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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面前没有跳不过的壕沟,
利矛面前没有戳不穿的顽石。
——纳西族谚语
年代,电视机刚刚在中国出现,还没有得到大面积的普及。181团只有可怜的几户人家拥有电视机。
蔡逸夫是李嵋的丈夫,也是学校优秀的物理老师。他们两口子是典型的互补型夫妻。李嵋性格豪爽,心直口快。蔡逸夫则沉稳内敛,富有涵养,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方言。
蔡逸夫多才多艺,经常一个人躲在一间挂着厚厚窗帘的小房子里,猫着腰洗印用海鸥120照相机拍摄的各种照片。
他是第1个在学校家属区竖起了高高的电视天线的人。他用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接收阿勒泰电视差转台转播的电视节目,硬把自己家变成了老师和学生们的电视俱乐部。
每到周末的晚上,经常有同学约牛木林一起到李嵋家看电视。牛木林担心李老师会责怪自己不用心学习,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挡不住电视的诱惑,便鼓足勇气去了李嵋家。
当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日本励志的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那是牛木林第1次亲眼看到电视机和电视节目。
看完了《排球女将》以后,牛木林立刻变得雄心勃勃,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斗志。他在明亮的月光下大步跑回教室,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这部日本电视连续剧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以至于后来在鼓励别人的时候,他常常借用其中的台词:“努力吧,小鹿纯子!”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牛木林到团部的新华书店去买书。不知道什么原因,书店没有开门营业。
他到团部上学已经1年多了。由于平时抓紧时间埋头学习,他还从来没有逛过这个小小的镇子。于是,他打算借机游览一下团部。他首先来到了附近的1座建筑旁。
这是1幢两层高的小楼,是团部机关的所在地,也是181团唯一的1幢楼房。
他看到楼房的大门敞开着,并没有人看守。他便径直进入了楼门,沿着水泥楼梯上到了楼顶。
极目望去,四面八方的景物尽收牛木林的眼底:
环绕大楼的是婷婷玉立的钻天杨和郁郁葱葱的的皂角树。树上的绿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是在热情地鼓掌,还是在欢乐地歌舞?
透过树枝的缝隙,他可以看到远近分布的工厂、露天影院、俱乐部和运动场。
望着眼前的这些景物,牛木林仿佛感觉自己是在天空中飞翔。他似乎忘记了早晨的阴云和上午的凉风,好像要即将告别这里,向远方飞去。
他默默地告诫自己:
是的,这儿足够高了,在181团,在阿勒泰。但是,这绝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我要登上新疆的高点,登上中国的巅峰,登上世界的顶峰。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青年人,朝气勃勃,志在千里。
我们应该向上,努力地向上,站在在人生长路的最高处。
有志不在年高,有勇必须登高。
年代的初期,全国各地的黑恶势力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导致社会治安非常不好。作为青少年云集的校园也不能幸免。181团中学几个品行不良的学生和社会上的流氓勾结在一起,偷鸡摸狗,滋事生非,不仅经常欺负住校的外地学生,甚至公然在校园里围攻制止他们恶行的老师。
好像没有人能管住他们。不知道当时的公安警察都在忙些什么。
牛木林和同学们晚上在教室里上自习。那几个品行不良的学生从窗户里向他们抛撒沙子。他们只好回到宿舍里学习。那几个坏学生又跑到宿舍向他们索要饭票,抢夺他们好看一点的衣服和鞋子。
牛木林实在没有办法在学校的宿舍居住了,通过邻居王学强的亲戚关系,搬到了他在学校当木匠的小舅子家里住
那时候,高中是两年制。高2年级的第1学期要分成文科班和理科班。牛木林记住了初中的班主任苏曼丽老师的叮嘱,选择上了马宣化负责的文科班。
徐金民负责理科班,继续担任尖子班的班主任。
有一天,牛木林看到教室墙上张贴的课程表上,理科班的课程排得满满档档,而文科班的课程表上却有好几处空白。他对学校不重视文科班心怀不满,便用铅笔在空白处都填上了“自习”两个字。
徐金民到班里上课的时候发现了课程表被别人涂改的痕迹,顿时面露怒色,厉声喝道:“是谁写的?给我站起来!”
当时,牛木林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幽幽地站了起来。
徐金民原本猜想是哪一个调皮的学生捣乱胡写的,没有想到竟然是担任学习委员的牛木林。他吃惊地望着牛木林。
瞬间班上的同学鸦雀无声,好像空气凝固了一样。
徐金民的反应非常灵敏,脸上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严峻。
他简洁地说道:“下课后擦掉!”
