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铜》飞龙之章飞龙之章第五十八章绝塞空怀壮士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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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皮驿和奉集堡可还有数万援辽精锐。”毛文龙捋了捋胡须,倒像是在给王星平出题。
    这两处一字向东,正是袁应泰打算重新经营清河、抚顺两堡的出发之地,也是如今沈阳以南最大的两处军城,而且去岁六月建奴攻沈阳时,便曾分兵一万往奉集堡,一方面是想断沈阳后路,另外也是不想官军稳固这个进取清河、抚顺的前进基地。
    但王星平还是不以为意,道:“小子自然知道,不过今日来还有一件私事,与如今辽东局面颇有些关联,倒不如与将军说得明白些更好。”
    “私事?”毛文龙沉吟了一句,忽而将目光望向了一直陪衬在一旁的傅小飞。
    王星平这才‘仿佛’想起跟着进屋的傅小飞,虽然一开始通过名姓,但恐怕已被当做了常随,‘慌忙’绍介起来,“说了这许久,还未引荐,这位是在下好友,万通行的傅东主。”
    “傅小飞。”见王星平提醒,傅小飞才起身又施了一礼。
    王星平继续道:“傅东主在天津卫经营些澳洲货,如今想在辽南开个分号,此事于公于私都是好的,小子便厚着脸皮将他带来了,还望将军帮忙。”
    “澳洲货?辽南?”看起来这毛文龙对元老院的东西也颇为了解,而且看王星平的眼神也有些变了,合着说了半天,还是有事要请托,他乃道:“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此事恕毛某爱莫能助啊。”
    “其实傅东主也是为将军着想,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自然便想到了。”
    “为我着想?何谓两全其美?”毛文龙的胃口吊没吊起来不知,但并未直接拒绝,而是等着傅小飞的后话,显然王星平给他留下的印象颇深,想来这位傅东主也不会是个没张致的。
    “在下记得,都戎的舅父曾在山东任官多年,颇有些故旧。”
    毛文龙注意到,这位傅东主并未自称‘小人’,这让他有些意动。
    他对商人的消息灵通总是有些佩服,听他说起山东,自然也明白了些,辽东虽然地域广大,但却还是归在山东布政司下,他舅舅沈光祚从万历三十三年在山东任按察使起,到后来转任本省右布政,一待就是十年,香火情总是有些的。就拿他自己知道的,如今的广宁分守道王化贞便是在沈光祚任上中的举人,若从乡试而论,也算得他半个座师。而这位傅东主又自称在天津行商,打的便多半是海贸的主意,只是既然这王星平明明认识舅父,何必又从自己这里下手,许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想及于此,毛文龙乃问道:“这于我又有何关系?那点香火情分早都淡了,更遑论毛某不过是个外人。”
    傅小飞不以为意,“我们做买卖的,这人脉最为重要,如今将军不得志,可想过换一换门庭?”
    “我一介武将,有何门庭可换,总归是听朝廷调遣。”毛文龙心道,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怎么和个商人谈起这等事,不过直觉告诉他此人还有话要说。
    果然,就见傅小飞笑道:“在下不才,与登州水营的沈总戎(沈有容)也有些交情。”
    沈有容已经见任,加之又有郑杰夫的电台联络,互通声气很是方便。
    毛文龙果然也不蠢笨,将这前后的话连在一处,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贵号是想寻一处私港?”
    “正是。”
    傅小飞心道,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舒服。
    “可想好了地方?”毛文龙心想,这恐怕就是所为两全其美了,要做私港生意,背后寻个军中的后台倒是一定的,但也得是自己够得着才行,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镇江堡。”傅小飞毫不迟疑。
    镇江堡在鸭绿江口,也即是原先的九连城,其地北倚镇东山,西临横道河,南隔叆河右枝水,距离鸭绿江海口大东沟极近。此地自金、元以来,便是控扼朝鲜贸易之所在,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用前任经略熊廷弼的话说,是‘南障四卫(金、复、海、盖),东顾朝鲜。’之地,这姓傅的眼光倒是不错,而从地理上来讲距离自己名义上的防区也不算太远,勉强能够说得上话。
    “地方倒是选得不错,不过那里原本就有互市,傅东主要做买卖,何必找我。”毛文龙还要拿捏一番,这才想了想道,“也罢,我与镇江堡的中军守备陈良策倒是有些交情,修书一封请他照顾也不是不行。”
    傅小飞又道:“其实在下说是在镇江堡南面的海口,不知都戎自家可有兴趣经营?”
