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神》五三一章：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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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回来了。”小七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回答完之后，才发现有点不对。
    “你……”看到眼前有些陌生的人竟然说自己回来了，那胡子拉碴的家伙有些难以置信，看了半晌，才高呼起来：“小七回来了！小七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吵吵啥？”里面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是小七，小七回来了！”那人狂呼着向里狂奔，小七心中莫名地有些暖意，而他身边的那个假小七却有些愕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然后是一阵鸡飞狗跳。
    虽然现在天已经不早了，但是这些人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之前半夜不都是上街游荡去吗？小七很是疑惑地走进了堂屋，刚刚进入房间里，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好像是垫了一整年的鞋垫放在火炉上烘烤的味道，小七转头一看，发现可不是，一个残破的炉子上方，搭着一大堆的鞋垫和袜子。
    在屋子里，是四张上下铺的床，如果不是条件太恶劣，而且堆满了垃圾，看上去倒像是学生的宿舍。
    “你是……小七？”他们一个个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下来，愣愣地看着小七，小七身边的假小七道，“我可不就是小七……”
    “滚一边去，谁问你了！”一把把身边的人打飞，神手老大莫邪惊讶地看着小七，“可是，你……”
    之前的小七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总是一股子贼眉鼠眼的感觉，那时候的他连五官都挤在一起，怎么也伸展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就有一股小家子气。
    而现在的小七，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大家风范，他眼中射出的那淡淡的自信和合身得体的衣服，让人忍不住好奇他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活，怎么会改变这么大。
    “我不是给你们留下了很多钱么？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而且我不是让你们回家么？这还半年不到吧，你们怎么还这么……，
    不但没有回家，而且境况比之前更差了。
    神手老大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他失神了那么一瞬间，连忙道：“坐，小七你别站着，喂，你，赶快去给小七倒点水来！”
    “不用了！”看着那粘糊糊的被子，小七竟然觉得有点嫌恶，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他们变了？环境确实能够改变人。之前的小七整天脏兮兮的，虽然偷来的钱买的衣服都是名牌，却从来不曾看出过名牌的样子。
    任潜悠却和他相反，那时候任潜悠的衣服总是旧衣服，但是却干净如新。
    习惯了任潜悠的干净利落，小七自然也被潜移默化地改变，加上自己内心的自卑作祟，生怕自己被人看不起，后来也就越来越爱干净。
    离开经年，小七发现，原来之前的生活距离自己已经那么的遥远，已经远到了就算近在眼前，也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步。
    他和这些人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鸿沟，那鸿沟由能力、身份、地位和学识所构成，几乎无法逾越。
    因为只有人通过努力取得能力、身份、地位和学识，断没有自动放弃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的道理，所以，如果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依靠小七自己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些往日的同伴也能够努力发奋，向小七靠拢。
    仅仅是原地踏步，会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而你的目标，永远不会停下来等你或者回来找你。
    这点小七早就已经明白了。
    无所谓忘恩负义、或者见利忘义。
    当了驸马爷，就忘了穷亲戚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如果当了驸马爷还整天和自己的穷亲戚混在一起，同吃同睡，那驸马爷定然当不长久。
    “说，怎么回事。”小七看自己一提钱，这些人都好像鹌鹑一般，把脑袋缩了起来，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神手老大的面色有些痛苦，“都是我的错……”
    “嗯？”小七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然打算追问，而在小七的面前，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虽然之前也是以小七为首，但是却绝对没有这种压力。
    “是这样……”神手老大羞愧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虽然断断续续得来的钱不少，但是这些没有节制的混混还从来没有拿到一万块钱那么多的现金，拿到钱之后，立刻觉得自己牛了起来，拽个二八万，不但没有回家，反而打算在省城大玩特玩。
    但是一万块钱在省城这样的地方，实际上什么也不是，他们本来想着就算没钱了，再继续干之前的营生不就是了，却没有想到一个决定性的不同，现在的他们，没有了小七，之后只能依靠他们自己了。
    而且，他们的大手大脚，也让人盯上了。看他出手阔绰，立刻有几个在社会上混的女子投怀送抱，要这要那不说，还带他出入赌场。
    这小混混哪里有丝毫的自制力？三两天就把自己的钱输光了，这还是别人怕吓倒他们，放了点水。
    然后，神手老大为了翻本，又回家借了其他兄弟的钱去赌，神手兄弟虽然都是混混，关系却很好，所以那些人很爽快就借给他了一些。
    后来就不用说了，没有了钱，那些女人也一哄而散，而输光了口袋，差点把裤子输没了的神手老大，也被人直接丢了出来。
    其他人大多也挥霍了那么几天，突然醒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点钱实在是什么也不算。
    小七留下了这些钱，也知道这些钱不算多，让他们回家安顿好自己的家人，给自己下半辈子打打底儿还是可以的。如果他们不打算回家的话，几个人省省凑出来点钱，加上这六万块钱，就可以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了。但这几个家伙平时都被小七养懒了，有小七撑腰，基本上除了游手好闲就是到处生事，连偷窃的业务都不熟悉，更不会安生地干活，做正经人。
    现在的小七，有点体会当初任潜悠对金铁那“怒其不争”的感觉，当你在乎一个人，而这个人总是一次次让你失望的时候，这种感觉自然会产生。
    而那时候的金铁，也比现在的这些人好上太多了。
    小七有一种拂袖就走的冲动，这些人可知道，小七给他们的那些钱是怎么来的？那些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那时候的他们非常需要钱，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刀枪，让他去还上小雨手术所需要的钱，而且小雨当时还需要后期资料，每天消耗的钱都是天文数字。而且，其他各个方面需要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在佣兵工会拼命的时候，最凶险的一次，就是和凶神恶煞战斗的那一次。他们四个人和凶神恶煞拼死战斗的一幕，现在还会让小七全身汗毛直竖。
    而那时候的小七，基本上掏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才凑够了这六万，给了这些人。
    他们拿这些钱，去赌博？
    小七本以为自己的修养已经很高，基本上宠辱不惊……但是此时他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触动自己底线的事情。
    敌人如何对他，他都不会生气，而会想方设法除掉自己的敌人，但是现在这么触动他的底线的人，是自己很在乎的人。
    那种感觉，叫做伤心吗？
    小七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的面色通红，似乎想要发作，却又苦苦忍着，神手老大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头不敢说话。
    过了半晌，神手老大才低声问道：“小七……你……还有钱么？”
    “做什么？”小七咬牙切齿道，他倒不在乎那点钱，但是他心中却恨这些人没有上进心，就算是饿死也活该，实话说，就算是捡破烂，都不可能混到这份而上！
    “我……我想翻本，我……我不甘心！”
    “啪！”一巴掌把神手老大整个打飞出去，小七觉得自己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愚昧！
    这就是没有文化的可悲吗？曾经小七以为，自己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反正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没有文化的人。
    但是，现在小七已经改变了这个看法。
    愚昧，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之前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神手老大是这样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之前的自己，也是那么的愚昧……
    一把抓住了神手老大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小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道老子当时给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吗？那是老子用命换来的！你他妈竟然给老子拿去赌博，竟然还打算翻本？老子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