下课以后,牛木林在众目睽睽之下擦去了课程表上的“自习”二字。
徐金民自然明白了牛木林的心思。在他们上历史和地理课的时候,他会时不时地来了解文科班的学习情况。
年的寒假,为了全身心地投入高考备战,牛木林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回到家中,而是选择留在学校复习。
那个年代还不允许发展社会的餐饮业,也没有什么个体营业户。学校的食堂在寒假关门了。牛木林的吃饭变成了大问题。
一个哈气成霜、滴水成冰的清晨,牛木林在去教室的路上迎面遇上了徐金民。
徐金民,头上戴着一顶军绿色的棉军帽,身上穿着厚厚的瓦灰色棉衣和棉裤。不等牛木林开口说话,他先说道:“我到青年连和汽车排去问一问,看他们那里有没有清真食堂。”
牛木林知道许老师在为自己的吃饭奔波,感谢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来,徐金民已经挺着笔直的身板、高仰着头颅从他的身旁走过去了,留下了一串串大头棉皮鞋踏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
牛木林望着徐老师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一阵感动。在寒冷的冬天,他的心中却暖洋洋的。
高考的那年春天,露天电影院上映的电影似乎格外多。每天到了下午6点,电影院通知今晚有新电影上映的标志性歌曲——印度电影《流浪者》的主题歌《到处流浪》通过大喇叭传到了教室里:
“阿巴拉古,阿巴拉古,
亚嘎拉吉西买,
乌阿斯玛尼,
阿巴拉古,
乌——
阿巴拉古……”
牛木林从小就是一个电影迷。他可以把1部电影反反复复地看上4、5遍。每次在课堂上听到悠扬的《到处流浪》的歌声,心里头就开始痒痒了。
一天,电影院要上映日本反映资本家剥削女工的故事片《啊,野麦岭》。
牛木林在《大众电影》杂志上看到过介绍这部电影的文章。作为铁杆电影迷怎么能够放弃观看这么优秀的外国电影呢?晚上上自习的候,他悄悄地溜出了教室,向着电影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电影结束以后,牛木林随着散场的观众走到出口,突然看见满脸怒气的徐老师和几个垂头丧气的同学。
“完了,这回死定了!”
牛木林躲避了,只好忐忑不安地走到徐老师的面前,准备接受严厉的训斥。
徐金民紧闭的嘴角急促地抖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牛木林和那几个同学愣了一下,拔腿就向学校的方向狂奔而去。
自此至高考,牛木林竭力遏制住一部部优秀电影在心头的诱惑,专注地复习功课。
文科班的负责人是马宣化。
马宣化拥有一个非凡的诀窍。他上课的时候从不带课本和教案,手中舞动着一支粉笔描绘大千世界,凭借一张嘴巴讲遍了天南海北,硬是把文科班这帮心比天高、目中无人的调皮鬼们整得心服口服。
放学以后,马宣化时常把学生们召集到自己的家里,组织他们一起复习功课,把自己的家变成了第二课堂。有时候,别人都分不清谁是他的学生,谁是他的孩子。
有一次,牛木林把1本《新疆青年》杂志带到了教室。杂志的封底刊登着《清晨,我们踏上小道》的歌词和简谱。
马宣化看到那本杂志,不仅没有批评牛木林占用宝贵的时间看闲书,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懂简谱?”
牛木林实际上不太懂简谱,假装懂的样子照谱子哼了起来。
“切。”马宣化的一把抓过去杂志,看着上面的歌谱轻轻地哼出了准确的旋律。
这是牛木林第一次听到马老师唱歌,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流露出轻松的表情。
马宣化的爱人患有糖尿病的后遗症,长年坐在一个轮椅里。但是,病魔无法掩盖她文静优雅的气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令人联想到她良好的家庭背景。
据说,马宣化在中国地质大学毕业以后留校任教。爱人是他的学生。由于爱人毕业分配到新疆工作,马宣化也追随她来到了遥远的边疆。
牛木林还听说,马老师在学校里郁郁不得志,除了给学生教课和给家人做饭以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和几个同病相怜的人打麻将。因此,牛木林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以为打麻将是人们用来排泄心中郁闷的一种工具呢。
牛木林早就听说邓林森老师是181团中学最好的历史老师,他曾经是名牌大学武汉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可惜他的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来到班里教课。
大约还有30来天就要高考了,邓林森终于出现在文科班的教室里。
他的体型宽阔,大大的脑袋,明亮的脑门,苍白的肤色,看上去既魁梧又十分的虚弱。
邓林森给学生们安排复习计划。他平和地说道:“你们这一周复习《中国历史》上、下册,下一周复习《世界历史》上册,然后去参加高考,回来休息一周,再复习《世界历史》下册……”
牛木林听到这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高考完了再复习《世界历史》下册还有什么用处?
邓林森也许看到了牛木林惊讶的表情,依旧温和地说道:“你们不要生气。自从高考恢复6年多来,我们学校还没有一个应届毕业生考上大学的。”
听了邓老师的这番解释,牛木林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牛木林的心里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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