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最新章节目录
因为新面孔不吃豆子,这件新鲜事让本就容易一惊一乍的半大孩子们差点掀翻屋顶,一群人过来围住傅仁涌问原因。
最后傅仁涌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对小同学们吼道:“我就不吃豆子!怎么了!”
“老傅,要团结,要友爱,人皆弟兄,无故发怒乃是愚人。”讲台上吃饭的小白吓了一跳,赶紧捧着饭碗过来平息事端。
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面红耳赤的傅仁涌终于平静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头上因为恐惧而流下的冷汗,强笑道:“对不住各位,我小时候吃豆子卡住过,差点噎死,从此之后看见豆子就流汗甚至做噩梦,老是想到眼球、脑浆什么的”
这番解释掀起了一阵轰堂大笑,小白都乐了,拿筷子指着傅仁涌笑道:“老傅,要是换了我,一天吃一斤豆子来报仇雪恨!哈哈!”
这当然不是傅仁涌不吃豆子的原因,他害怕豆子。
在同学们散开的欢笑声中,傅仁涌捏着筷子凝视自己碗里的半截萝卜条和米饭,思绪却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一天,七八岁的他被父母拉得踉踉跄跄的往前跑,那是一条土路,当然那时候只有那种土路,那是一条好像无穷无尽的路,而且坑洼不平,年幼的他跑在上面如同一条颠簸的小船,胳膊好像要被父亲的手拉断了,腿也快跑断了,他一边跑一边哭,旁边父亲背上的弟弟也在哭,他抬起头,父母的脸已经焦急的快要融化流下来了。
不止是那两张因为剧烈跑动而抖动的脸,路上无数的人,前面有后面也有。洪水一般拥挤着一家四口朝前奔跑,每张脸都变成了和父母一模一样的样子,都在融化。因为恐惧。
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无法抹去。
这段记忆已经变成了黑白颜色。就如同梦境那样,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忆出当时的颜色,只是黑白黑白。
即便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依然避免不了对那幕逃难场景的恐惧和刻骨自我厌恶,因为他作为军人,早年就懂了什么叫做恐惧的潮流。
那时候人群喊得是:“长毛来了!”、“短毛来了!”
两种声音交替。让逃难的狂潮一拨一拨加速,土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偶尔出现的树木上都悬挂着男女吊死的尸体,那是所谓怕被那些逆贼妖魔追上选择自我了断的人。
很久很久之后。傅仁涌才知道自己和父母那次逃难其实一次光荣的降临:
1858年,太平天国杨秀清被杀一年多后,石达开余党在海宋京城作乱,怒不可遏的海皇赵阔操纵“北伐军”进攻天京报复。
在全面神化、军事西化、经济强大、外交得力的海宋面前,自相残杀、失道寡助、来不及消化“天京事变”影响的太平天国不堪一击。天京很快失陷,洪秀全被打死,太平天国正式失败。在一系列复杂的政治和外交较量后,为了避免太平天国的果子被满清渔翁得利,天京成为了明王的战利品。
后来大家也知道或者猜到了:不得胜。明王率领的日月军和天地会势力也无法回归海宋,不胜就死,真正的孤军北伐。
那时候全家逃难,就是逃明王的“光荣北伐”,因为“短毛”大军势如破竹般击破“长毛”天京老巢,周围的太平军朝着四面八方逃开,鉴于太平军的口碑,周边全部产生了难民潮,在东边,大家一窝蜂的往上海逃。
在上海的难民集中地,傅仁涌饱尝了地狱的滋味,以至于他这辈子都怀疑自己肠胃不好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难民营里没有水没有粮食,只有人,你在任何地方闭着眼睛一跳都能踩到人,傅仁涌吃过老鼠,偷过洋人的宠物狗,他直接咬开那只狗的脖子喝饱了血,只是因为他两眼都饿得发红。
姿色漂亮的母亲开始经常不在棚子里,但开始有些吃的带回来,父亲默默流泪,终于有一天,母亲再也没有回来,父亲天天夜里哭;
接着小弟在自己眼前被一个大叔抱走了,他当时在发怔,接着父亲疯了一样越过自己去追那个纹身大叔的背影,但是几条黑影手操匕首挡住了父亲的去路,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对着他们跪地大哭,嚎叫道:“求求你们,各位大爷,各位爹,我亲爹,把我崽还给我吧”
这种哀求对于流氓是没有用的,他们不会把别人当人,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人是什么,这是个需要定义的东西,每个文化都不一样。
这样可怕的地狱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父亲回到棚子里,叫出了自己,收了一个人几十文铜钱,然后对他说:“儿啊,我们回去家乡吧。”说罢,拉着他的手就走,都没有回头再看自己那棚子一眼。
后来,傅仁涌听老爹说才知道,那时候明王在天京站稳了脚跟,鉴于自己领地饱受战火蹂躏、田地荒芜的无奈事实,颁布了著名的《大明给田法案》:任何人回到明国势力范围内,直接领取土地房屋,人满为止。
在上海难民营根本没法活下去,傅仁涌老爹带着还剩下的儿子,以及一个破碎家庭的伤心再次顺着逃难来的原路回到了天京郊区。
在那里,他们分到了一些田地和住房。
住房还不错,是个曾经老爷的堂屋,当然,除了这间半边屋顶塌了的堂屋,其他曾经有建筑的地方都变成一片黑焦的荒地,毕竟这里是大兵来去如水洗的地方。
