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神域：黑白》尸皇古陵篇第一百一十四章寸心寸道，天月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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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道士一手兜着怀里的白狐，一手缓缓握拳，停顿于身前一臂之处，朝着早已杀气腾腾的少女点头示意，一身气机全然不似少女一般咄咄逼人，反而与浮夸随性的外表截然相反，尽显内敛与沉稳。
    人上之资，不外乎此。
    “先说好，你捅我哪都行，别捅我的小狐狸，成不成？”年轻道人笑着开口，指了指自己凸起的胸腹。
    少女没有理会他的战前协商，一剑寒光当头而下，直刺年轻道士的面门。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咯！”年轻道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少女疾如奔雷的一剑，动作温和得像是撩起一缕遮挡视线的乱发。
    一剑，衔接的便是那名为“圣母圣咏”的十一剑。结城桐子虽然没有对年轻道士的提议做出任何回复，但手中的闪烁之光却是精确地避开了白狐蜷缩着的部位。
    李唯一微微一笑，屈指扣击，每一次都能轻松地将结城桐子来势汹汹的一剑推开落空，十一剑之后，除了他用来“推剑”的那两根手指，结城桐子竟然连他的衣服边角都没能摸到。
    “剑是好剑，剑术也是好剑术，如果是这一招的创始人对我出剑，不至于这么狼狈。”李唯一双指夹住闪烁之光的剑尖，顺着剑身一滑至底，整个人就这么贴身而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旖旎的半臂之内。“你有点乱啊……心不静则气不顺，气不顺则势不成。在境界不如我的情况下，你连心境都不能让我刮目相看——”
    他低下头，将嘴凑到桐子耳边，轻声道：“请问你是来撒娇的吗？大小姐？”
    “滚一边去！”结城桐子拔出阐释者对着李唯一立劈而下，却被对方宛如逗弄小孩般摸着脑袋侧身避过，当下整个人都要气炸，身上黑纹闪烁，明灭不定。
    星爆气流斩、日蚀！
    结城桐子抽回闪烁之光，身体微微前倾，人未动，剑风已如大浪滔天，倾覆而下，企图冲垮挡在身前的一人之壁。
    但，面对如此雄浑澎湃的密集剑势，玩世不恭的年轻道士也只不过稍微挑了挑眉毛而已。
    这一招，他在月黑身上见识过。只是月黑出刀不同于眼前的少女出剑，一板一眼，而是带着极强的杀意与灵动，招式不用死，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犹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因为对方的“见破”而落了下乘。
    爆裂般的剑气在李唯一掌心炸开，肆虐而出，脚下地面与四周墙壁被那锋锐的四散剑气戳出密集的小洞。
    他五指并拢，出招的手掌整个光滑细腻如同羊脂白玉，轻易捏碎那汹涌剑气的同时，另一只空闲的手掌仍不忘安抚怀中睡得一惊一乍的小白狐狸，仿佛眼前看似声势浩大的战斗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闲极无聊。
    只是这样的水平，还不值得他全力出手。他现在之所以没有一击解决战斗的缘由，只不过是对少女当真没有一剑刺向他怀中白狐的投桃报李罢了。
    就冲这一份微不足道的善意，他不介意再对眼前的急躁少女指点一二，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剑意与剑势。
    少女没有因为他的轻松应付而收敛攻势，反而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开大合，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付诸全力，比李唯一这个爷们战斗起来还要狂暴凶猛。一时间，李唯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掌指来回敲击，推开那一剑又一剑的同时，竟隐隐被震得皮肤发麻，可见对方出手力道之浑厚。
    指如玄玉，推波助澜。
    李唯一深吸一口气，迎敌的右手愈发莹润剔透。任你是汪洋之水巨浪滔天，还是黄河灌顶丘峦崩摧，我只需一指扣击，就能让你河川改道、海流回潮！
    一指借力，来回推敲，结城桐子双臂被自己的力道震得双双外展，一时间空门大开，手中的双剑险些都要脱手而出。
    李唯一侧身而立，右手与肩齐平，曲肘前倾，五指握拳，中指指节额外突出半寸，一拳挥出，有如蛟蛇走江化龙，威势与拳意寸寸叠升，直奔少女面门。
    寸心寸劲，蛟龙出焉。
    这一拳，无论是拳力与拳意，都是结城桐子全力出手都无法接下的泰山之重！更何况此时的少女空门大开，被那身经百战的年轻道士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一击必杀，避无可避。
    少女下意识地合上了双眼。
    拳风贴着她的脸颊擦过，仿佛巨龙巡海，游曳而去，身后十余米外的大殿墙壁被轰穿了一个足以容纳十余人并肩而过的大洞。
