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正文第二百五十八章,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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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你的客栈里打架?”辞镜问道。
    那掌柜的生得瘦削,之前他们刚来时还意气风发的,现在这客栈被砸了,似乎连头发都白了一把,无端老了十几岁,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又为何在我这小店里打架?我只只不过是做点小本生意,现在他们可是断了我的活路了!”
    又是哭天抢地的一阵叫唤,辞镜瞥了瑰月一眼,从袖中摸出之前陈上善给他们的那枚宝石放在掌柜眼前,道:“掌柜的,我们之前住的客房,房顶被他砸坏了,”她伸手指了指门口,但是又故意指偏了些,继续道:“这是他赔的,你拿着或许能抵一阵子。”
    掌柜的接过宝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褶子堆得山高,感激道:“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老夫人真是活菩萨!”
    瑰月和辞镜离开了客栈,走之前顺便拉走了胆汁都快吐出来的陈上善。
    “唉,要是这世上那些开客栈的掌柜都像你这样能打,这世道也会太平不少。”辞镜刚坐下便感叹道。
    瑰月斜睨了她一眼,“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
    “那个,我,我还要去京城,我钱也赔了,可以先走了吗?”陈上善打断了两人的日常拌嘴,问道。
    辞镜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小心别被那些人逮到,我们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赶过去救你。”
    他要去京城,应该是去找岚裳吧?可是现在岚裳已经是朔王的王妃了,不晓得他看到那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辞镜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问瑰月道:“话说天都黑了他还要赶路,真的没问题么?”
    “你担心他就跟过去吧。”瑰月在一边语气凉凉的。
    辞镜白他一眼,道:“我走了你打得过宋临照么?”
    她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吹起一阵铜铃叮当作响,这大晚上的分外诡异。
    辞镜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瑰月,瑰月盯着窗口,辞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窗外一道女子的身影,纤细窈窕,隐约有几分熟悉。
    柳儿?!
    辞镜猛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往外看,但外面什么都没有。
    大晚上的,真见鬼了?
    她重新关上窗户,回到桌边坐下,瑰月那素来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声音竟然颤抖了起来,“刚刚,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嗯,但是我想说的是,当初柳儿死的时候,是你亲手收殓的尸骨是么?”
    瑰月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那不可能是柳儿。”辞镜道,然而当她抬起头,对面的铜镜中,在她的身后,有一道人影站着,对着他露出一丝微笑。
    “阿英……”
    她蓦然回过头,然而也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这客房里,确实只有她和瑰月二人,可是他们却分别看到亡故的爱人。
    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辞镜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摸了摸手臂,道:“是不是刚刚那铜铃声的缘故?”
    瑰月眉间凝起一道线,道:“百花宗?”
    辞镜挑了挑眉,瑰月道:“过去三年里,我曾去百花宗找过师父,但是并没有找到,不过对百花宗也有了些了解。”
    百花宗弟子均为女子,且她们的兵器都是乐器,乐器在凡人眼中不具备任何伤害性,但是到了百花宗手中,却成为了能杀人的兵器。
    蝶渊的璇玑琴是如此,欢欢的陶埙如此,在这百花宗中,还有许多。
    而且她们修习的功夫也十分邪门,对人的精神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比如蝶渊那样间歇性的神志不清敌我不分,又或者会像瑰月这样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也不知道百花宗的创始人是谁,而且百花宗存在了这么多年,修习的又是如此邪门的功夫,居然没被人当成邪教给灭了,也实属奇迹。
    不过也有可能是没人能灭得了她们。
