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第一百四十章风起上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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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惕隐府外大街,一名脚夫打扮的男子拖着根扁担,慢慢踱进街上一家小酒肆,向酒肆掌柜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便懒洋洋的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旁坐下,扁担才一斜搭在凳上,酒肆掌柜就殷勤的跑了过来,擦干净桌子,又招呼伙计端上一壶酒,四盘下酒菜。
    按说掌柜本不会对一个脚夫这般殷勤,不过这脚夫已连着光顾了这家酒肆六七天,一来就占据着门前桌子,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且和寻常只要碗凉茶几个硬馍的苦力不同,也不见这脚夫吆喝找活计,出手还极大方,每次一坐下就扔出一锭银子,要上一壶酒和几个小酒菜,这等使钱法,莫说一个苦力,就是中等家境的商人也没这么阔绰。
    每天有这一锭银子进账,掌柜很知趣的收起了好奇心,只要肯每天扔锭银子,就算这脚夫是江洋大盗,掌柜也会把他奉为上宾。
    筛了碗酒,脚夫先舒适的把脚搁在凳上,光看他这个模样,倒是像足了一个刚干完力气活的苦力。
    他当然不是寻常脚夫,拓拔战出征幽州前,特意在上京留下了十六名密杀刺客,这脚夫就是密杀刺客的头目,古虏。
    拓拔战把这十六名精通刺杀斥候的刺客留在上京,为的就是一个目的,盯死惕隐府,只要惕隐府如有异动,十六名密杀刺客就会立即掩杀进去,把惕隐府杀得鸡犬不留。
    古虏端起酒碗,一口饮下,从他坐的桌子看去,正好能看见斜对过惕隐府的大门,对拓拔战交代的这个任务,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满,不就是一门孤儿寡妇么,随便找一队黑甲,半个时辰内就能灭了惕隐府,何须劳动十六名密杀刺客这般牛刀杀鸡?和上将冷火寒在霸州隐居了十几年,古虏早已闲得全身发痒,只恨不能同往幽州,却被留在上京城里干了这一门闲散活。
    街头摆着的两个杂货地摊,街上来回走动的一名行脚商,还有街角停着的一抬四人大轿,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奉命监视惕隐府的密杀刺客,虽是在盯梢,可这些扮成市井小民的密杀刺客都颇随意,那辆马车的车夫一手撑着下巴,干脆在车辕上打起来瞌睡。
    显然,大家都未把拓拔战这道命令太当回事,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密杀刺客,也因为这是上京,黑甲盘踞的上京,就算有人敢掀起乱子,也会在顷刻间被留守的黑甲扑灭。
    古虏倒了碗酒,不单是部下,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惕隐府放在眼里,不然他也不会做这脚夫的装扮,却成天在酒肆里吃喝闲坐,成为密杀刺客以来,他还从未如此漫不经心过,他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主公明明已对惕隐府起了疑心,却不肯下手铲除隐患,宁可让他们这十六名军中精锐来此盯梢,是主公心软了?
    古虏喝了口酒,又撕了块牛肉在嘴里嚼了起来,心软的也许是虎子将军吧?听说在主公对惕隐府起杀心时,是虎子将军出言求的情,让主公暂时放惕隐府一时。
    古虏并不意外,虎子将军会为惕隐府的孤儿寡妇求情,因为这就是虎子将军,既有横扫沙场的勇气,也有着守护弱小平民的善良,说起来,或许这样的男子才能算是天生的武人吧?而其余黑甲则不同,只要是敢与主公为敌者,即使是妇孺老幼,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向之挥斩屠刀。
    古虏笑了笑,把碗中酒一口引尽,真是说不清,到底哪般才算是真正的武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见一名中年秀才正走到街头的杂货地摊前,大概是看中了几支狼毫笔,正和扮成小贩的一名密杀刺客还价,那名密杀刺客勉强敷衍了几句,便十分干脆的一口卖了那几支笔,对秀才放在摊上的十几文钱看都不看一眼。
    “这也太不当回事了,明眼人看见,一定会起疑心。”古虏嘀咕了一句,但也不打算责怪这名部下,瞧那秀才如获至宝的捧着几支狼毫笔,欢天喜地走开的模样,古虏又低声笑骂了一句,“倒是便宜了这穷酸。”
    一阵嘈杂声从斜对过传来,古虏一斜眼,正看见惕隐府的偏门缓缓打开,几辆马车鱼贯而出,古虏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了碗酒,每日清晨,惕隐府都会派出几辆马车去城外采药,这还是主公下令特许的,即使这几辆马车出了上京,也有一队黑甲暗中跟随,察不出蹊跷,也看不出异样。古虏很不明白,这林幽月为什么每日都要派人去城外采药,还免费给上京百姓治病,就算这女子再得人心,主公真要杀她,也不会有一丝忌惮。
    车马声比往日喧哗,古虏抬头看去,发现惕隐府今日派出的马车多了几辆,平日只有四辆马车,分从四门出城,可今日陆陆续续的,已有七八辆马车出行,而且每一辆马车都由平时的双马辔头换成了四马拉车,古虏向几辆马车的车轮扫了眼,轮印比平日深了几分,马车内似是装满了东西,他心生疑惑,端着酒碗的左手竖起一根手指,在街上扮做行脚商行走的一名密杀刺客接到暗示,挑起货担,向马车队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在接到主公命令前,还不能对惕隐府下手,但古虏想看看,多出来的这几辆马车上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如果真有什么异常,他也不介意就在今日杀进惕隐府去,听说,那位林幽月乃是位绝世美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不知道她耐不耐得住闺房寂寞,胡思乱想着,古虏心里忽有些燥热,很希望这些马车里真有点蹊跷,那他就可以闯入府去,在杀了林幽月之前,先替她好生解解寂寞。
