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411章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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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北城,大元朝高级官员居住的坊区,在众多蒙古、:金碧辉煌的府邸包围之中,有一座不大的宅院,粉墙青瓦显得分外清爽。隆冬时节,院内小桥流水早已封冻,依依垂柳也只剩下了光光的柳枝,可冰棱结在柳枝,倒有几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中奇趣。
    轩敞的水榭,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穿厚厚的貂裘,扶着丫环的肩膀,怅然若失的看着满天飞雪。
    “长啸梁甫吟,何日见阳春?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吐气思经纶。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
    一曲梁父吟犹未诵完,男子忽然搜肠刮肺的大咳起来,丫环慌忙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极力减缓主人的痛苦,好不容易待他咳完了渐渐平复,便从怀中拈出一方香罗帕,替他拂拭嘴角。
    “呀!老爷您又咳血了!”丫环惊叫起来,她看着这位大都城中顶顶聪明的主人,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赐给他天下无双的智慧,却不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
    男子白晢清瘦脸,咳出了团团病态的红晕,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别惊动夫人,咳点血算得什么?大惊小怪!”
    是啊,与日月星辰的运转,阴阳的变换,社稷安危和天下万民的安康相比,一个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王早已超然物外中只有天道,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扶美妾雪中梅花,师弟好兴致!”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丫环转身一看,不正是老爷顶顶好的老朋位通晓阴阳驭使鬼神的活神仙郭守敬郭大人么?
    “郭大人,您向菩萨神灵个情佑老爷平平安安的!”娇媚的丫环哭着张脸,将罗帕呈到郭守敬眼前,殷红的血迹,如雪中的点点红梅。
    “干什”王虎着一张脸,朝小丫头连连使眼色。
    王下人极好中丫环都不怎么怕他。想着昨天夫人地交待环一咬牙。朝郭守敬福了一福:“郭大人。我家老爷又咳血了。许神医开地方子。吃了都没用。这见天地咳血:拖多久?我听小翠儿他们说。您是天机星临凡日断阴阳夜会鬼神。如今只有请您替老爷向阎王爷求个情爷他才有救哩!”
    郭守敬见到罗帕地点鲜血。本来非常担心了小丫环地话。倒是哑然失笑。“我若是天机星临凡。你家老爷是我师弟。他便是天闲星下界。天命不绝。阎王老子断不敢收他地。”
    真地?小丫环睁大了眼睛。是啊。满城都说郭大人神机莫测。可老爷和他也差不多。自然也该是天地神仙下凡。
    “半分不假。郭某保你家老爷平安无事!”郭守敬给小丫环打着保票。王气哼哼地道:“冬梅。你去通知厨子。中午替郭大人备饭!哼。这里不要你伺候。老爷我自和郭大人说话。”
    丫环忙不迭地离开。急着把好消息禀报夫人呢。走着走着。又轻轻按住噗通乱跳地心口。吐了吐舌头道:“啊呀。原来老爷也是星宿下凡。了不得。了不得呀!”
    “愚弟御下不严。叫郭师兄见笑了。”国子祭酒、太史令王。向郭守敬深深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郭守敬连忙扶着这位身体虚弱常年患病的师弟,扶着他慢慢走回暖阁子里,又亲自动手,把四面透风的窗户关。
    “师兄忙它作甚?”王自嘲的一笑,“反正吹不吹冷风,愚弟都挨不到明年开春了,倒不如开着窗子,乐得轩敞。”
    王的肺病已入膏肓,药石无效,大都城中鼎鼎有名的许神医,就是紫金山学派中悬壶济世的当世第一等名医,郭守敬连同王自己,都精通医道,他们早已明白,王的肺病隆冬虽然加重却不致命,待开春阳气一长病势无救。
    “北方干冷,南方暖湿,师弟之病药石无效,惟有南方海的清新空气和煦阳光,或许能减缓病情。”郭守敬说罢,充满期待的看着王,他已不记得,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来劝这位聪明绝顶的师弟,随自己一块南下归汉了。
    王,精通数学、天文,师从紫金山学派大师、大元国师刘秉中,是郭守敬的同门师弟,精通历算之学。出仕之后,忽必烈命他辅导皇太子真金,任太子赞善,深得太子信任,真金任中令,凡有咨禀,必令他与闻。至元十三年,和郭守敬一道组织负责天文历法的太
    任太史令,郭任同知太史院,王位在师兄之。中,王负责数学推算,郭守敬负责天文观测和仪器铸造,只因王的学术能力,犹在元代科学第一人郭守敬之!
