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五十章:动与不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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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语,小六试探着开口,“大帅归西,左兵一分为二,兄弟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如果将来成功了,钱又回来了不是?再则,既然咱们已经跟侯公子他们搭伙了,兜里有没有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丘慧荣垂下头,看着脚下湿漉漉的碎石,一只小虫摇摇晃晃的飞过去,紧接着又一只大蜻蜓追过来,意头非常不好。但由不得他再做拖延,现在就必须做出决定。
    “好吧,既然上了贼船,就要同舟共济。那边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回个话,就说宗业司金银仍在南京刑部,我来之前已经交待过,让张应京去找十三要钱。”
    “是。”
    说完,小六转身就走,仍然上身僵直,行动果决。
    左良玉死后,形势紧迫,每个人都随身带着武器,但大殓之礼,又不得显露凶兵,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只能这样走路。
    以“大殓之礼,用度繁浩,南京理应承担,以告慰左帅”为理由,侯恂满口答应出钱表示表示,但核心层的人都清楚,这只是南京方面的借口,侯恂是希望以桃花票做抵押,拆借一部分宗业司金银出来。
    这种拿别人钱替自己挣荣光的事情,丘慧荣早就腻烦了。但目前如此绝望的境地下,又必须协同一致,互相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好做完这场赌局。输赢其实都没有关系了,因为这是一种由不得你不同意的无奈。
    葬礼花销再大,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只要先开一个口子,后续的金银就都算有了着落。唯一的缺陷,或者说侯恂等人唯一忽略的,就是小六为代表的基层官兵们的利益。
    可是在这场叛乱中,大家都是炮灰,只不过大炮灰的死路是自己闹出来的,小炮灰则是被动的走向灭亡。因此小六才会说出那句话:
    “既然搭伙了,有没有钱也都没区别了。”
    “…”
    如果外人来看左兵,一定会非常奇怪,既然左梦庚率领徐勇等三总兵向国家投诚,已经成为定局,那么就意味着丘慧荣等人也不看好自己亲身参与的反叛行动。
    既然如此,丘慧荣干嘛还要这么往死里扎呢?
    因为他的命运早就定了,金声桓的那句话具备充分概括性:他是大帅的影子。
    既然是影子,就不得不充当大帅的炮灰。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一切。没有阴,也就没有阳。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有丘慧荣继续反叛到底,左梦庚的投诚才会更有意义。而投诚时所交换的条件,也会更加的容易得到批复。
    这才是左良玉“伏章,就拜托给你了”这句遗命的真正涵义。让丘慧荣继续行走在黑暗的、没有未来的逆旅之中,好帮助左梦庚走上未来光明的坦途。
    从这个遗命来看,左良玉最爱的,显然是自己的亲儿子。但左良玉最了解的,恰恰是自己的干儿子。
    他知道义子丘慧荣,一定会为了义父的威名,为了身为武人的尊严,而甘心走上不归的绝路。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丘慧荣的命运。
    是的,谁愿意做炮灰呢?你去问那些在历史上当炮灰的人,他们有谁是自愿去当炮灰的?都是历史注定了他们会在情势所迫之下,不得不做炮灰。
    宗业司的金银虽说是将来安身的老本儿,但现在既然是炮灰了,就要拿出“甘当炮灰”的精神,身家性命、钱财本事,统统交出去,只不过在交出去的同时,还要尽可能保留尊严罢了。
    现在的情况,全装在丘慧荣的脑子里面:
    八百人,就搅动十几万大军严密布防的定陶大乱,不仅抢夺50万两童子票,还驱定藩北顾,再考虑到这场偷袭是在两大血仇(许尔安、曹平安)的辖区夹缝中进行的,这就让金声桓的武名,一时无双。
    军事上的顺利,可以说大大缓解了南京方面的压力。同时政治上也给了他们一个反击的借口:
    “是故天子御笔行旨,召定王北上,赴香山探母。”
    大明法纪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中比较严格的,虽说从建立那天开始就出现松懈,但毕竟条条框框都在哪里摆着,慈炯虽为皇子,却已经被贬为庶民。因此战败、丢钱、致越其杰殒命,都是罪过。现在皇上以“探母”之名保护下曾经的宠妃之子,这就是公开的徇私枉法。
