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姆特不可思议之书》第九章父债子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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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草可以生长在这种恶劣于极的环境中,这种吸了毒素长成的草,自然也不是任何虫兽可以食用的。
    欧阳上智早就该死在这里,但是鸟人族不舍得让他的痛苦就此结束,因此三不五时会送极少的食物及饮水上岛给欧阳上智,好他延续一口气,以适度的清醒来感受痛苦。
    若是一般人,必定会放弃这些食物和水,以求解脱,欧阳上智也可以这么做,鸟人族并不会逼他活下来。但是,他是欧阳上智,一个曾经权倾天下,也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权倾天下的人,所以他不放弃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接受了鸟人族恶意的接济,也等于同时接受了继续受折磨的命运。
    这是他的睿智,还是他的愚昧呢?
    鸟人族静静等了许久,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砂地上,类似毒蛇爬行的声音,夹着粗重的呼吸,和迟缓的挪移。
    渐渐地,一团难以辨视的物体蠕动着,由黑暗中渐渐显现。
    “作伴……?这个地狱中,只有我的仇人亡骨,与我为伴……”那东西扭动着,在地面上缓缓接近众人,就连声音都像是由地底发出来的一般,仿佛被重重地狱的铁门所压制,仍透出了火海,散出地面,“……难道还有仇人吗?呵……,欢迎,欢迎,如今我依然是炼狱的主宰。”
    他没有手脚的身体上,衣服早已破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被血污染满,就连颜色也只残剩下一种类似黑色的怪色,那是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层一层染上的颜色。
    他微微仰起了脸,沾满脏污的脸孔上,只看得出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眸,其余部分都是虬结黏合的须发。
    只那双眼睛,也够了,世上无人有这种眼神,只有被恨火和怨毒所熬成的疯狂,才会有这样涣散却又能烧人的眼光!
    众鸟人都略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望着那人。
    鸟人长老道:“欧阳上智,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人!”
    欧阳上智冷笑一声,缓慢沙哑地说道:“什么人?不都是死人吗?”
    “呵呵……这个死人不一样,他是你最想见的人。”
    欧阳上智蠕动了一下,怪笑了起来:“嘿……我最想见的人?你们知道我最想见的人是谁?你们有能耐杀了他?嘿嘿……呵……若是在此地见到他的尸体,我死也瞑目!”
    在半空中盘旋的鸟人们不作回答,欧阳上智也无法看见他们的,只有更奋力蠕动着,接近倒卧的尸体边。
    “嘿嘿……我看看……若是他,我就要把他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把他的血全部吸干,留着他的头,让我可以好好看着仇人死亡的脸孔!我看看……”
    声音戛然止住,欧阳上智见到了那尸体的脸,一时之间全身像是结了冰一般,整个地僵硬住了。
    天上的鸟人族发出一阵欢乐的鼓噪。
    “怎么样?欧阳上智,是不是你的大仇人?”
    “他与你有杀母之仇,我们替你除掉了敌人,你的至尊之路更加平坦啦!”
    “哈哈哈……欧阳上智,你的儿子女儿没一个有善终,你还有没有私生子啊?”
    欧阳上智奋力一挣,坐了起来,仰首骂道:
    “你们安静!这是我的仇人冷剑白狐,死得好!死得好!”
    鸟人喧笑道:
    “是嘛?那你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啊!”
    “要不要我们替你把他的头剁下来,好让你日夜欣赏?”
    欧阳上智用力甩动黏结的乱发,大叫道:“是谁杀了他?告诉我!”
    众鸟人发出一阵喧乱的啸叫,似是在庆祝着欧阳上智的悲恸。
    “我会查出来的,你们不说,我也会查得出来!”欧阳上智声嘶力竭地大吼,以压过鸟人族的噪音,却因为太过用力,一个重心不稳,直挺挺地往后“碰”地一声仰倒,后脑撞上了一块黑石,登时昏了过去。
    鸟人族大笑着,鼓翅高飞,一眨眼便不见踪影。
    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欧阳上智其实并没有昏迷。当鸟人振翅之声完全听不见了之后,他才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子,确定四下无人。
    如果鸟人族的人见到他此时的神情,必会受到相当的震惊,也会对欧阳上智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他的眼睛不但没有一点疯狂的激烈,反而冷静、冰清如昔。
    就连他的声音,也还是那大权在握时的从容与威严:
    “痴虫,出来。”
    黑暗中倏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犹如矗立在阴影中的怪形巨岩。
    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已被弯曲的脊椎压得稍显小了些,若是直立的话,恐怕会更加惊人。
    随着他迟缓的前进,每行一步,便发出清脆的铁链敲击声,镪啷,锵啷,由远而近。
    发出敲击的,是铐在他双脚上的铁链。铁链已断,只剩下缠着两只脚的粗大铁圈无法脱落。他走近欧阳上智,比一般比例大得多的方形头颅缩在两肩之中,长满了肉瘤、平疣的手臂松散地下垂,似乎只是挂在肩胛上随风摆荡的树枝,而他的右手却扛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沉重石刀。
    痴虫呆滞迟疑地站在欧阳上智身前,高高举起了石刀。
    “住手。”
    欧阳上智一声低沉的斥喝,便止住了痴虫已停在冷剑白狐颈上的刀势。
    欧阳上智蠕动着坐起身,道:“这个人不能吃。”
    痴虫发出一阵含糊的声音,丑陋的脸上因为不悦而变得有些狰狞。
    欧阳上智俯下身,细看着冷剑白狐身上的伤。同样的箭法,虽然箭贯穿了左胸,但另一只箭却没有透过右胸。由冷剑白狐身上的箭看来,会是谁下的手,欧阳上智心里已经有数。
    他早就发觉冷剑白狐还有一口气,鸟人族竟如此不察,因此他也乐得装出悲恸发狂的样子,瞒过他们。
    欧阳上智下令道:“把他的衣服打开。”
    痴虫口里咿呜作响,笨拙地俯下身,扯开冷剑白狐的衣襟。一见到雪白的肌肉,鼻中嗅到血的腥气,许久没有吃过肉的痴虫口中满是馋涎,忍不住就要再举刀割开冷剑白狐,却再度被欧阳上智斥止了:
    “我说他不能吃,你没听见吗?”