    “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杀了那么多月黑，却要放你一条生路？”年轻道士笑着收回拳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满地堆积了一年多却没有丝毫腐烂的六十三具尸体，朝着少女比出了三根手指，得意洋洋地道：“三个，我只杀了三个，算是五位外来狩猎者里杀得最少的啦！因为他之前可是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呢。”
    “这个大殿是一种阵势，可以将所有轮回中死掉的献祭者的尸体吸过来献祭，既能用于维持圣器莫比乌斯环投影的运转，又能在累积足够的数目之后发动轮回诅咒，对月黑本尊造成真正的一击必杀。是不是很好用的东西？”李唯一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我不喜欢这样，明明可以一拳打死的玩意，为何偏偏要这般折腾？是嫌对方不够成熟与老练，所以拿我们给那两人练练手？”
    结城桐子皱了皱眉头，冷哼道：“你在叽叽歪歪自言自语说什么东西呢？”
    “哈哈哈，忘了你听不懂了。”年轻道人哈哈大笑，目光绕有深意地看着结城桐子脸上逐渐蔓延的漆黑纹络，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哂笑道：“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到底与什么东西做了交易，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与我有何关联……我劝你放弃动用它的力量，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结城桐子脸上冷意更甚，暴起发难，破碎的衣袖上双臂漆黑如墨，两把祖传的长剑更是被乌光覆盖，散发出浓烈的幽渊气息。
    星爆气流斩与日蚀是父亲的剑术，圣母圣咏是母亲传承自绝剑的剑术，而她自己，在与月黑反复切磋的这一年时光里，也悟出了一剑。
    那被曾被月黑评价为心意远大于剑意的一剑，此刻在投身黑暗的少女手中，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写意风流、极尽奢华！
    月白色的剑气纵横交错，如同月光挥洒，肆意折返。这一剑不伤及任何外物，仅在年轻道人所站之地来回穿插，但每一道剑气的威力，都足以在他身上留下细密的伤口，两息之后，年轻道士整个人都仿佛被月光笼罩，透体苍白。
    “好剑。”李唯一由衷地感叹了一声，看着自己被划出细密伤口的手掌，摇头道：“不过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他合上双眼，手指掐诀，脚掌轻踏地面，整个人的气势一瞬间巍峨如山岳，万千剑气无从近身，被其堪堪阻拦在了一尺之外。
    立地为势，势如山岳。
    “虽然你的实力也能算地境，不过终究比不上我们这些天生高人一等的圣人世家子弟。我们拥有流淌在血脉里的先天法则；拥有精挑细选、反复熬炼的无暇肉身；拥有代代相传、精益求精的功法武技；拥有你所无法想象的一切先天优势……”他轻轻挥手，拍散那阻拦在身前的月白剑气，自嘲道：“但是这样看似光鲜的我们，却是注定了要成为家族的棋子，为了家族的欣荣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
    “家族会为你安排好门当户对的联姻，尽管你们并不相爱。可这不重要，家族不会顾及你的感受，你只需要感恩戴德地牵着新娘的手，然后过家家似的去拜个堂，双方家族皆大欢喜，表面上一片融洽，谁管你和新娘子开不开心啊？你们只是他们两族之间维系关系的工具而已，尽管这层关系脆弱得像是一层纸，可他们就喜欢这么干，你能怎么样呢？”平日对敌并不话痨的年轻道士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满腹牢骚似乎也就在这种等同于对牛弹琴的情况下他才会诉说得如此肆无忌惮吧？
    “个人对于家族而言，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除了那位圣人老祖，家族里的人多着呢，没有上百万也有几十万吧，圣人之下，什么境界的没有？不值钱！”李唯一顿了顿，忽然感觉有些烦躁，他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狐狸，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转而化为淡淡的微笑。“抱歉，说了那么多废话……哦，原来你已经听不见啦！”
    在他十步之外，白衣少女早已七窍流血，面上满是血迹与黑纹。
    “既然你用生平最强的剑术招待了我，那我也不能吝啬我这压箱底的功夫啦！”他缓缓握拳，朝着早已失去抵抗能力的凄惨少女遥遥一挥，拳风轻松贯穿了少女的胸口，溅起大滩漆黑的血液。
    “狗日的太清李家的野种，你等着！”少女一手捂着前后透亮、血流不止的胸口，嘴里发出全然不似女性的嘶哑破骂声，转身飞速逃离，窜向大门之外。
    “哟！骂完了我想安然离开，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既然对方内在已经不再是刚刚那个心存善念的粗暴少女，李唯一也就没有了继续留手的兴趣。
    心念一动间，被他当成垃圾般扔在远处的琉璃小剑飞射而出，将那飞速逃离的身影拦腰斩成了两截，坠入浮空城外的深渊之中，消失不见。
    年轻道士收回小剑，随手插在地上，驻足远望，怔怔出神。
    虚假的天幕之上，一轮寒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