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启》前尘第一百零四章血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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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盖世堡】
    铎一策坐在炎阳郡主的房中。
    郡主的房室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黑乌木打出的家具坚硬简单，四周摆着男人的弓枪剑戟，丝毫没有女子闺房的气息。
    郡主身为盖世显贵，富可敌国，但却生活简朴，这套家具她自小用到如今，就没换过。
    “还记得那床腿上的缺口吗？”铎一策对正在给自己包扎的铎杰说道。
    郡主挑了挑眉，没有搭话，捆绷带的手紧了紧，将绷带打了个结。
    “当年你一个人在这房中挥着比人高的剑，就这么一扫，这坚硬如铁的黑乌木就破了一个口子。”铎一策扭了扭肩膀，似乎因为扯到伤口，他皱了皱眉，“那年你才四岁，惊的老父亲下巴都要掉了。”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郡主终于开口了，“我自小灵力比其他孩子强，天生的东西，并不值得自豪。”
    “炎阳，你的一切都值得盖世铎家自豪，值得我自豪。”铎一策说，“我就不行了，江河日下，今日又受了那公主重伤，天知道还能再为盖世铎家效力多久时日。”
    “平安王何出此言，您精壮的很，皮外伤不碍事。”说着炎阳郡主似乎是笑了笑，她将灵力打入他的身体，帮助他疗伤。
    “这苍皇公主来的蹊跷，必与前尊主铎一真有关。炎阳，我们要尽快处置他才行。”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炎阳郡主的手。
    “那也要先抓住他。”郡主干脆利落地说道，直接说出来平安王还没说出的话来，“怎么，平安王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同我商量多派人手前去搜寻他的事么？”
    铎一策沉默了，良久，他皱眉点了点头。
    “合适吗，在这种时候？”铎杰望了望窗外，一双眼眸中是冷峻的愁意，“黑林外的鬼气是越来越浓重。这样的关头，平安王将大部分精良主力调去抓捕铎一真，合适吗？”
    “攘外必先安内。”铎一策道，“逢魔长枪一日不归还盖世铎家，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心。
    ”
    “你要我做什么？
    ”女子冷冷望着他，幽幽道。
    “再多派军队去找，派我西域最强的铁盾重甲军。
    ”铎一策一字一顿坚定地道。
    “平安王，我已按你的意思派出一半的九冀轻骑队，还不够？铁盾重甲，因我西域血仇而生，只为杀鬼而出，这种关头外派抓人，不合适吧？
    ”听到了心中早已料到的答案，郡主不留痕迹地吐出了一口起来，皱了皱眉别过眼去，一脸的不赞同。
    “没什么不合适！炎阳，你要站在我这边！
    ”
    铎一策提高了声调。
    “你已经有了西域所有长老，七层的封臣支持，不缺我一个老人家。”说着女子离开了男子身旁，收拾着一桌子开封的药材。
    铎一策起身，站在他的妹妹面前，目光坚定而诚恳，对她道:“炎阳，你从何时称自己老人家了？你怎么会老，我面前只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她持枪背箭，骑马领兵，同当年鬼国大战时一模一样。
    “炎阳，你若和我一起，我掌控长老封臣，你统领千军万骥，我们定能共创伟业，光大盖世铎家。
    “铎一霸兄长虽然勇猛，却儿女情长，看当年在城池之下为了那灵公主犹豫不决的样子，大战当前，那公主非我族类，死不足矣！
    “当年，你我二人，并不比铎一霸差半分，也绝不比他的儿子差，特别是你，炎阳。”
    这分明是恭维炎阳郡主的话，可郡主却丝毫不买账，她提高了声调，对铎一策怒目而视:“铎一策，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耿耿于怀？
    “老兄长当年那双铁锤锤杀五万六千七百九十九只鬼，守护西域大小二十七城免遭涂炭，甚至作为先锋为归一神帝欲血开路，一股脑打到鬼国都城城下，直接一锤在那号称世界最坚硬的洌玄城门上砸下六道裂痕。
    “而你，却揪住老兄长当年唯一的犹豫不放。铎一真如何我不做评价，可我们的老兄长，不是你我有资格评论的。”
    “阿杰啊……”铎一策转身闭眼叹道，良久他回头，恢复了平日里的一惯的冷静刻板神情，“还有一事，本王要告知郡主。”
    铎杰望着他，等他下文。
    “那战滟宛，用箭射伤了我，我让她脱下军甲，去给兄长守灵了。”
