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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之内原先凝滞的氛围被清河王刘隆的三言两语瞬间点燃,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几位性情暴烈的将军愤然起身下跪,争着作那领军攻城的先锋。
见激将法已然起到了效果,刘隆也不再多说什么,又轻飘飘地拿起茶杯自顾自饮起茶来。
显然他心里是一直拿着分寸的,毕竟激将之法固然好用,但是若说的太过火了,反而容易引火烧身,过犹不及。
“此事本帅还需深思熟虑,诸位就请先回座吧。此次我军兵锋所指,非是拘泥于一城一地之间,而是要鲸吞整个陇右!往后诸位都会有表现机会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大都督周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回座。
其实由谁来率领先锋攻克陈仓,为伐蜀大业开一个好头,老元帅在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因为在座众人之中,无论是战功、资历、还是领军作战的本领,真正有能力担此重任的无外乎费、邓两位大将,其余众人显然还不够资格。
因此这时老元帅虽然嘴上说着还需深思熟虑,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一旁的两位大将,似乎是在暗示他们毛遂自荐。
费、邓二人见此情形,立即心领神会,几乎同一时间就要起身争那先锋一职。
不过邓载此人向来心性沉稳,做事之前习惯于先将个中利弊考量清楚后再行动作,尤其是当他遇上这种需要瞬息之间立刻做出决断之事,反应就要比性子直来直去的费真来得慢上些许。
因此还未等他起身离座,只见费真已经抢先一步来到老帅近前,猛然单膝跪地高声道:
“启禀大都督,末将愿为前军先锋,代大都督攻克陈仓!”
见费真愿意接下这个重担,周信顿时眼前一亮。
兴许在一般人看来,这两位将军不论谁来做先锋大将似乎都无不可。
但作为全军统帅,周信更习惯于从大局出发考虑问题,虽说邓载一直以来在攻城之道上颇有建树,但他领军太过方正,为人又过于谨慎,很难做到为求速胜不惜代价,而陈仓一役恰恰不允许他花费过多时间徐徐图之。
所以眼前这位以野战见长,又素来有急功近利之名的费大将军很可能才是真正合适的人选。
念及此处,周信沉声问道:
“费将军身经百战,固然是先锋大将的最佳人选,不过方才本帅也已言明,陈仓一役关乎敌我军心士气,不但要胜,更要速胜!将军可有信心呐?”
费真此人从来是眼高于顶,在他心中,除了这些年一直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北齐诸将外,其余一概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他一直以来偏好骑军冲杀,对沙场争锋、男儿血性最为推崇,故而他打心里瞧不起那些龟缩城内坚守不出的蜀军将士,此刻见老元帅似乎对自己仍心存顾虑,便豪气干云地高声应道:
“大都督勿虑!末将只需三万精兵,外加五千骁骑,十五日之内即可吞之!”
“十五日?”
我原本还在众人身后冷眼旁观,听罢费大将军这番豪言壮语后,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这几日我与费真也打过些交道,原先只觉得此人性情好大喜功、行事稍显鲁莽,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狂妄至此!
要知道,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次伐城。
对兵法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攻城从来就是领军作战中最为困难的一项。
按一般的情况,兵力要倍于守军,才勉强有资格尝试攻城,这其中还要考虑到城防、士气、粮草、军械等等无数因素,稍有一项对攻方不利,便会功败垂成。
想当年南北朝之时,北魏高欢曾举兵二十万攻打玉璧城,竟被区区万余守军挡在城下,苦战数月而不得,最后只得郁郁而终,由此可见大军攻城是何等的艰难和惨烈。
而眼下的陈仓城比之当年玉璧城恐怕也是不遑多让,若真只率领三万五千人马便贸然前去攻城,莫说短短十五日了,就算是给足了他费真一两个月时间,想必轻易也很难啃下这块硬骨头。
因此像他方才所说的这种大话,随便听听也就罢了,真要当了真可就会误了大事。
当然,我这点粗浅的想法老元帅自然不会想不到,只见他略作思量,随即朗声道:
“好!费将军如此果敢,实乃一军表率!这样吧,本帅再多给你一万步足,所需攻城器械也一并备齐,不但如此,本帅还会亲率大军为你压阵!本帅只有一个要求,二十日内务必将陈仓守将的头颅取来,何如?”