    可惜,王因为肺病英年早逝,在四十六岁,也就是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永远停止了思考,否则他的成就也许还会在师兄之,他的名字,也能登月球环形山。
    郭守敬正是知道师弟的才能,也知道他的肺病只有到温暖湿润的南方才有可能改善,所以一次次的前来劝说,希望他能随自己一道秘密南归。
    “愚弟,愚弟不像师兄呵”王无奈的一声长叹,也许是因为自知时日无多,他终于咳嗽着向师兄吐露了肺腑之言:“咳咳,愚弟二十余年前受大汗指派,辅佐真金太子,太子对愚弟言听计从,可谓推心置腹,如今阿合马、呼图帖木儿、留梦炎等奸臣当道,蛊惑圣聪,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安肯此时舍太子而去?至若师兄,虽食元俸禄,却无殊遇恩宠,当可自去。”
    郭守敬几次前来劝说,终于听到了王的真心话,他正色道:“报真金太子知遇之恩,乃是小仁小义,为国家民族计,才是大仁大义!吾师刘讳秉中者,言天下一家,实为蒙汉殊途同归,合于儒家道统之下;而今蒙元残暴无道,南方大汉承天受命,天下正朔早已昭然,师弟惟有同愚兄一齐归汉,方能一展所长,不负天道至理,中承继师尊遗志,下不亏胸中所学,正是理所当然也!”
    “不然,不然,咳咳……”又是一阵搜肠刮肺的大咳,郭守敬替他拍了拍后背,又喝了口热茶,才慢慢的道:“大元以常情待师兄,故师兄可舍之而去;真金太子以国士待愚弟,愚弟惟有以国士报之。”
    好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王!郭守敬冷笑一声,正色道:“请问师弟,一人知遇之私恩,与父母祖宗生养之恩、皇天覆盖后土承载之德、师尊教诲启蒙之义相比,孰为深重?”
    王哑然,脸得通红,手指郭守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直喘气。
    郭守敬滔滔不绝的道:“真金太子知遇之恩为重,师弟尽管留在大都,做异族蒙元的忠臣;若父母祖宗生养之恩、皇天后土之德、师尊教诲启蒙之义为重,师弟便当随某南下归汉,将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自然有你名垂青史的一天!”
    罢,守敬大袖一挥,抬脚就走:“言尽于此,师弟好自为之。”
    “且、且!”王抓住郭守敬的衣襟,“不是愚弟贪恋大都的高官厚禄,师兄自然知道,这区区太史令,还不放在愚弟眼中。只为真金太子,已学习汉儒、通晓汉法,将来若大汗龙御宾天,太子登基为帝,则师尊天下一家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刘秉中为首的紫金山学,迫于北方长期被异族占据,武力北伐屡屡失败,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残酷现实,提出天下一家、胡汉一家的思想,“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试图以儒家思想教化夷狄,将异族征服者纳入华夏的范畴。
    过去,他们认为忽必烈是极好的效忠对象,刘秉中、郭守敬、王等人纷纷投入忽必烈的幕府,教他汉学,替他按中原正统王朝的标准设计大元朝的模式,替他修治大都城垣……但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忽必烈读汉,只是为了了解自己面对的敌人,改蒙古帝国为大元朝,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诛杀亲弟夺取汗位破坏库里台制度的罪行,从游牧制度变成定居大都,只是为了穷奢极欲……
    一切努力都归于影,郭守敬在大汉新儒学的影响下,转而投向大汉的怀抱;另外一些人,比如王,则把希望寄托在真金太子的身,希望他能选择和忽必烈不同的道路。
    “得了!”郭守敬没好气的道:“你难道忘了,当年忽必烈是多么的求贤如渴,是多么的仰慕汉学?可到头来呢,他只是利用我们,作为统治天下的工具而已!天下一家,嘿嘿,被征服者对征服者说我们是一家人,小羊对恶狼说咱们是一家,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师尊错了,大错特错!”
    王的耳朵里,轰轰轰的响成一片,错了?师尊错了?
    师尊错了!天下一家,只能是强者对弱者的宽容,却不可能是被征服者对征服者的要求!奴隶向奴隶主祈求,说咱们是一家人,这多么的愚蠢,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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