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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真放下手中书信,久久无言。
兴许是信中内容太过出人意料,导致费真此刻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为难看,以至于嘴角都不受控地微微抽动了起来。
见他脸色铁青、不言不语,军帐内众人也不便开口询问,只得焦急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下文。
过了片刻,费真终于回过神来,他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到近前,随后便将手中密信递了过来。
“可均,来,你也看看。”
我接过信纸,看罢其中内容,霎时间也是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惊呼道:
“什么?怎会这样?!”
一旁的曹将军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
方才费真拿着信他还不好说什么,此时见连我都在卖关子,便如何也忍受不住了,只见他连声催促道:
“许参赞,这信上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我稳了稳心神,将密信往费真身前的大案上一摊,叹息一声对众人道:
“哎此信是发往蜀军都督行辕的,看措辞,这应该宋秘亲笔所书的求援密函。信中提及今日陈仓城中有数万流民受到五斗米教妖人蛊惑,在我军攻城期间大肆抢夺粮米,形势一度失控,不过为首的几个乱民眼下已经被制住了。另外宋秘还说蜀军首战得利,军心士气大涨,因此他急派斥候传信姜会,催促蜀中援军尽快抵达,以求内外夹击,将我军一举击溃!”
众人初听得密函的前半段内容时还都有些兴奋,只道是天助魏国,陈仓城内竟然有流民哗变。可当他们听到“援军”二字后,顿时就全都噤了声,每个人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了慌乱的神情,
军帐内的气氛刹那间随之一变,愈发地凝重了起来
在费真麾下众多将领中,卫将军显然是比较沉稳的一个,他第一时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急开口问道:
“蜀中竟然还有多余兵力能够驰援陈仓么?许参赞,这信中可说了援军何时到达?”
我摇了摇头。
“这个信中不曾提及,嗯不过看这意思,宋秘原先是打算坚守静候援军到来的,不过一来可能是他没有料到城内会突然有邪教作祟,因此担心接下来没有足够兵力留意城内情况。二来或许真如他信中所说,蜀军士气高涨,他有把握就地击败我军,故而才会去信姜会,让其设法加快驰援速度。这么说的话援军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从汉中一带出发的话,估摸着二十日左右就能到,好在这封信被及时截获,否则一旦落到姜会手中,他大军日夜兼程,怕是不出十五日就会赶到陈仓城下。”
卫将军听罢沉思了片刻,犹豫道:
“兵部对蜀中军情事先有过估计,说是蜀军近些年来兵源相当吃紧,单单是防守陇右、汉中一带都有些捉襟见肘,按理说应不该有多余军队支援陈仓吧?嗯这会不会是城内守军在故意虚张声势?好让我军知晓后萌生退意?”
我沉吟片刻,低声答道:
“我观这信中内容言辞真切,应该做不得假。想来那宋秘应当知道,我军身为大军先锋,不可能仅凭一封捕风捉影的密信就仓皇撤退,况且若是逼得我军不惜代价大举攻城对他也不一定有好处,如此作为,若说是为了虚张声势恐怕并没有太大意义。”
卫将军听罢颇为认同,随即又转而忧虑道:
“嗯,有道理,但如若照这信中所说,敌方增援已在路上,那么城中守军就更加不可能出城一战了,看今日这架势,但凡不能诱敌而出,恐怕二十日攻克陈仓是很难做到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二十日之后敌军后援兵临城下,与城中守军内外呼应,届时我大军首尾难顾,那就不单单只是没能按时攻克陈仓的问题了!如此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城内流民再次作乱了!”
我再次摇了摇头,道:
“流民作乱,变数太多,咱们根本无法左右,何况那些乱民手无寸铁,终究是不成气候,试想今日城内突然哗变我军尚且没占到便宜,日后蜀军多加提防,也未必会对战局有多大影响,反观这援军一事确是实实在在的,不论是十五日抵达还是二十日,总是会影响到我军日后部署”
曹将军见众人都在商量对策,自己却有力使不出,便觉着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他索性不去想那些弯弯绕,再一次对费真抱拳拱手,高声道:
“哎呀,既然蜀军有援军在后,哪里还有时间让咱们在这里商讨对策啊!费将军!依末将看也别管诱不诱敌,乱民不乱民的了,明日还是让末将带大军强攻吧!不然可要误了大都督的军令啊!”
