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缘如梦》京都风起第一百一十五章帝王诉求

晋缘如梦最新章节目录
   上一场雪之后，皇帝曾参考文宓的主意，设立粥场，上演一场慈善秀，而且一次设立九个，排场整的很大，为皇族赢来不少好评。
    文宓原以为大雪飘飞之际，皇帝在考虑如何筹备更大的慈善，没想到皇帝却把天使派到了文府。
    顶风冒雪而来的是文宓的老熟人刘锦，这可怜的家伙今日不走运，走到半路辎车坏了，只得步行入文府，冻个了半死。
    刘锦打着哆嗦慢慢跟文宓表明来意：“听说前番大雪时，文助教曾在府中制作雪雕乐园，期间宴客数次，引来无数人观看，颇受京都权贵好评。更有擅画者以丹青记下这稀奇美景，那西市乐基店更是制作出来模型发卖。一时京都上下无人不知，就连安乐公也慕名而来，观赏这难得的美景……”
    难得的美景？粗制滥造的雪雕被传颂成难得的美景？文宓不得不感叹着这是一个凡事靠吹捧的年代，顺便琢磨刘锦的来意，啰哩叭嗦半天不入正题，是还不冷吗？
    刘锦喝一口水补充最后一句：“陛下上次没有看到，觉得甚是遗憾，特派在下来问，不知文助教这次是否会重做雪雕乐园？”
    文宓听到这话，额头黑线直冒，皇帝问这话，跟直接下诏有何区别，他敢说不吗？你站到京都门口去问问，有谁敢拒绝皇帝？这大冷天的，要逼人造反吗？
    刘锦靠着火盆，喝着姜糖水暖身子，润开嗓子之后，让随从拿出来两根象牙和十锭黄金，又说出第二件事：“陛下御案上一直少一象牙摆件，听说文助教雕刻技艺高超，陛下便命在下送来这两根象牙，劳烦文助教雕成拿手的器物，这些黄金，便是给文宓的酬劳。”
    文宓看到金锭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测这次的金锭比上次换糖葫芦的更大，这价值远超过皇帝当初买紫砂壶的十车财物，那些东西里，除了四个宫女都是垃圾。
    他很喜欢亮闪闪的马蹄金，不过听到皇帝这要求有些犹豫，如果答应下来，先前家里收到的那些订单都要做，不然会被骂狗牙看人低。可是如果做出来之后，一旦皇帝被弹劾奢靡，他第一个难逃佞臣骂名，被骂成费仲都有可能。他作为一个得罪了御史的人，现在对名声看得很重，可不想被当成替罪羊喷成筛子。
    可是拒绝皇帝的要求，似乎是个不小的挑战。文宓琢磨着利弊，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刘锦暖热身子，还了魂，发现文宓迟迟没有答复，脸色开始变黑，念及他是裴秀的徒侄，又这么热心招待他，也不好发飙，心里琢磨怎么劝他。
    刘宦官是不知道文宓心里在骂娘，骂皇帝的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发飙的。
    在别人看来，手艺能被皇帝看重是荣幸，文宓只觉得是麻烦，现在已经够忙，皇帝还要添乱。他原以为司马炎在灭吴之后才会变腐败，没想到腐败才是司马炎的真正面目——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让臣子去做雪雕，这等无耻之事，秦始皇和殷纣王好像都没干过。
    如果不是有这一大家子在，他真想拿出戒指里的scar，去皇宫跟皇帝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文宓看看刘锦的脸色，猜测下皇帝的态度，这两件事都没用诏书，说明有回旋的余地，皇帝说的事不能全部拒绝，那是作死。他前思后想决定做雪雕，推掉象牙，顺便可以借这个机会，显摆一下节操，毕竟他一下子收到几十份订单，压力太大，不推掉的话，今年不用做别的事情了。
    相对来说，雪雕的事好糊弄，没人知道这雪会下多久。现在答应下来，说不定明天便是晴天，立春时节雪化的快，到时做不出来也是天公不作美。嗯，可以赌一下。
    考虑到做出象牙的后果，这事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正好可以借此表达下态度，拉拉声望。
    文宓请刘宦官稍待，他吩咐春香提笔写草稿，给皇帝写封回函，这事不能用奏疏，他没有私奏的权利，奏疏会经过尚书台。公然拒绝皇帝，会让皇帝没面子，后果很严重，一定要悄悄的来。
    文宓讲不出微言大义，只借用思想品德课上学来的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抄袭象牙筷的故事劝谏：
    殷纣王刚即位的时候，命人为他雕琢一双象牙筷子。贤臣萁子劝他说，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瓦器，要配犀角之碗，白玉之杯。玉杯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粮，只能与山珍海味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肯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锦绣，乘华车，住高楼。国内满足不了，就要到境外去搜求奇珍异宝。人的欲念是无限的，最忌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而且，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微臣一时兴起，拿世叔的朝笏练习雕刻，这是不对的。可旁人见到这精美的朝笏，纷纷想要仿效，微臣窃以为这也是不对的。当下微臣正为此事惶恐不安，陛下却又送来两根象牙，微臣担心一旦做出，权贵必定趋之若鹜，引发奢靡攀比之风，此非是利国善事。
    象牙出自成年公象之体，乃是大象生存之本，大象失牙，如人失其臂。微臣担心象牙摆件蔚然成风之时，会为野外象群带来灭顶之灾，这有违上天好生之德，因此，实不敢为陛下制作象牙摆件。
    写到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时，文宓写得很顺溜，浑然忘记他经营着的天下第一黑店麦香园，是靠把蛋糕卖成奢侈品而闻名的。
    这也无所谓，很多大臣都是一边劝皇帝不要荒淫，一边不停逛勾栏，顺便往家里抬小妾。
    皇帝嘛，自然是要在品德方面做表率的，群臣只负责象征性学习一下，不能比皇帝做得好，不然皇帝岂不是被比下去，这是大不敬。
    文宓待春香写完，照着抄一遍，尽量让措辞温和一些，然后才请刘宦官带给皇帝。
    刘宦官见他抗命不尊，即怒且急，看在裴秀面上又不好发作，连忙从旁劝说：“文助教这可是抗命，万万要三思啊。”
    “还请常侍受累，请常侍受累。”文宓说着话，顺手便把银窠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