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五十二章回纥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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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巴格达飘散的小雪不同,回纥入冬以来连续遭遇了三场暴雪的袭击,从十二月起,厚达数尺的暴雪便淹没了整个草原,百万头牛羊死亡,这使得本已千疮百孔的回纥再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大治七年一月,辽阔无垠的漠北草原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
    可敦城也一样被大雪覆盖,这座比中原县城还小的城池内挤满了从各地赶来躲避雪灾的牧民,数万人和十几万头牛羊几乎将这座小城挤爆。
    东回纥可汗药罗葛灵在他的相国阿布思罗尔的陪同下,正在城外的一座座帐篷中探访受灾的民众,连看了几户灾民,这些人家的境况都大同小异,牲畜冻死了大半,仅剩的几只母羊成了全家最后的希望,粮食早就没有了,值钱的财产都已变卖,换成了宝贵的草料,而人全靠每天放的一点豆饼充饥,熬过漫长的冬季。
    灾民的惨况使药罗葛灵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翻身上马返回城内,一路之上他脸色阴沉无语,药罗葛灵虽然是汉人血统,但他自幼生活在漠北,早已将漠北当做自己的故土,他亲眼目睹了这十几年回纥由强盛逐渐转为衰弱过程,就是庆治十六年的南侵,翰耳朵八里遭到了张焕毁灭性的打击,就从那时,回纥不断误判形势,与吐蕃争夺安西的失败、与大唐争夺北庭的兵败、争夺汗位的内讧,一次次地陷入深渊,但这些都是表象,根本原因是大唐的重新崛起。纵观历史,中原弱则漠北强,中原盛则漠北衰,千年来的铁律一次又一次地重演,难道这一次回纥又真到了万劫不复之时吗?
    药罗葛灵望着白雪皑皑地草原,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旁边的阿布思罗尔见可汗心事重重,便低声劝他道:“可汗不用烦恼,虽然我们这里条件艰苦,但至少还有大唐援助。大唐送来的物资和粮食估计这几天就要到了,可再想想翰耳朵八里那边。外援无助,边境被封锁,又要养十万军队,再加上颉干迦斯醉生梦死,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到那里的悲惨境况。若他们再不想办法自救,过不了两年,他们那边就会自己覆灭了。”
    药罗葛灵点了点头,又回头对阿布思罗尔道:“这几年气候越来越冷,已经连续三年爆雪灾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明年我们也会熬不住了,我觉得我们得找条后路才行啊!”
    阿布思罗尔明白可汗的意思,所谓后路无非就是南迁投靠大唐。但那时迫不得已的最后一条路。现在言之还为时尚早,他现在担心地是颉干迦斯开春后会不会派兵来攻打他们。这才是当务之急,想到这。他急忙道:“可汗,我很担心西面的大军会来进攻我们,我们是否应该早一点进行准备呢?比如利用冬天空闲组织青壮进行操练。”
    药罗葛灵忽然望着远方笑了,“或许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有条件进行练兵了。”
    说完,他催马向南方冲去,远远地听他大喊,“快去叫大伙儿出城搬运东西,我们的救星来了。”
    阿布思罗尔也看见了,远方的雪原上出现了一条长长地黑线,是大唐的物资到了,阿布思罗尔兴奋得大喊一声,调头向城内奔去。
    茫茫地雪原上,一支由数千辆马车组成的运输队,满载着粮食和军用物资,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终于抵达了东回纥的都城可敦城,可敦城沸腾了,数以万计的民众从城内跑出,向三里外地车队奔去。
    正如东回纥人所料,突来的雪灾给翰耳朵八里造成了沉重的压力,数十万从各地逃来的牧民汇聚在都城的周围,扎下的帐篷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边际,帐篷里生活的牧民一样地没有粮食、没有奶茶、没有盐,全靠秋天时存下的一点干肉过冬,他们盼望自己的可汗能够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渴望新结盟地大食能象唐朝一样,给他们送来粮食和茶叶,但宰相江慕贺达干地答复却让他们失望了,他们没有任何援助,城中的军粮也所剩不多,那是军粮,不会放给任何人,牧民只能依靠自己熬过这个冬天。
    和牧民们地极度失望不同,回纥的贵族和官员们充满了对颉干迦斯地不满和抱怨,正是他受到粟特人和摩尼教的蛊惑,与大唐断绝关系,从而导致了今天的恶果,他所投靠的大食人没有送来任何物资援助,不仅如此,连几大粟特商人也无法从西方运来物资了,对外界依赖极重的回纥人一下子陷入了赤贫。
    不满的情绪在翰耳朵八里上空蔓延,回纥贵族和官员们开始彼此串联,他们在一起商议寻求对策,与此同时,摩尼教和粟特商人以及一部分军方将领也在商议对策,渐渐地他们形成了两个对立的集团,而处于这个集团中间的回纥可汗颉干迦斯仍然生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他似乎对回纥的危机一无所知,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中午时分,忧心忡忡的苏尔曼找到了宰相江慕贺达干,如果一定要在回纥找一个对颉干迦斯最失望之人,那这个人无疑就是苏尔曼了,正是他一手策划了颉干迦斯取代忠贞可汗,本以为他会像承诺的那样南下北庭,或进攻中原,但最后的结果让苏尔曼沮丧不已,他即位快一年了,一直到今天,他的生活里只有女人和酒,偶然派兵去对付拦截物资的唐军也是心血来潮,失败一次后他就不再过问。颉干迦斯和颓废和荒淫让苏尔曼对他咬牙切齿,他毁掉了自己的前途,现在粟特人的商队在军队的护卫下已经可以通过唐军封锁线,可就是这样。还是没有物资运到翰耳朵八里,这是因为撒马尔罕、布哈拉等地已经严禁物资西运,就是说大食已经不再允许粮食物资运往回纥了,苏尔曼虽然不知道巴格达生了什么事,但他认为这正是巴格达对回纥不作为地警告,也是对他的严重不满。这种不满让他焦虑不安,让他心惊胆颤,他知道如果再不有所作为,等待他的将是巴格达最严厉的惩处。
    苏尔曼在江慕贺达干的府门前等了半天。才被一名仆人引进府内,他知道江慕贺达干对他极为不满。但这也没有办法,为实现他的计划,他只能低声下气来寻求宰相地支持。
    江慕贺达干约五十岁,曾经在登利可汗时担任过次相,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因为他与登利可汗的关系较近,在登利可汗被杀后,他也被罢免了一切职务,闲居在家中,颉干迦斯上台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宰相,便将他再次请出山担任回纥地宰相,事实上颉干迦斯对政事不闻不问,回纥所有的政务都是由江慕贺达干一人独裁。
    得知苏尔曼求见自己,江慕贺达干着实感到一丝惊讶。尽管他因回纥与大唐断交一事而深恨苏尔曼。但他还是接见了此人,他想知道。在回纥面临危机地关头,这个波斯人又想打什么主意?
