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五十三章:继承新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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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各自按着自己的套路出牌,却能够达到同样效果,其原因,就在于各方主体利益趋向一致。
    ……
    北京又开始下雨了,临近初冬时节,居然还在下雨,这对于农业大国来说,并不是好事儿。因为这个时代里,初冬前30天,粮食刚刚收上来,需要阳光晒一下。再就是听凭老天的寒冷,将土地里的虫子都给冻死。
    如果初冬前多雨,意味着今年将是暖冬,那么来年的春播之时,就需要先对虫害进行预防。
    对于百姓来说,这是他们的生存之计。对于百官来说,这是表现他们士子情怀的机会。对于太子来说,这是他体现责任心的时候。对于小朱来说,这就是钱。
    “拨银300万两!”小朱看着数字感觉很肉疼,敲打着贴在奏折上面的内阁票拟,“前些年每年都拨两次款,那是因为又旱又冷,好不容易暖和多雨了,怎么还要出钱!”
    内阁票拟是一张纸,随着这位天子的敲打,唿扇儿,唿扇儿的在半空中上下飞舞。
    “回皇上,”贺逢圣在这方面永远具备了内阁首辅的资格,“农耕应时,旱暖皆可谓之为灾,银钱300万乃未雨绸缪计,且仅为估值。再逐月分摊,国家这边,倒也不算紧迫。”
    “哦,”小朱知道这是预算拨款,不是一次性发放。而且靠天吃饭的农耕文明下,为了保证农业方面不受影响,是一定要事先有所准备的。但他总觉得哪儿里有问题,放下手中奏折之后,小朱抱着肩膀向右侧,歪靠在御座扶手上。
    “贺先生,”(臣在)“这笔银子,是先给工部那边存着呢,还是每次下拨前,由工部向户部讨要?”
    “回皇上,”贺逢圣也是双手抱肩,微微躬身,“每有需用,先工部报备,待内阁会同户部核实,呈吾皇御览,行旨之后,交户部依法下发各行省州府。”
    “哦,”小朱吸了下鼻子,还一边搓着手,“这报备工作,是谁在负责?”
    “回皇上,监国殿下,一直辅助粮农,其下十九小子,也颇通精算。据工部章程,殿下统筹精算后,需上报部堂审定,方始转递内阁。”
    “这就对了,”小朱忽然想通了这个环节,“慈?和他们十九个小娃虽说能干,但毕竟资历还浅,他们算的数字,会不会跟底下的情况有出入呢?”
    “?”贺逢圣愣了愣,甚至显出了些许惊惶,但随即镇定下来,反而还坐下喝了口茶之后,才抱拳回答。
    “回皇上,从往年赈款出纳来看,先由地方经办官员,买来粮食、器具等物品再予分发,每月有个60万两就够用度了。从当下到来年开春,刚好是五个月。因此呢,殿下算的300万两,不多亦不少。”
    “呵呵。”
    小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对于像贺逢圣这些传统文臣来说,太子与皇帝之间的临界区,是非常难掌握的。但他们拥有一个天然的本能,那就是在皇帝亲口询问太子言行时,一定不要说雅语,要尽量用民间大白话来说。因为如果贺逢圣用雅语(也就是官腔),则按照中国政坛的规矩,太子每多干一份工作,就多一分危险。
    而一旦皇上与臣子之间用大白话来交流,那就是父子之间的亲情问题了。儿子越能干,老子越高兴。这种奇怪的双轨制度,最经典案例就是当年的武则天。
    则天皇帝即将大行,临走前还在犹豫将大唐天下,是交给李家,还是他们武家?
    这时候,如果按照政坛规则,归政李氏之后,武家就是外戚,诛灭外戚,历来是政坛习俗。那么为了保证自己的娘家人,在将来不会被反攻倒算,武则天女士,是一定要传位给武家的。
    这时候,一位著名的丞相出场了,他不跟皇帝谈政治,反而论起了亲情,说什么:
    “是侄子亲啊,还是外甥亲?”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则天皇帝掉进了系统悖论之中,李家的龙子龙孙都算她老人家的侄子,武家的后裔都是她的外甥。按照民间的论法,当然是侄子比外甥亲了。所以这大周天下,是应该传给侄子滴。
    其他的例子还有很多,但都没有李唐与武周之争来得经典。
    这也正是:几秒钟前,贺逢圣还本儿本儿正的说官话,转眼就来大白话的原因。
    而维护太子地位,一直是这些传统文臣强迫症似的天然职责。尽管接班人上位之后,有可能第一个先砍了他们的人头。
    即便小朱这个猪脑子未必能知道武则天,但他也依旧能够理解这些大臣们的心理,这种平凡而又奇妙感觉,普遍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你未必需要了解全部事实,但问题的本质,却已经被你抓住
    “贺先生,”(臣在)“朕前些日子,想与那阮大铖通上几封书信,但阮大铖却以彩菊题本的方式呈递上来……”
    “哗啦啦”
    还不等小朱说完,一旁洪承畴就险些打碎了自己的茶碗,其他人的反应未必有这么大,但目光也都在闪烁。至于站着的贺逢圣,则是轻微哆嗦一下。看着这些文臣的表现,小朱感觉很是开心。
    “阮大铖任检审以来,写过很多彩菊题本,朕本想这不过是君臣之间的信件而已,”(文臣们依旧诧异)“但阮大铖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写文函属于他的密奏,而朕给的答复,则被他视为密旨。”
    呵呵,小朱忍不住笑出了声,并且用笑声和眼神,制止了贺逢圣要说话的冲动。
    “今天朕要说的,是别的事情,但在说之前,我希望你们知道,君臣之间如有什么需要探讨的问题,本就可以书信往来!没必要只能用奏本及旨意这两种文字。你们可听明白了吗?”