曹将军此言一出,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赶忙将视线投向费真身上,生怕自己这个素来有急功近利风评的“师兄”这会儿会热血上头,做出些不理智的决断来。
正当我打算开口劝诫几句时,却只见费真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急于表态,依旧在座位上一言不发,自顾自地闭目思忖。
这下我对他的观感顿时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便宜师兄”了。
想当初在长安大营初见之时,我认为他是个热情似火的汉子。
后来在行军途中商讨对策时,我认为他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再后来在陈仓城下,我又认为他是个精通兵法的猛将。
直到现在,在众人都惊慌失措之际,他却能始终保持冷静,俨然又变成了一个临危不乱的帅才。
就仿佛这个人拥有着无数张性格迥异的面孔,能根据实际需求随意来回切换。
在上级面前他可以抛却主见唯命是从,在同僚面前他可以坦诚相见拉拢人心,在下级面前他更是恩威并施众望所归。
机心如此,真是太过可怕。
我暗自提醒自己,日后在与他的相处中要千万保持警惕,切不可像旁人一般被他刻意的表演所迷惑,如若不然,很可能被他算计了都不自知。
不过我转念一想,现在大敌当前,我与他始终是休戚与共,因此也不必担心这许多,还是赶紧思考出个对敌之策才是要紧事。
因此我迅速摒除杂念,专心致志地思索了起来。
我回想起方才卫将军所说言语,诚然如他所言,如若放任敌方援军驰援而来,到时候他们内外呼应
“内外呼应,内外呼应”
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大字,总觉着在这其中隐藏着一些线索待我发掘。
如此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突然,我只觉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化解这死局的方法,随即便对费真高声喊道:
“等等,有了!有了!费将军,在下有一计,不出十日便可迫使宋秘出城决战!”
费真听罢迅速睁开双眼。
“快快道来!”
接着我便将心中所思所想向他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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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锤~~~子!快给你爷爷我把门打开!”
大魏营寨的某处军帐中,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囚犯正隔着简易的木质牢门对帐内一名魏国守卫破口大骂。
那守卫兴许也是闲着没事做,见这少年如此色厉内荏,心中顿觉有些好笑,于是便饶有兴致地与他对起话来。
“小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要是表现好,说不定我家将军发了善心,还能给你个机会弃暗投明呢!”
看着眼前守卫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少年顿时火冒三丈,重重向地上啐了一口继续骂道:
“啊呸!爷爷我生是蜀国的兵,死是蜀国的鬼!想让爷爷我投降?做你奶奶的梦吧!要是有一天让老子逃了出去,老子第一个回来杀了你!”
面对少年的威胁守卫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一笑,神情依旧不阴不阳。
“嗨呀,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嘴上就这么不干不净的呢,动不动爷爷奶奶的,哎,行啦,也别叫唤啦,咱们这军营重兵把守,你这辈子是都别想逃出去了!”
他话音刚落,军帐的门帘突然被一把掀开,一个外貌邋遢的中年汉子随机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哟,老张,今儿怎么这么早来换班啊?”
名叫老张的汉子似乎心情不佳,此刻被那守卫如此一问更是胸中愤懑不已,没好气地回道:
“嗨,别提了,还不是那许参赞惹的祸,他说这个蜀国斥候知道许多机密,让咱们勤加轮换,别被他给跑了。”
“哈哈,那感情好,你坐着吧,我先去了。哦对了,这是牢门的钥匙,我放在这儿啦!”
“行啦,别他妈废话了,赶快给老子滚。”
“嘿嘿,那您老就在这儿陪这小子解闷吧!走咯!”
老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守卫赶快消失,随即便一屁股坐到了那张摆放着牢门钥匙的木桌旁。
这老张显然是个兵油子了,自然对看守犯人这个闲差十分不以为然,他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哼哼唧唧地唱了几句歌,总之是怎么都不能消停。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王心里仅存的一些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实在忍受不住独自一人的孤单寂寞,打算找个节骨眼儿偷偷出去溜达一圈。
“妈的,这许参赞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雏鸟儿,担心这担心那的,真他妈没意思,就外面这么些人围着,谁他妈能跑的了啊,得了,老子撒尿去咯!”
老王站起身,提着裤子向帐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嘴里轻声嘟囔,显然是已经记恨上了许君文了。
不过,也许是他从来就很马虎大意,又也许是尿太急的缘故,那串搁在桌边的钥匙就这么被他遗留在了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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