    痴虫不满地呜哇乱叫,被欧阳上智一瞪,却怎么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欧阳上智发现冷剑白狐的衣领下,贴胸藏着一个小石盒,略为讶异,道:
    “把这个拿出来,打开给我看。”
    痴虫依言取出冷剑白狐小心藏在身上的石盒,放在欧阳上智面前,并打了开。
    石盒已被箭镞射出一道明显的裂痕,盒盖一开,便裂为两半。当盒中的东西映入欧阳上智眼中,欧阳上智先是一阵发愣。
    那是个小小的金铃铛,从前谈笑眉的心爱之物。被迫离开幼小的冷剑白狐时,她将这样东西留在冷剑白狐身边,希望冷剑白狐见到了它,能够像见到母亲一般。
    霹雳门被灭前夕,谈笑眉取走了这个金铃,以怀念儿子。直到母子再度重逢,却无法长守,谈笑眉又委托朋友将金铃铛送给冷剑白狐。
    透过这个小小的铃铛,母子两人的感情就这样脆弱地传递着。
    欧阳上智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冷剑白狐,想不到你母亲的遗物,救了你一命。”
    欧阳上智俯头咬起金铃铛,一松口,铃铛便稳稳地滑入他的衣服中。
    “这个人还没死,把他拖到洞内,我要医治他。”
    下了命令,欧阳上智便转动身体,准备爬入山洞。背后的痴虫却动也不动,一面挥舞着石刀,一面呜哇乱叫,极为不满。
    欧阳上智回过头,冷冷地问:“怎么?你不听我的话吗?”
    痴虫用力地甩着巨大的头颅,依旧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全身都几乎要随着这拼命的摇头而被摇散了一般。
    欧阳上智知道这个以本能生存的人,太久没有尝过鲜肉的滋味,要他抗拒食物的诱惑是最困难的,痴虫正在服从与本能之间挣扎,很有可能狂性大发,不顾一切地砍食冷剑白狐。
    欧阳上智叹了一声,轻轻吟起一曲哀伤的曲调。
    这阵曲调,就像某种神奇的力量一般,突然间令痴虫停止了狂躁的动作,静了下来。
    随着欧阳上智的轻吟,痴虫的表情渐渐缓和,渐渐软化,不知不觉地弯下身,拉着冷剑白狐的脚,跟在欧阳上智身后,步向远处的山洞。
    那歌吟,冷得像一片秋初绵密的细雨,悄悄地撒落,在空气中濡散寂寥的气息。
    就像冷剑白狐记忆中,母亲在他床边吟着催眠曲,直到他安然入睡的声音。但是如今的回忆,却带着淡淡的哀愁。
    母亲谈笑眉温柔的容貌,仍时常在冷剑白狐的梦中出现,那是他一生中所能捕捉到最短暂的回忆,也是最唯一的温暖回忆,但却只提醒着他现实的冷漠。身为杀手所不敢回顾的温情,就像不能停止的心路,在他胸口发出只有自己知道的节奏。
    谈笑眉是如何死的?冷剑白狐竟未能亲自查知真相,还是透过他人才见到母亲的孤坟。她被葬在荒野的一片孤坟里,所有的秘密都已伴她沉埋于潮湿的泥土中。这片泥淖就是欧阳世家,是欧阳上智所推动的野心之潮吞没了她美丽的生命。
    然而……
    “天下间有儿子会杀亲生父亲,以报母仇吗?”
    冷剑白狐倏然惊醒!
    眼前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岩砾,除此之外,是一大片黑暗。
    冷剑白狐喘着气,无力的全身犹似火烧,一时之间脑中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冷剑白狐。”
    那熟悉的声音……冷剑白狐虚弱地转过脸。在他身边的面孔,虽然脏污狼狈,却是他在任何地方,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面孔!
    欧阳上智怪异的高度令冷剑白狐一阵突兀,那不自然的坐姿,分明是手足俱断的怪物。
    冷剑白狐连忙要翻身而起,身子却一动便扯动心口的伤,痛得冷汗沁了出来,不禁闷哼了一声。
    “你的伤还没好,躺着吧。”
    欧阳上智淡淡地说道。
    “你……”冷剑白狐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他所躺的只是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铺着扎人的草垫,而环顾这山洞的周遭,除了这个石床之外,也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欧阳上智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不是我救你,是你母亲的遗物救了你一命。”
    说着,低俯下头,将石床边的东西抵向冷剑白狐。那样东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冷剑白狐顺手握住,不必看也知道是那个金铃铛。
    握住金铃铛的一瞬间,心口刺痛了一下。不是伤口的痛,而是更深处的绞拧。
    鸟人长老的话毫无预警地又涌上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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