    毛文龙沉思起来,忽而大笑道:“你们倒是敢想,不过的确有些意思。”
    傅小飞知道毛文龙好赌,是以这话便都往那方面引去,他又道:“如今辽东情势不明,在下也是多方下注,若真有不测之事,都戎倒可为日后从长计议。”
    他这算是给毛文龙递了把梯子,一旦辽东事变,有毛文龙出头,自可以低调之下做不少事情。但若是后金此番不能成事,以毛文龙在宽甸、叆阳几处的根基和在镇江的军中老关系,元老院要在鸭绿江口设一商港的想法应该也能得到满足,算是两手准备,但委身后金却是穿越众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而对于毛文龙而言,恐怕对后一种可能的兴趣更大,毕竟去年以来官军战绩还算不错,他虽骂几句文官,可还没觉得辽东会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傅小飞提的前一种可能,恐怕得辽河以东皆被建奴攻陷才有可能。
    正因如此,傅小飞也不可能将全盘计划说与毛文龙知晓,毕竟变数还有许多。傅、王两人也只是看在毛文龙赌性颇大的份上先来混个脸熟,而论及辽东军中,脸熟的却不止毛文龙这一位。
    直到王、傅二人离开许久,毛文龙才漫不经心地打开了两人送来的节礼,那大红盒子中是一根铜制的管子,两端都镶着一片玻璃镜片,他立即便认出了此物,轻咦了一声。
    ‘千里镜……’
    又不知是哪家小子在庄外放起炮来,倒像是给王星平他们送行一般……
    …………
    奉集堡在辽阳与沈阳之间,与虎皮驿和沈阳互为犄角,正当着沈阳东南的门户,连接的又是如今辽东两座最紧要的城池,是以虽然名为堡,驻军却不少。如今此地和西面的虎皮驿周围共计驻扎了各色援辽兵马近两万人,虽然其中有许多老弱病残,但也不乏像浙兵与川兵这样的精锐。
    如此才在去岁的数番大战中抵挡住了建奴的攻势,而且战果不俗的样子。
    从鞍山回到辽阳修整安顿了十日,然后连着两日赶路,如今已是正月十三,按西历来算已经2月,军营也还沉浸在年节气氛中,军官之间各种宴请自不能免俗,眼看上元节又至,这节日气氛反倒更为浓烈起来。
    山中猎来的獐子与鹿肉,就着炭火香气扑鼻,衬着帐外的雪花,格外暖心。
    “天成,快来试试这肉,京中也难吃到新鲜的。”张名世如今已经恢复了参将之职,却不顾年龄身份,亲自切下一块最嫩的鹿肉递到王星平的盘中。
    “天津一别,已近两载,不意竟能在关外相见。”
    看得出来,在张参将心中,自将王星平引为了忘年之交。
    王星平抱歉道:“不想今日是参戎宴客,倒是星平叨扰了。”
    从鞍山回来,傅小飞与张国纪便便留在了辽阳,与程相文商议建立情报贸易站的事情,王星平则带了大部家丁继续北上到了奉集堡,为的便是来见一见张名世,这一位正是当初被熊廷弼举荐后带在身边的那名罪将。
    当然,那位把速倒是先行北上往沈阳和懿路所附近‘哨探’去了。
    张名世是熊廷弼举荐的京营罪将,于火器一道颇有建树,是以熊廷弼去职,他却继续留在了辽东军中效力。去年官军破建奴之战,他也多有出力。今日恰逢年节中,又无亲眷在旁,手下亲兵打了些野味,便索性邀约了几个意气相投的将领一同聚会,却不想王星平这时候来了。
    张名世自然是邀他一同出席,隆重绍介一番不表。
    能一下认识这么多辽东方面的将领,王星平自然欢喜,只是行事便更为低调,面对这些武将也格外谦逊。
    席间一位方面虬髯的大汉满口四川官话,见张名世对王星平如此亲近,也笑道:“晓得王公子是国子监生,能屈尊来我等这帮粗人的席面,还说啥子叨扰,我老周就是个摆站(注:明代蜀语,指充军)的,没得那些排面。”
    另一人也笑道:“就是,格老子若不是天成你来了,哪里有这好酒喝,这些日子吃的肉尽是滥(注:明代蜀语,指腌制过)过的,难得今日子显做东,好酒好肉都是承天成的情,我们这些人都是矮挫挫里充高个,比不得你天子门生精贵,你就莫要扭捏了。”
    这两位正是营中与张名世相善的,前一个说话的是永宁参将周敦吉,后一个则是石砫宣慰司都司佥书秦邦屏,他身旁还有两人,分别是邦屏之弟邦翰和民屏,这二人都是守备,却没有说话。
    想着行伍中人喜酒,尤其这辽东的冬日,五十多度的烈酒足以让众将动容,王星平索性将剩下的几瓶国士无双全都拿了出来,这种好货自然逃不过众将的眼睛,果然让众人对他更加亲眼,如周敦吉这等好酒的更是大呼过瘾,就这几瓶隐隐都还有些不够的样子。
    王星平一味应酬,又对秦氏兄弟三人道:“久闻白杆兵威名,改日一定来贵营瞻仰一番。”
    “秀才说哪里话,来就是了。”秦邦屏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这边话未说完,那边厢又有一位面白长须的中年长者,起身对王星平道:“听闻翼明那些子弟在贵州多有建功,我也代他们敬天成一杯,日后还要天成多多照护则个。”
    此人正是戚金,虽然此番领兵援辽乃是为了国家之事,实际上他却是以援剿副将的身份而来,身边敢战的不过三百家丁,剩下的浙兵其实不多,萨尔浒之后逃回去的更都在辽阳城驻扎,早成了惊弓之鸟。说起来虽然此人是戚继光的族侄,但与戚家军的关系已经非常淡薄,非要说的话倒是戚家的血性继承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在归养十年之后重新披挂上阵。
    虽然如今身上戚家军的印记淡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戚继光的亲族,且是戚家存世的唯一一位将军,感觉总有使命在肩的模样,与其他将领便有些不同。
    周翼明当初也参加了萨尔浒之战,靠着王星平动用关系搞来的战马侥幸逃脱了性命,机缘巧合之下在贵州重新做到了守备。自从生活回归正轨之后,与乡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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