    她们用乐器奏出美妙的乐曲,让人沉沦,让人醉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比如这铜铃声,如果两人定力稍差些,那么瑰月就会将窗外的那道幻影当成柳儿继续追下去,不知道会追到什么地方,而辞镜也会盯着那镜中的于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百花宗的人?还是故意针对我们的?”辞镜疑惑道。
    瑰月抱着手臂倚着桌子,没有回答,辞镜走到梳妆台边,虽然知道蹊跷,但还是不死心地看了那铜镜几眼,可自始至终铜镜中都只有自己被易容成老婆婆的脸。
    “我能把这人皮面具扯下来了么?”辞镜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瑰月点了点头,已经兀自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如果今天客栈中的那些人,还有刚刚传来的铜铃声,都是宋临照派来的,那么我们已经暴露了,没有再带着面具的必要。”
    “我觉得不是宋临照。”辞镜道,“如果他已经发现,他大可以直接来和我们对峙,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瑰月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样的话便有可能是司徒恪了,毕竟他今天在京城时便发现你了。”
    “我一直以为我装的很像……”
    “你装得再像你身上的香气是骗不了人的,”瑰月道,“但是中午那些人也未必是他派过来的,他放走我们,可能是因为他还是想拉拢你为他所用。”
    瑰月不知从哪儿扯过来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写道:“司徒恪,苏瑾年,苏永夜,宋临照。”
    辞镜蹙眉盯着那纸上几个人名,瑰月继续道:“司徒恪现在立场不明,按他自己所说的,他是站在苏永夜这一边。”
    辞镜点点头。
    “而苏瑾年,他可能会以为司徒恪在帮他,因为司徒恪之前所做的,或直接或间接地导致苏常年下台,情形对他十分有利。而苏永夜,他知道岚裳和司徒恪合作要帮自己夺得皇位,但是他不可能完全信任司徒恪,毕竟像他这样没什么势力的王爷,他可能也想不清为何司徒恪忽然要帮他。”
    他举起笔尖在茶水里晃了晃,笔尖立刻便湿润了,他又在纸上,将刚刚提到的三人与宋临照之间画了一根线,“宋临照本来和皇位之争应该没什么关系,但是因为司徒恪和他是一伙的,所以司徒恪可能会请他帮忙,但是他们两人都不会完全信任彼此。司徒恪,我们假设司徒恪和铁扇门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而且司徒恪作为白骨扇之主,在武林地位不低,所以他和宋临照都有可能找来百花宗的人。”
    辞镜脑子跟着瑰月的思路走了一趟,渐渐明朗起来,但是又有一些疑团依旧缠绕成一团,她感觉自己就要摸到事情的真相了,但是那一层纸无论如何特无法捅破。
    “百花宗现在的宗主名号‘雪蛟’,用的是一把小箜篌,但是传说中那箜篌却从来没有杀过人,那箜篌弹奏出来的曲子,只能救人。”瑰月道,“但是我却不相信,百花宗的宗主,会是个只救人的大善人。”
    “而且据我所知,刚刚我们听到的这一串能致幻的铜铃声,需要内力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做到,即使像你这样,因为玲珑骨的力量而内力暴涨,但是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沉淀,也没怎么付诸实践,所以像你这样是无法使出那一招的。”
    辞镜抓了抓头发,道:“那你的意思是,刚刚是百花宗的宗主来过了?”
    瑰月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如果不是她,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大概我师父能做到吧。”
    “你和‘雪蛟’交过手么?”辞镜问道。
    瑰月点了点头,并坦诚道:“我打不过她。”
    辞镜一时语塞,她和瑰月虽然从来没交过手,但是据她的猜测和观察,他们两实力差不多,如果百花宗的宗主真找上门来,他们两人合力应该能打得过,但是如果再来一个魔教教主宋临照,再来一个白骨扇司徒恪,那他们俩的结局已经不用说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天是我将你拉过来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瑰月忽然道。
    “我不会……”
    “若是你也给我陪葬了,孙先生大概会鞭我的尸。”
    辞镜:“……”
    夜已经深了,孙弦寂回到郡王府,三拨暗卫都没有带回消息,他有些心烦气躁,但是却被他爹硬是给叫了回去。
    “爹。”孙弦寂推开书房的门,喊道。
    孙龙祢手里正拿着一幅画像,见孙弦寂过来,将画像转过来给他看,道:“这是今天那媒婆后来派人送来的,我看了看,这姑娘确实长得挺标致,是个美人儿。”
    孙弦寂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前些天还给你的准儿媳做了酸菜鱼。”
    孙龙祢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丫头,但是你看这丫头,似乎有些眼熟啊。”
    孙弦寂目光落在了那画像上,画上的姑娘着一袭芽色长裙,好似春日里一朵嫩生生的枝桠,那张脸,确实是自己今天白天在街上见到的。
    只是画上的姑娘,额心却有一颗细细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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