就算是座屋顶塌了半边的房子,傅家父子也欢天喜地的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和上海相比,提供的有田地、食物还有治安,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如狼如虎的同胞了,这就是秩序。
但是,明王提供的福利是有代价的。很长时间,明王都自居为海皇麾下的一个骑士而已,对臣民的管理也秉承明太祖朱元璋那套。非常严格,甚至继承了太平天国的严厉户籍和宗教制度一部分。每个聚居点都有伍长带领,即是五户到十户组成一个紧密联系的教会组织,由伍长传道并组织宗教活动,这其实是海宋军队内的军牧团制度,只不过明王扩大为自己领地即是一个大军营。
相对于无法无天到白昼杀人绑架的上海难民营自由,傅家很欢快的接受了明国这一套,毕竟生存与治安是最基本的权利。假如你连这个都无法给予,你的制度自称再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明王治下耶稣为强制信仰,其他一切宗教都被砸烂赶走也无所谓,因为只为了吃和性活着的弱信仰在强信仰面前只是坨泥。想怎么塑它都可以,难点仅仅是强的有多么强,能把烂泥煅成砖变成墙?还是墙被反噬的邪灵腐成泥?这是绵延到末日的战斗。
塌掉的房屋被同伍的同志弟兄们一起修葺完毕了,傅仁涌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教会般的大家庭,接着明王又派来了老师。教授基本的队列与服从,以及对基督、明王与本民族的崇敬。
他是全东亚第一个执行义务教育的君王,动机也许只是恐惧远方的海皇,但事实是他给予了自己子民较好的教育,当然这种教育会让子民从小就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忠心并且善战。
很快,傅仁涌就有了自己的小伙伴。
一位杭州的富商家庭也来到了这个伍,他家也是因为绵延不绝的战争而家破人亡,也是在上海受尽折磨,为了块田地也就是活命,为了独子,也选择投奔短毛贼。
因为住房不够了,两家又都没有女眷,还算方便,于是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中间用苇席布帘子隔开,共用一个屋门,傅家来的早,算睡在“里屋”了,新来的那家等于睡在“堂屋”。
他家姓陶,傅仁涌的小伙伴就是陶家仅存的子弟:陶益能。
和傅仁涌年纪相若,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一表人才,早年受的优良教育让他温文尔雅、出口成章。
傅仁涌很崇拜这位睡在一个屋檐下的朋友,觉得他识文断字、能言善辩、待人和气,真像个大哥一样。
结果,那一年,明王力挫满清北方新军的光荣时节,出了大事。
那时,油菜花盛开,这个伍的一群小孩在田野里狂奔嬉戏,享受着将要到来的丰收季节。
路上升起一路烟尘滚滚而来。
“看!骑兵队!”身材高大的陶益能第一个看到了路上的情景,转头朝伙伴们大叫起来。
大家跟着陶益能手搭凉棚去看,果然一只军队正气势如虹的开过来。
“这一定是咱们明国讨伐满清小丑的军队,大家列队!准备敬礼!”陶益能叉腰对伙伴们大叫起来。
“!”大家兴高采烈的呼应着班长的命令,傅仁涌第一个挤到陶益能身边,以他为标杆立正,他尽力的昂首挺胸,把自己和对方差半个头的身高缩小一点。
很快,一群衣着褴褛的明国少年,在路边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目光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旗帜海,盼望着能行出最好的军礼。
“准备!立正!”拖着长长的音调喊出颤音,就如同无数次在学堂队列做得那样,陶益能看着旗帜过来,把头转向正前方,耳朵听着马蹄顿踩地面的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了,他大吼一声:“全体都有!敬礼!”
七八个孩子同时抬头挺胸,眼睛盯着苍穹,右手过耳行礼。
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在陶益能的指挥下,大家刚刚行礼,就看到雄壮威武的龙骑兵举着战旗一排排的行过自己面前。
大家屏气凝神,在骑兵掀起的土浪中,把胸脯抬到最高,闭着气产生的窒息感让所有人都有了神圣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面前那支雄军中的一员。
经过的军队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边朝他们行军礼的乡村孩子,都报以笑容。
傅仁涌一直在憋着气,他想要超过旁边班长的身姿,接着他听到了一阵笑声,面前行进的整个军列慢慢的停了下来,一辆四轮敞篷马车停在了他的眼前,上面坐着一位全是西洋样式军服的大军官,面容是中年人的,还很精神,但没有戴帽子的他露出的却是满头白发。
“孩子们,你们是哪里的?”那位军官在马车上朝他们问话。
傅仁涌想回答自己是“龙脖子山村的”,但是斜撇了一眼旁边的陶益能,没敢吱声:接受长官问话,只能队长回答。
果然耳边响起了陶益能雄浑的声音:“sir!卑职隶属龙脖子山村下关联队林五花伍!报告完毕!”
一听班长说话,傅仁涌行礼的手都软了,又是不服又是佩服,自己怎么就不能想起这么大人气的回答呢。
军队队列响起一片大笑声,马车里的中年人也是大笑,指着陶益能他们对周围的军官和骑士说道:“看,这就是咱们的未来。”
接着,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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