    “苏尔曼参见宰相。”苏尔曼一反往日的傲慢。恭恭敬敬地向江慕贺达干行了一礼。
    “国师请不要客气,到我这里就随便一点好了。”江慕贺达干语气很淡,他摆了摆手,请苏尔曼坐下,随即又命人倒了一杯茶。
    在翰耳朵八里,茶叶已经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据说一两茶叶在黑市上可以换到一两黄金,尽管如此,还是有价无市,大唐已经将茶叶列为对回纥的三大禁品之一,粮食、生铁、茶叶,若敢私运茶叶到回纥,当事立斩,全家也要被流放到岭南屯田,所以市面上根本看不见茶叶的影子,只有少数权贵家庭还有一点存货,江慕贺达干拿出茶叶来招待,这表明他对苏尔曼地来访极为看重。
    苏尔曼心中一阵狂喜,他由此从江慕贺达干平淡的语气背后看到了他的对解决回纥困境的焦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徐徐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和宰相商量一下解决我们回纥困境的办法,现在有很多小道消息传说我们回纥内部分裂成了两派,我以为这绝不是真实情况,在困境下,所有人都应精诚团结,才能最终克服我们遭遇的困难。”
    江慕贺达干听了对方的话,他不露声色地淡淡一笑道:“那国师认为我们眼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
    “外援!”苏尔曼态度坚决地说出了他心中的话,“是地,我们必须得到外援才能渡过难关,不管是大食地援助还是大唐的援助都不重要,重要地是我们必须先生存下去。”
    江慕贺达干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国师认为是得到大食援助的可能性大还是得到大唐援助地可能性大?”
    苏尔曼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也并不反对得到大唐的援助,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如果药罗葛灵还在翰耳朵八里或许还有可能,但药罗葛灵已经东去,那大唐的物资就不会再给我们了,所以我们只能从大食那里得到一点希望。”
    “大食?”江慕贺达干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既然大食自称是我们的盟友和兄弟,那他就应该象兄弟一样地对我们才是,可是到今天为止,他们连一粒米一两茶叶都没有送来,这叫我怎么相信他们。”
    “宰相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苏尔曼慢慢地将江慕贺达干的思路引向他今天来的目的了,“难道宰相忘了叶哈雅说过的话吗?”
    “国师是说我们不够勤劳一说吗?”
    “正是这个原因。”苏尔曼将身子向前移了一下,低声道:“其实大食人并不一定要我们去攻打大唐,只要我们做出一个姿态,比如灭了大唐所支持的黠戛斯人,让大食人看到我们尚武的精神就足够了,粮食一定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可是根子就出在我们的可汗身上,他太沉溺于酒色了。”
    说到这里,苏尔曼停了下来,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江慕贺达干,见他低头沉思不语,便知道他已经对自己地话感兴趣了。他忽然一咬牙道:“我今天专程来拜访宰相,就是想和宰相商量我们回纥有没有重立可汗的必要。”
    “重立可汗?”江慕贺达干猛地抬起头注视着对方,他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和苏尔曼目光一触。两人竟同时嘿嘿地笑了。
    “他真是想杀我?”颉干迦斯霍然回身,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江慕贺达干。他一反颓废的常态,气势咄咄逼人,使回纥王宫内充满了肃杀之气。
    江慕贺达干肯定地答道:“是这样,他中午来见我,说了很多。最后的结论就是要求与我共谋,重立新可汗。”
    “他是不是说,支持你为新可汗?”颉干迦斯冷冷道。
    “他是这样说的,但臣想稳住他,以免他狗急跳墙,所以敷衍了他几句,臣忠心于可汗,天日可见,怎么可能背叛可汗呢?颉干迦斯一言不。他地目光变得阴鹜起来。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如果他江慕贺达干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苏尔曼又怎么敢来找他呢?而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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