    “臣等……”
    没人敢多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往前数三千年,还从来没有过。作为天子,不是不能跟大臣成为知己,但这其间的礼仪、等级,是一定要顾忌的。皇帝给臣子通过书信来讨论问题?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更何况眼前这位半吊子皇帝,跟谁交朋友不行,怎么非要跟阮大铖这个家伙论私交?这不是胡闹嘛!
    而且不要忘记,阮大铖到今天为止,仍然兼着定王府丞。
    就在这武英殿内,一众君臣各怀心腹事的时候,外面忽然闪了两闪,紧接着自深邃的天际中,传来滚滚的雷声。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小朱很庆幸的眯了眯眼睛,连老天都在帮他营造氛围,这让他感觉很是解气。
    “贺先生,”(臣在)“阮大铖这个人,心思还是很精巧的,他给朕讲述了一些底下人的安顿,朕细细读来,到是颇有开窍顿悟的感觉呢。”
    “臣,愿闻其详!”
    “好,”小朱刚才忽然获得了一个灵感,他完全可以在今天,一揽子解决一些事情了,
    “贺先生,”(臣在)“朕曾经大力推广义师、还有驿站张榜公布这两个法度,为的就是肃清**。但时至今日,贪墨之风,仍有盛行,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绕开义师和明刊的吗?”
    “回皇上,”贺逢圣颤声的回应着,“臣不知。”
    “呵呵,”小朱双手抱肩,微微弯着腰站起来,“国家是有驿站明刊来公示法令。且有义师在侧,来监察审度。这一切的安顿,为的就是肃清**。”
    “臣等亦知吾皇苦心。”
    “呵呵,”小朱高兴的接下了这个赞扬,“不过据阮大铖所查,凡有国家寻使公丁之时,拨银虽有余,然地方官员,多以实物如:折赋、施粥、器具、衣服、果蔬之类,作为雇民壮出役的资薪。这其中的折算,便成为贪墨良方了。纵有义师、户部、御史台、监审司在旁,也很难厘清楚的。”
    “嗯,”群臣跟首辅一样,都感觉有点儿冷了,大家也都哆嗦一下,没法子,当初为了省钱“四方出击”时定下的规矩,非到三九,房内不点火炉。到了三九,也要看情况来确定点多少炉子。这个傻规矩,小朱这位傻皇帝一直忘记改,所以一直这么冻着。
    尤其这两天下雨下得阴冷阴冷的,哥几个都冻得够呛。现在又讨论起官场吏治的问题,大家更是不敢坐着了,都站起来候着。
    小朱刚刚说的那个“实物折算”的问题是这样的:
    国家通过拨款形式来征用民工,好完成一些大的工程,这属于正常的国务运作。但拨款是按“两”为单位发放的,普通百姓的雇佣成本,则是按“铜钱”来计算。一两银拆分成1千铜板还好说,三百万两折算?就是有这个功夫,也没这么多的铜板啊!这个环节确实太复杂、太不方便,所以在这样的历史局限之下。大明前三代皇朝发明了“实物计薪法”,先统一采购物品,然后按照采购价格去折算铜钱。
    假设刘老六替国家挖了三天黄河,应发铜钱九百。好,大米30斤,折铜钱五百;新衣服新裤子一套,折钱一百;新鞋子,折钱两百;另有锄头、铁锹等物,全算作最后的余款吧。
    这么算下来,拨款与百姓实际拿到手里的东西,从帐目上是平的,国家拨了300万两白银下来,地方官员采买、分发了30亿铜板的实物出去,一分没多,一分没少。但如果仔细斟酌,官员截留的一定不是小数目。最“廉洁”的法子,就是以“会员价”采购,以“市场价”计薪,一进一出,最起码也是95折吧。
    就算万历之后张居正发明的“折赋”法,也存有问题。百姓出工之后,来年可以按照现在的“工分”冲抵税役,但是,挑多少担黄土算一分儿?一分儿又可以抵减多少税赋?况且拨款是早下的,地方官员扣住一年,然后以减赋的名义退返户部来冲账,这里面的猫腻儿就更大了。
    小朱今天忽然挑明了这个弊政,让大臣们都有点儿摸不清头脑。
    一来,这些人当中,除了贺逢圣之外,大家都是基层干上来的,底下人的猫腻儿,多少都知道一些。像当初温体仁、周延儒出的那些馊主意(如在交易中以次充好,来挑拨林丹汗与皇太极的关系等),很多都是贪污的经验之谈。
    二来,在“驿站明刊”公示国家的拨款明细,还有义师这样的举子官来从旁监督的情况下,依旧存在官场**现象。这就是他们的失职。
    最要命的是,这个雷,是阮大铖点的。而且是在太子要拨银300万的节骨眼上。
    皇上希望杜绝**,以使得这些拨款全额到达农户手中,这没错。但问题很明显,太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精算个数字出来,却没有提出任何保障性措施。反倒是那位定王的助手,世人皆骂的阮大铖,一定有了应对良方。
    这一来一往,文臣心中的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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