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缘如梦》京都风起第一百五十四章裴秀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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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吴入寇惊动朝野,这一波未平,太子卫率又让文武百官侧目。
    太子卫率统领庞淮会同太子少保仆射司马颙、文宓并太子卫率司马、长史、诸都尉、众校尉联名上奏,请求皇帝允许太子卫率随大军迎击吴贼,众军上下一心,齐言定斩孙皓。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诸官尚未来得及商议,太子卫率便连日上奏,从请战到求战,甚至已有两千军卒响应召集令,自愿出征,迎击吴贼。
    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
    太子卫率出自宿卫七军,宿卫军岂能落后。
    请战一事引起宿卫军各卫的响应,宿卫军士气高涨,求战之声不绝,一扫笼罩在京都的战争阴云。
    司马炎大喜过望,派司马望率三万宿卫军赴寿阳督战,抽调太子卫率都尉乐洪并一千五百军士随大军出征。
    诏书一下,太子卫率军中立刻沸腾,司马颙、文宓在军中更受军卒拥戴。
    不过在私下里,作为请战之事的主谋,两人被皇帝、义阳王连番训斥。
    司马颙权衡利弊,立刻从打击中恢复,投身入始魔鬼训练,一连十余日,天天累得像死狗,依然自得其乐,他的目标很简单,统率全军。
    这一日,司马颙塞饱午饭,习惯性转到文宓的营房,看到文宓在收拾行装,问道:“你不是十四才启程吗?为何今日便收拾行装。”
    “明日是家师叔裴右军(裴楷官职)府上的师祖母过寿,在下作为小辈,自然要前去贺寿。后日便要去鄳县,不能再来军中。”
    司马颙痛心疾首,蹲在门口诉苦:“你我二人同日入营,为何你能如此悠闲,本世子却还要苦熬。伯父也是心狠,不带我去寿阳,现在军中抽调走一半将士,值守更累。三个月时间还不知本世子有没有力气走到东宫。”
    “我也有军务在身,你莫要抱怨,让军士听到不好。”
    司马颙挪到文宓榻上躺好:“你休瞒我,你去鄳县是为茶叶之事,哪来的辛劳。这一行便是三个月,待你回转便可入东宫执事。你自己算一算,自入营起已近有半月,你在营中不足十日。本世子日日在此苦熬,还要再操练八十日。咱俩到底谁是世子。”
    文宓忍俊不禁,他逢五逢十需要去教书不用入营点卯,便相当于休息一天,司马颙如此郁闷,是比较之后知道吃亏吃大了:“哈哈哈哈,世子休要埋怨,中卫率分军之后,左卫率为长,我若侥幸掌右卫率,也在你号令之下。”
    司马颙细一寻思,心中便平衡了。经过请战一事,他也简在帝心,虽被皇帝责骂却被安平王夸赞,如无意外,皇族统军之将非他莫属。只要文宓不跟他争,他作为两卫主将,可以轻松掌军,以藩王世子身份执掌太子卫率,他这一枝可再保三世王位。
    文宓即将告别军营,庞淮等人张罗着践行,几日相处下来,关系越来越亲近,日后还同在太子东宫效力,自然要摆酒践行。
    文宓财大气粗,自然不让他们破费,特意包下广安公名下一处酒肆,与军中同僚欢宴至夜方散。
    文宓醺醺然回府,转到延义街遇到裴秀的车驾,老爷子正在车中打盹,文宓没有打扰,跟在后面与裴路说些闲话。
    裴秀是出门访友归来,喝得醺醺然,到家门才醒,看到文宓来见礼:“哈哈哈,宓儿来得巧,老夫正要遣人寻你,且随老夫入府叙话。”
    文宓笑着答应,搀着师叔入门,听他说话。
    “宓儿浑身酒气,怕是又和军中同袍饮宴去了吧,交友事好,莫要贪杯误事,在军中万不可饮酒。”老爷子说着话的时候,舌头有些打颤。
    文宓连声答应,让引路侍女去吩咐煲些醒酒汤。
    裴秀一路问些军中之事,让文宓搀着他来到书房:“老夫听闻你初入中卫率便连胜四名都尉,威震全军。这事做得不错,你年少资历浅,唯有以武立威,以武会友才能尽快立足。你做的不错。”
    文宓垂首回话,将乐洪与他比武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心思倒是活泛。入职军中与入朝为官不同,最忌与同袍有隙。你这几日做得好,心中要切记开诚布公对人,才能与人交心。你从鄳县回来便将入东宫值守,中卫率分军在即,若是让你统领右率,你如何打算?”
