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猎者》第十三章超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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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数道黑影穿梭在散发着死气的森林中，由易碎的干薄树干中飘出的雾状气体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映得模糊不清。猎人们迅捷的动作如锥子般刺碎了裹着寒气的浓雾，在树林中带起一团绞在一起的气旋。
    “如何。”
    “糟糕透顶！”鹰眼三两下从一棵苍松上跃了下来，与大部队合流。他的脸上再也见不到早先的那种轻松愉悦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严肃：“我甚至看不到200码之外的任何东西，就是20码以外的视野都受到了影响！这该死的暴风雪甚至能吹飞一个人，却吹不散这些雾――它们简直像一堵墙一样！”
    听到鹰眼的报告，洛森.叶刃拧起了粗大得几乎遮住双眼的眉毛，队伍的“眼睛”被出乎意料之外的浓雾和风雪废掉了。默不作声地，他将头转向了队伍的“耳朵”。
    “从刚才开始，方圆几公里内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声音。”面对首领的命令，飞镖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却还是举起手来拢住耳朵倾听了一番，结果，和她之前无数次的倾听的结果一样，她没能发现任何不妥的响动。
    “我一点也不相信天灾会这样放弃对我们的追击。”参谋插了进来，巨魔扶了扶挂在脸上的单片眼镜，向着洛森进言道：“我想我们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而目的不外乎就是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诡异的暴风雪和雾气是那些该死的骷髅做的？”弩轰把玩着手里的一条项链，冷冷地问道。
    那是一件遗物。
    “极有可能。”参谋揉了揉下巴，耸耸肩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从没见过连刀子般的狂风也吹不散的雾，也不相信那样简单就能甩开天灾的追击。我估计我们将会面对2个……甚至更多的巫妖。”
    “简单？”忽然，一声冷哼自队伍中响起，那个似乎永远不合群的飞镖抬起了手，指着巨魔的鼻子怒斥道：“我们被像老鼠一样撵着跑了一天，还搭上一条性命――队伍里唯一一个会治疗法术的家伙就倒在我们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和那些骨头腐尸一起被炸得尸骨无存，而你竟然在这里跟我说――‘简单’？！”
    就在数个小时前，团队里唯一的治疗施法者――一个因为才能不够而不得不从离开德鲁伊的世界，转行进入猎人队伍的牛头人――在猎人们攻占通灵塔，并埋伏陷阱以阻挠后方天灾部队对他们的堵截时，被一枚暗影箭挖掉了胸口和心脏，永远地留在了东瘟疫的大地上。
    他的身体已经随着爆炸，与无数天灾一起化为了灰尘，仅仅只留下那串被弩轰抓在手里的项链，证明他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
    “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被陷在那座通灵塔里。”面对飞镖的怒斥，所有人都觉得相当意外，因为在印象中，这个浑身缠满绷带，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掩在阴影下以远离人群的女精灵，似乎并不应该对刚才的话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巨魔扶了下单片眼镜，以一成不变的腔调答道：“在外围建立一个有足够纵深的包围圈，依靠压缩空间来围歼对方的小股精锐部队，这是几乎连想都不用想的常识性问题，可我们现在只知道北方、东方和东偏南的敌方部队的位置……总之，必须得小心，我们前方的每一步都可能藏匿着陷阱。”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呆在这里不动，等着它们围过来？”弩轰将牛头人遗留下来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皱起眉头加入了声讨的队伍。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
    洛森.叶刃的低吼响起，一时间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这个长得其貌不扬，连眼睛都被眉毛深深地遮盖住的精灵首领环视了一圈，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造成的，我会为此负起责任的！但弩轰，飞镖，如果你们不想活了的话，可以选择离开这个小队！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如何能够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猪一样的指挥官即使带领一群狮子作战，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惨败。”飞镖环抱着双手，冷笑着讥讽道。
    面对飞镖的讥讽，洛森无谓地耸耸肩，如果不是他的那一丝贪功的念头作祟，也许大家已经撤出了病木林地域了。但后悔无济于事，作为追猎者公会的瘟疫之北和这个小队的首领，他在后悔和自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同时，洛森也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能力――他或许是一名优秀的精锐猎人，但却完全不是一个组织者和领导人的材料。
    飞镖的讥嘲制造了一个短暂的冷场，其他人转移开了望向洛森的视线，猎人们对洛森那时候的决定也颇有微词。
