,不仅进攻的队列分散极开,最前的那些兵卒还在各处点起烟来,浓烟遮挡了视线,让观察变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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