    当然,这条政治反击的借口,现在还暂时用不上。万一南京这边刚有动静,北京那边立刻把定王给法办了,不就更被动了嘛!再等等吧。
    之所以侯恂、丘慧荣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借口,来准备政治上的反击,是因为南京旧党忽然预警到一个问题:
    定陶大胜,这是孙传庭有意为之,在这点上明眼人都看得真亮,只不过大家现在急需一场胜利来刺激自己颓废的心情,这才假装愚钝,而大肆宣扬什么威武之名。
    但孙传庭为什么要这么干?在侯恂等人看来,原因有二:
    头一个前面已经说过了,为了太子殿下的地位。
    第二个就显得阴险了:定藩领兵平叛,本来是混乱之局。但现在被召回北京了,也就意味着一切走入正轨。那么下一步,就该按照旧有传统,重新选派一名“督师”之类的官员过来。
    孙传庭是死缓重犯,国家能减免他的罪刑,再送他一个总兵官的职位,就到达极限了。并且素来重大监军多以内阁担纲,这也是定例。所以除了孙传庭、马世奇、史可法、黄道周这些著名文臣之外,还需要一名朝堂隆臣前来压阵。
    谁?只有三个候选:洪承畴、杨嗣昌、卢象升。
    其余像熊文灿、李邦华、郑三俊等人,不是能力不行,就是与南京关系太密切,容易产生问题。
    但杨嗣昌在南方的名声很臭,卢象升在山东的威望也施加不到南方。唯独洪承畴最为人称道。当初山陕剿匪,李自成等人四处乱窜,骚扰的南方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所以,对这位当年的洪盐酒,很多南方百姓还是很喜欢的。
    老洪过来平叛,对南京是比较大的打击。
    除了“监军“之外,丘慧荣还获得了一个危险信号,那就是从四处游逛的西洋人嘴里,他的手下截获一个消息,
    西洋人送终(钟)天子,皇上“小”怒,指派奉国太子出面斡旋。太子非但很好的平息了此事,还希望聘请一些欧洲的狙击士兵。
    这件事儿的后续展望,那可是非常非常恐怖的。
    太子首先是正统中的正统,正宫皇后生的皇长子,而且身体很好,一直没闹过大病。对于某些可爱的中国人来说,接班人身体好,就意味着智商正常。加上这些年借着粮农工作,太子在民间的威望也很高。现在皇上也对太子很放权,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
    那么如果你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弟弟领过兵、有名望、有功劳,现在刚好被罢黜了,自己现在又有着充分的政治自由,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过来定陶晃悠晃悠呢?
    一旦太子过来,对南京的打击更大。
    这种军事顺利、政治被动的局面。是丘慧荣、侯恂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也因此,使他们产生了溺水者心态,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在手心。更何况,军事上的顺利是敌人有意漏出罩门送给你的。而且自己政治、经济上的反击手段,又确实可行。
    政治斗争是一场比耐心的赌局,所以目前还可以暂缓。但经济上的反击,就必须加快脚步了。
    金声桓胜利,会使旧党信徒产生一个错觉,要真打起来,还真是难以说谁能赢,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北京方面掌握着类似太子、圣旨、法律、矿山开采权这样的全国性资源。
    在本来“君子养民”这样的政治理论,足以与北京方面分庭抗礼的情况下,如何釜底抽薪,也就成为可行。
    通过前期的初级收购,大家清楚了解到北京方面的财政很紧张,因为前些年为了四战军费、收购西藏、修建诸天大府、成立落日牧场,国家发行了很多国债,现在刚好是还债高峰期,又赶上最大财源地――江南――被旧党独立出来。
    所以,如果现在不下手,乘胜追击,等北京缓上几年,资本重新积累之后,他们可就难熬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加快收购深度,将经济战提高到打赢这场“政治道路选择”之争的关键位置。
    丘慧荣当然也认可这样的观点,否则他就不会亲自夜深张应京这个骗子天师了。更何况他已然屈服于自己的命运,甘心成为义无反顾的炮灰了。所以在临走前,他就已经同侯方域讲好,只要得到“让张应京去找十三”的暗号,宗业司金银,就可以变成旧党的储备。
    无论如何,宗业司的金银,等同于左兵的军饷,将军饷拿出来押进赌局,是丘慧荣最后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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