    “我们不能保证天灾留下的那条突围的道路上是不是有着更加坚固的防线，无论怎么选择，你们谁敢说不会比现在的形式更加糟糕？”参谋打起了圆场，却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瘟疫之北洛森恐怕再也不会，也不能担任东瘟疫北方战线的前线军官了，参谋甚至可以想象出洛森如同之前的数年间一样，行单只影地游荡在病木林的深处，为了击杀一小队食尸鬼或骷髅勇士而绞尽脑汁的样子……
    瘟疫之地的几个生灵的组织已经开始了接触，而且看得出来有合作的意向，即使是以疯狂和嗜血著称的血色十字军，也已经和银色黎明建立了比较初步的外交关系。巨魔还记得当他们领取任务，准备出发地时候，那个叫马尔兰的血色十字军军官站在埃里戈尔和尼古拉斯公爵身后，扫视着他们的样子。
    其实，仅仅是这一次对病木林的探索，就已经足够说明，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不甘于偏安一隅，开始进行对天灾的一系列战略的部署了。
    参谋相信，血色的那个被派遣来整合猎人队伍的统领――雷奥普德，就是在为接下来的一系列部署培养熟悉病木林方面地势的军官，才让一直惯于只身游走在敌占区的几个猎人首领开始带领精英猎人们作战，而洛森.叶刃，作为追猎者公会――这个瘟疫之地最有影响力的猎人组织――的北方战线负责人，无疑是作为军官的种子候补来培养的。
    可惜，洛森虽然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却并不能胜任指挥官的工作。
    无论是心态还是能力，都无法胜任……
    比起指挥，他无疑更擅长于和敌人荷枪实弹地作战。
    “笔尖，地图呢？”洛森转过头来，询问着这次行动中最重要的一员。
    “在……在这里。”灰发少女轻轻颤抖了一下，慌不迭地从怀中抽出一打羊皮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无数的等高线和地形草图，还有一些标注和计算公式。
    “局势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我的过失。不过我必须声明一点，”洛森没有伸手去接那份地图，他背着手，仅仅是深深地盯着那叠卷纸，一字一顿的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必须把这份地图送回圣光礼拜堂，明白吗？”
    猎人们互相望了望，默默地点了点头。
    “飞镖，你负责监视周围的动静。”
    “我正在做！”飞镖靠在一棵树的阴影里，厌恶的目光自包在脸上的绷带中射向洛森，恶狠狠地答道。
    “狙击到树上去。”
    “是。”
    “参谋，下一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参谋无奈地瞟了一眼把问题随手甩给自己的洛森，自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来，搓了搓手，道：“一个是集体向着东北的方向突围，胜败在此一举。另一个是我们分开，每两个人组成一个小队，继续向西方和西南深入，有意地制造遭遇战，将天灾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掩护少数几个重要人物离开。”
    第一个方案意味着一锤子买卖，但全灭的几率更高一些，而第二个方案则意味着那些被派去吸引火力的人已经被无情地放弃了。
    “我认为我们应该选方案2。”参谋匝了下嘴巴，两颗大獠牙发出一声脆响：“毕竟我们的任务是把地图安全地送出去。”
    听到参谋的话，笔尖低下了头，少女用力地捏着手中的羊皮卷，手心全是汗渍。
    “没意见。”巨兽首先发话。
    “没意见。”弩轰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没意见。”
    “没意见……”
    猎人们面无表情，陆续发表了支持宣言，为自己签下了死亡愿望书。
    “来决定被掩护的人员吧。”弩轰擅自提议道，连正眼也没看参谋和洛森一眼。
    “……笔尖，弩轰，参谋。”洛森自嘲地摇摇头，向着众人公布了自己心目中的名单。
    听到这个名单，弩轰豁然抬头，嫌恶地瞪视着洛森攥了攥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也不同意这样的分配。”参谋打量了一下，看到其他猎人没有什么补充――或许是根本懒于说话，他们只想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而且同样不认为自己有用其他人的性命来换取苟活的权利――便发言道：“我的提案是：笔尖，头儿，弩轰和飞镖。”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说话的是一直没吭声的飞镖。
    “你们需要保护笔尖的安全。”参谋道：“头儿的战斗力比我强，我的能力比起强行突围，更适合用来诱导对方的追击。而你们三人的战斗方式是最适合执行突围任务的。”
    飞镖沉默。
    飞镖雷达般的听觉，以及和弩轰一样远近兼修的战斗方式，加上洛森.叶刃在短时间内的爆发性打发，做为一支保护着笔尖突围的小队来说，确实很合适。
    而笔尖，也确实需要保护，不是说灰发精灵少女手无缚鸡之力，只是那些地图是她画的，让她回到圣光礼拜堂，才能发挥那一打地图的最大价值……
    两个女精灵猎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忿和无奈。
    她们本来都认为自己应该会负责诱导天灾的合围部队的。
    参谋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把最难整的两个刺头搞定了。
    其实他这样提议，是有着另外一个原因的……
    “既然决定好了最重要的部分，那我们就来决定诱导的组合吧！”看到这边的争执告一段落，绳套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从石墩上跳了下来。
    其他猎人也呵呵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了必死的觉悟。
    一时间，气氛竟缓和了下来。
    “各位有什么遗物需要交托给家人的吗？”洛森说道：“我们会为你们转交的。”
    “喂，你知道弯角的真名是什么吗？”望着猎人们陆续将一些遗物交到洛森的手里，弩轰悄悄靠近了鹰眼，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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