    古虏邪邪的笑了起来,把手中酒一口喝干,身上燥热愈盛,一壶酒居然已被喝光,他在桌上拍了一下,“上酒!”两眼盯着惕隐府的大门,凶光闪烁。
    “来喽!”一名店伙拎着壶酒,快步过来,这酒肆上下都知道古虏这脚夫出手大方,掌柜和店伙都抢着巴结他,指望能多得些赏银。
    酒壶放到桌上,古虏随手扔出一小锭碎银,余光从那店伙身上划过,忽然一滞,身为密杀刺客的头目,古虏当然有着过目不忘的眼力,他发现平日里没见过这个店伙,可这人的身形又有些熟悉,疑心一起,古虏警觉立生,右手立刻去抓搁在凳上的扁担。
    “放松点。”那店伙已逼近他身侧,古虏几乎是立时感到,脊椎处被一硬物顶住。
    “都是同行,知趣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问我是谁。”店伙靠在他身侧,右手放在他背后,另一只手按着酒壶,似是正要给古虏筛酒,像足了一个正殷勤讨好的酒肆店伙。
    古虏勉强点了点头,先平复心头震惊,让自己全身放松下来,挟持他的这名店伙出手迅捷,语气镇定,绝对是个老于刺杀的高手。他眼光四下一转,见酒肆掌柜正面带惊讶的看向他俩,显然已认出这店伙不是自家伙计,便要过来喝问,古虏心下暗喜,上半身暗暗运劲,只待掌柜走近,便扑翻桌子,先向前滚地避开挟持,酒肆里响动一起,街上的密杀刺客立刻就会过来帮手。
    他古虏是黑甲军的密杀刺客,岂是束手待毙之辈?
    酒肆掌柜已走了过来,刚要开口,那店伙不慌不忙的抛了片金叶子过去,还向掌柜笑了笑。
    掌柜在接住金叶子的同时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他这几日早被古虏用银子赏的精乖,这时一看连金叶子都赏了出来,哪还管你老是哪位,立刻十分识相的原地走开,还挥手示意店里另两名店伙莫要过来。
    古虏苦笑,这酒肆掌柜实在是被他的银子打赏的太识趣了。目光向街上扫去,只见扮做行脚商的那名密杀刺客已走到惕隐府出来的一辆马车旁,随时都可掀开车帘往里看去,街上扮做市井百姓的其余密杀刺客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却无人看到古虏正被人挟持。
    “此人必定是和惕隐府一伙的古虏此时已能断定,否则这店伙不会正好在惕隐府马车出行时向他发难。
    “怎么不随身带着你们密杀营的弯月勾刃?”那店伙一脸讨好在古虏身上拂了两下,似是要帮他掸灰,实则探出他身上未暗藏兵刃,又捞起扁担往旁一放,看见里面暗夹了柄短剑,店伙笑了笑:“吃饭家伙都不带,太托大了吧?是不是把这上京当成自家的地盘了?”
    听这店伙这一说,古虏立知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声道:“朋友,知道我是谁,还敢与黑甲为敌么?”
    “笑嘻嘻的转头看着我。”店伙语声放冷,面上却是一脸的谦卑,还连连打躬作揖。
    街上有几名密杀刺客往酒肆瞟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的头目在吩咐这店伙什么话,看了一眼,又都把目光转到惕隐府那些马车上。
    古虏暗暗叫苦之余也自震惊,这店伙不但摸透了他的底细,还知道街上有其他密杀刺客,叫他笑着转头,就是为防被自家的部下察觉蹊跷。古虏暗骂了一句:“他娘的这时候谁笑得出来?”硬挤出几分干笑,转过脸去,正和那店伙笑吟吟的面庞对个正着。
    看到这店伙的笑脸,似是相熟的身形和眉眼,古虏目光一跳,忽然认出,此人正是方才在街头部下的杂货摊里买狼毫笔的那个秀才。
    “没错,我盯了你们很久了,你们几个,接连几天居然连装扮行头都不换换。”那店伙开始给古虏倒酒,“密杀刺客,本来不该这么大意,看来你们是真把上京当成自家地盘了。”
    古虏扮出受制于人的无力样,低垂着头默不作声,诱那店伙继续说话,实则不可觉察的渐渐倾斜身体,只要避过脊椎要害,拼着后背挨上一击,也要放手反击。
    那店伙也低下了头,旁人看来,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店伙放在古虏背后的手往前一晃,古虏眼尖,瞥见他拿在手里的居然只是一杆狼毫笔,顿时又惊又怒,正要发作,那店伙已横过手掌,在古虏喉结上横掌一切。
    似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不亚于力度十足,准确无比,一掌切过,古虏喉结剧痛,一口气憋在喉中喘不过来,想要伸手去按脖颈,那店伙已笑吟吟的按住他双肩,拉脱了他的肩臼,把他的双手平放在桌上,又移过酒壶,垫在古虏垂落的脑袋下,使他看来就像是不胜酒力,想要昏睡的样子。
    “上京,从来不是你们的地盘,把我这句话带到黄泉下吧!”店伙在古虏肩上拍了拍,施施然向酒肆外走去。
    古虏的脑袋无力的搁在酒壶上,目光散乱的看着店伙的背影,看着他向街上那名扮做行脚商的密杀刺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回过头,向自己摆了摆手。
    街角还有扮做轿夫的四名密杀刺客,看到这一幕,都以为古虏真的酒醉,让这店伙过去传话,都全无戒备的站在街角,其中一人还摇了摇头,暗笑古虏酒量太差。扮做行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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