见老元帅给自己增了军力又多宽限了五日时间,费真心中无疑更是平添了几分底气,他迅速站起身形,朝老元帅重重行了个军礼,一声厚重铁甲也随之发出阵阵金铁交加的铿锵之声,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气焰十分高昂。
“末将领命!大都督只管放心,如若不能按时攻克陈仓,无需都督责罚,末将自会提头来见!”
“好!来人啊,取本帅的配印来!”
随着周信掷地有声的命令传出,两名亲随应声从帐内取来了一方金光闪闪的军印,周信接过军印,起身从大案后绕出,缓缓来到费真面前。
“费将军,本帅正式任命你为正印先锋,三日后出征讨贼!”
言罢,他将手中军印正式托付给了对方。
“诺!”
随着费真一脸郑重地双手捧过军印,军帐之内众人再一次集体起身,连胜高呼道:
“预祝费将军一战功成,扬我军威!”
我也跟着配合地喊了几声,不过心中却对费将军此次出战颇为忧虑,毕竟他方才言行实在太过托大,说不得将来会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不过转念一想,似这等前线作战之事又与我一个小小的军机参赞有何干系呢?我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其他的事情就由这些大人物来考虑吧
我正如此想着呢,谁知老元帅却突然转过头将视线对准了我。
“许参赞,你对陈仓军情甚为熟悉,此次你就一并随行吧。”
此言一出,我顿时如坠冰窟,好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我也用不着瞎操心费将军的安危了,我与他今后就要彻底变成了一根绳上的妈炸了
我心中哀叹一声,只得无奈领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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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有数名将领先后汇报了蜀国在陇右各地的守备情况,以及大军今后理想的行进路线,不过我自从得知了要随前军出征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浑浑噩噩了,根本无暇再去了解其他信息。
不知不觉间,漫长的军议也就结束了。
我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与众为将军一道离开了宝帐。
原想着先回到自己帐中与肖白讨论一下当下形势,谁知刚出门没走几步,忽听得身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可均老弟,留步。”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费真叫住了我,于是我赶忙对他深施一礼,低声道:
“见过费将军。”
“老弟呀,今后你我可要一同共事啦,你可要多照顾着点哥哥我呀,哈哈!”
费真此时似乎兴致颇高,言语之间也相当热络,我不由得暗叹一声,心说此人的心里素质实在是太好了些,接下了这么严峻一个差事,竟然还能笑笑得出来。
怪不得有人说,能当上将军之人都不是凡人,多少有些癔病
其实他贵为奋威将军,本不该将一个军机参赞放在眼里。
虽说我来到长安大营后,很快就因为汇总对敌情报的过人天赋而受到老元帅的重用,许多将军会因此高看我一眼。
但这仍不足以让费真如此这般与我称兄道弟。
之所以他会对我格外看重,主要还是因为袁先生早年间对他曾有过知遇之恩,所以他一直将袁先生看做恩师,在得知我是袁先生的学生之后,便自然要对我这个“小师弟”多加照拂了。
不过我毕竟与他身份悬殊,实在无福消受他的一腔热情,于是只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敷衍道:
“将军厚爱,可均愧不敢当,今后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费真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笑道:
“哥哥是个粗人,可均啊,你也不必这般文绉绉的,你我之间应当随意一些,今后私下里你称我一声师兄就好。你还没用过晚膳吧?来来来,随我去大帐之中用膳,咱们借此机会好好叙一叙!”
“敢不从命”
我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却不敢拒绝费真一片好意,便与他一道缓缓向军帐走去。
一路之上费真始终谈笑自若,丝毫没有提及有关陈仓城的事情,而我则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便打算问问他对此次大军攻城的看法。
“将额师兄,我看师兄似乎对此次攻打陈仓胸有成竹,可是有了什么良策吗?”
谁知费真仿佛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做一回事,只见他撇了撇嘴,嗤笑一声道:
“呵呵,老弟你有所不知,那蜀中诸将个个人如其名,皆是鼠辈,待我大军一到,守城将领见过了我军威仪,定然是望风而逃,又何须甚么良策呀?”
此言一出,我顿时只觉得十分无语,心说这样的人此前到底是怎么打出赫赫威名的,难道说齐国的人都和他一样,打仗从不动脑子么?
我仍心有不甘,便又善意提醒道:
“可那陈仓城毕竟城防坚实,师兄又立了军令状,恐怕”
“先吃饭,先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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