    “仆射以司马颙为长,卫率分军后仍以左卫率为长,小侄定当谨尊陛下号令,恪尽职守,不负师叔所望。”
    裴秀点点头:“恪尽职守便可。这次请战之事做的好,陛下训斥你,也是因为请战之事太过冒失,陛下不好跟谏官交代,私下里却跟老夫夸你忠心可嘉。老夫知你心思巧妙,日后若再有想法,仍先知会司马颙,由他出头,莫要贪功抢他的风头,也莫要刻意拉拢部属,以免旁人多心。”
    “小侄记住了。”文宓从侍女接过醒酒汤,奉到裴秀桌案前,给他盛好。
    裴秀让他也喝一碗:“老夫方才去了甄公府上,鄳县之行要推迟一日。”
    文宓放下汤碗听他细说。
    “今日东莞王回京,老夫奉诏陪宴。东莞王在陛下面前说起沂山贼之事,自承己过。藏匿歹人之罪都已推到司马康身上,先前王妃虽有背后指使嫌隙,却查无实据,陛下不在追究。东莞王剿灭沂山贼老巢,京都沂山贼也被追缉得无影无踪,此事就此了结。”裴秀顿了顿,看看文宓脸色:“东莞王意欲后日来拜府,老夫已经答允。他还要去甄公府上,你们的行程便要推迟一日。他来拜府便是来说和,缓和两家关系以及文家与王妃那边的关系,届时东莞王世子也会来,由你与浚儿接待,你不可再像前番避而不见。”
    文宓知道他说的是谢绝司马觐宴请的事情,连忙认错。
    “宓儿,你是否早已便知东莞王妃是幕后主使。”
    “是。”文宓不能隐瞒。
    “你打算如何处置?”
    “敬而远之。”文宓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莫不是别院之事露出马脚。
    “为何?”
    “她是皇室贵胄,小侄不愿与之为敌。”
    “若她继续逼迫,你当如何?”裴秀仔细观察文宓神色。
    “若她明着逼迫,小侄将与之斡旋,如若她暗使毒计,小侄便以其之道还治彼身。”
    裴秀沉思片刻:“你确实是个不肯吃亏的。若不是老夫知你在那别院事发之时正在制糖,说不得便会以为攻袭别院的贼人与你有关。”
    文宓闻言一惊,原来真是别院之事被裴秀猜到。
    “年前东莞王府与京都尹联手设伏,便是麦香园门前那一次,生擒两个贼人。审讯贼人得知司马康幽禁羞辱沂山贼李氏,李氏暗中得人协助,沂山贼余孽言斌等人才得以袭杀司马康。与东莞王府交恶的豪门世家都被怀疑与此事有关,那几日你在公主别院制糖,有虎贲卫为你作证,才让你洗脱嫌疑。”
    文宓默然不语,暗道侥幸,幸好事前想得周到。
    “诸葛王妃不比牛安,老夫说的不是身份,而是世族地位。豪门大家累世联姻,开枝散叶进而为累世权贵方得为世族。单说裴家你便明白,你的两个师姑都嫁入世家大族。你师叔母与鲁公之妻为姐妹,老夫与鲁公连襟,虽志向不同,却私交甚笃。你学长娶的是开国朗陵公之孙,又纳高陆大公主之女。你师姐嫁与彭城王世子,贵为世子妃。你裴楷师叔与扶风王联姻,你裴康师叔与太原王氏联姻,你裴绰师叔与瑯琊王氏联姻,连你也将迎娶开国乐陵公之女,这便是家族联姻。权贵豪门之间以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秀喝一口汤润喉:“诸葛王妃与牛安的区别便在于此,诸葛氏也是世家豪门,一门仕三国,当世仅此一家。北方这支因寿春旧事被株连,蜀汉那一支因蜀亡而潦倒,东吴那支因诸葛恪而倾覆。诸葛世家看似寥落,可门生、旧友、姻亲仍在,诸葛王妃生出三子,又是皇族,你切不可贸然生事。王妃虽骄横,仍有东莞王可以管束,且等老夫与之斡旋,调解此事。”
    “小侄听凭师叔安排。”文宓听出了和为贵的意思,虽然心中不忿,也没别的法子,对方毕竟是皇族,暗中勾心斗角对文宓更有利,先前阴过那老娘们一次,她不老实便再阴她一次。
    “世家之间争强斗胜比的不是一时长短,比得是豪门威势,势强势弱因时而异。如无机缘巧合,世族不会如牛家一般顷刻间倾覆。你杀牛安出于孝义,事后惩治牛家也是义阳王提奏,陛下出手,因你而起,却与你无关,牛家姻亲虽有怨言却不敢向你寻衅,这也是迫于你所借到的威势。日后老夫会慢慢跟你讲士族立家之道。”
    “谢师叔,小侄受益良多。”
    裴秀手抚笏板,这是文宓雕刻的旧笏板,他最喜欢这幅竹林幽居图:“能将权贵连为一体的,除却联姻,便是利益。你书房那句话虽极市侩,说的却很对: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你是性情中人,甄公也是性情中人,老夫观你与甄公的关系,情谊与利益占七三之数。茶叶、甘蔗、旺德福、麦香园和那新建的逍遥馆便是利益纽带。此次鄳县之行,你万不可懈怠,义阳王虽有所托,你当以甄公那里为重。”
    文宓明白裴秀的意思,怕是担心他为利所诱:“小侄记下了,万不敢怠慢鄳县之事。”
    裴秀见他明白,继续说:“利害相关的两个家族容易走到一起,也容易反目成仇。义阳王不比甄公,他与你家并无旧情,两家关系全在茶叶上,你与义阳王相处不可与甄公一般随性。”
    文宓也知道这层关系,说道“小侄明白,此次义阳王言说以茶山谢我,小侄思前想后,还是以为不收为妙。”
    裴秀早了解文宓的心思:“老夫知你谨慎,又不愿欠下人情。茶叶制法是我表兄秘技,只有你一人擅长。你以此帮他们谋利,他们自然要谢你,分给你份子是定例,以茶山谢你是应有之礼。外界有传言义阳王吝啬,茶叶之事关系重大,他要用茶山谢你便是要证明他的豪爽。你且收下,你若不收,义阳王也不便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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