    “……也罢，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就不多说什么。不过平安王，你应该不是因为伤了耳朵赶她离开的吧？你真听信了烈阳家那无用狐狸精的话，怀疑那孩子包庇铎一真吗？”
    “战滟宛这孩子你是看着长大的，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烈阳同战家一向不合，这我不是不知道。可这世间，最难看清的就是人。”铎一策说道，“让她远离盖世堡，总不会有错，不过今日那二夫人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指的是什么？”铎杰问。
    “有个人，似乎同前尊主关系不一般。”铎一策低声道，“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
    说着铎一策顿了顿，似乎有些顾虑，有些疑问，然后他继续说道:“南方的那个女人，杰，你了解多少？”
    听到“南方的那个女人”这称呼，铎杰皱了皱眉头:“南后伊邪那桑，那个用刀的女人？你，怀疑她？”
    【西域/曾经】
    大漠黄昏，残红成幕，骥马嘶鸣战牛吼，八百里黄沙，白账为海军旗成林。
    当头是残阳洒照余辉，尘沙间夹杂着血腥和刀戈戟剑的生冷，让此壮阔肃然之景凭添了几弦悲壮。
    一个双鬓染霜的披甲军人站在黄沙上，他刚在四下走了几圈，如今站在那儿，看着一众西域士兵在给马匹钉上铁蹄。
    “原来如此，老夫一直不解沙漠上如何行马，今日长见识了。”军人对身旁的白发老者笑道。
    “当年主上因战马行沙多有不便，重金寻东海巧匠打造了这铁蹄，名为‘行沙客’，如今为我西域独有。”西方主人铎一雄开口给军人解答。
    “行沙客？好名字。”军人依旧是笑了笑，他望向前方不远处那片尘沙飞舞的地方，暴风之眼，目光里多了一份凝重，“西尊主，老夫初来乍到，不论是沙漠地势还是西域将士都不甚了解，对如今的局势也知之甚少，还望尊主请个合适的人告诉老夫如今西域各种状况。”
    “这是自然，尉迟将军。”铎一雄说道，他沉思片刻，“我的三个孩子一定很乐意为您效力，阿杰领了一众人马前去刺探敌情，阿策这会儿远在盖世城堡，正准备赶去未央城，不过老夫长子铎一霸正巧在营中。”
    “西域猛士铎一霸，久仰其名，在未央城里一直没机会同他交谈，今日刚好。”尉迟将军说道。
    “犬子昨日领兵在暴风之眼前方同鬼兵头领叶兰斯打过照面，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铎一雄说着转身欲走。
    身边尉迟将军拉住了他:“我去找铎一霸将军就好，不用他特意跑一趟，刚同那叶兰斯交手，想必需要好好歇息。”
    “也好，这边请。”说着，铎一雄领着尉迟将军向东侧的一片营帐走去。
    一路，伤员渐渐多了，染血绷带的影子随处可见。
    “这里是伤员养伤的地方。”铎一雄解释道，“犬子就在前面不远。”
    看情形，便知西域形势不容乐观。
    “铎一霸将军婚礼刚过就上沙场，真是令人佩服。”尉迟将军说道，“听闻灵公主也在军营中？”
    西域公子铎一霸同苍皇灵公主刚在盖世堡成婚，就传来了鬼国入侵的消息。
    那盛大的婚礼刚刚结束，宾客刚一离开，铎一霸便披甲奔军营。
    苍皇灵公主是神帝苍皇归一的掌上明珠，神太子傅一的妹妹，一个柔婉貌美的女子。
    据说一年前铎一霸在未央城对她一见倾心，这大大咧咧的直爽男子也不拖沓，当即对公主展开了各种猛烈的追求，双手从不沾笔墨的男子甚至为了公主有模有样地苦学画女人像。
    虽然铎一霸长相粗旷了些，可盖世铎家向来有迎娶苍皇贵女的习惯，铎一霸又是盖世铎家的长男，身份显贵灵力高强，而灵公主在铎一霸的追求下早已对其交心，神帝几乎没有犹豫就将这门婚事允了下来。
    可不想，两人刚刚洞房，这暴风之眼便传来了鬼国入侵的消息。
    白色军账外，一排排刚刚洗净的绷带挂成帘，十几个女子围着锅炉烧汤做饭，忙前忙后，炊烟腾腾。
    “阿灵，阿灵。”铠甲未卸的铎一霸远远走来。
    那些女子们望了一眼如同移动大山的男子，相互望了一眼，不大不小的笑声响起。
    那些女子中有一位身材娇小，肤色白皙，同西域那些小麦肤色的矫健女子全然不同。那女子抬眼望了望向自己走来的高大男子，勾了勾嘴角，在西域女子的笑声中，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温柔乖巧的笑容。
    “阿灵，你们在煮什么汤？大老远就闻到香味。”铎一霸说话间已走到了女子身边，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女子，摆过她有些羞涩的面孔同她对视。
    “排骨莲藕汤，将军喝一碗尝尝味道？”一旁一个西域女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