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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留了个心眼,选了颗很高的老树做参照物,走几步看一眼,的确是在远离那颗老树,心中松了口气。只要在往前走,没有原地踏步或者转圈,那就能走出去。
走了离那颗树足足有上百米远,忽然一愣,只见前面百多米的距离,也出现了一颗一模一样的老树,随着我越走越远,那棵树也越来越近。
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过身朝后看,后面哪有什么老树,分明是刚才一路走来,面前的景物。
我前后左右仔细观察,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方向变了。也就是说,刚才在我也没发觉的情况下,转了个身子,又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我找几块石头做了个记号,然后朝着远离老树的方向走,每走几步,就转身看几眼。然而等我走了一定路程之后,没有任何征兆的,记号和老树就出现在面前,身后空荡荡的,又朝着老路走回去了。
这下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白白是在往前走,怎么一瞬间就变成朝后走了呢。难不成走到一个零界点,这条小路忽然就颠倒过来了?以我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继续尝试,用极小的步伐前进,边走边用石头摆箭头,指向前进的方向。果然,到了某个零界点后,小路没有来由的调了个头,变成往回走了。每次尝试,零界点都是同一个位置。
也就是说,每次走到零界位置,就触发了某种机关,导致道路调头,或者我整个朝向调头,然后就在这个一百多米的路段来来回回。
我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核心。
但是要怎么解决呢?
我试着从草丛里面走,草丛下面是齐膝深的泥浆,其臭无比,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然而等我从齐草丛中出来,看到眼前景物,顿时一脸懵逼,根本没什么卵用。
我知道陷入了某种玄妙的局中了,布这个局的人很厉害,我能想到的,布局者自然也想得到,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闯出去的。
我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无计可施。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掐了下大腿,还能感觉到疼,证明并没陷入幻觉。
于是折了根木棍当拐杖,朝着公路方向,闭上眼睛,学盲人走路。一百多米的路程,我闭着眼睛走了很久,估计有半个小时,期间被绊倒,被树枝刷脸,被茅草割,都没敢睁眼,生怕一睁眼又陷入鬼打墙的陷阱中。
感觉到差不多应该走完了,我睁开眼来,嘿,他妈了个锤子的,居然还在那棵老树下面。这下彻底无计可施了。心想难不成要在百把米的小路上,走过来走过去,折腾累死不成?
我希望有人能从这经过,看到转圈的我,把我拉出去。但我知道,这纯粹是痴心妄想,布这个局的人,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我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五点半,快要到下班时间。我猜林吉吉肯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等不到,林吉吉不会一个人回电站的。
对啊,还有林吉吉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我心中燃起希望,林吉吉是个有本事的人,从昨晚几鞋底板把那个布顶天立地局的人打跑,就看得出来。把他喊过来,说不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拨打电话,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我骂了一句,一到关键时候就不接电话,真他妈瓜娃子。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再迟疑下去,岂不是要在这荒山野岭过夜?过夜并不可怕,要是天亮了还是走不出去,那就是困死的下场。我明明就坐在路当中,这会儿却有与世隔绝的感觉。
就在天将擦黑,越来越烦躁的时候,我听到一阵脚步声,这会儿就算看到鬼也比无意义等到起强。
我站起身来,打开手机电筒,从头走到尾,根本没看到人。
我心头开始有点发毛,难道真的遇到鬼了?都说人越吓胆子越大,我也不例外。
这会儿面前就算出现个鬼,我也只会稍微害怕下表示敬意。然而并没看到任何脏东西,我在小路上一寸寸寻找,过一会儿看到茅草丛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茅草丛里走了出来。
我捏紧手里的树枝,提高了警惕,不管是啥子东西跳出来,先给他一树枝子再说。憋了一肚子火,任谁在一条小路上转来转去转一下午,都会火冒三丈的。
草丛动了下,并没什么东西出来。
过一会儿,听到石头声响,我看见之前摆的石头箭头被什么东西踢散了。
我壮着胆子跟上去。
接着前面又有一对石头散开,我知道前面有东西,只是看不到罢了。
也是病急乱投医,反正走不出去,跟着那个隐形的东西走,也好过在这黑灯瞎火的等。过几秒钟,就有一堆石头被弄散。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为啥子要一直踢乱石头箭头?是打乱标记,还是在提示,他所走的路径?
我心里更偏向于后者,因为一旦我停下来,不再跟上去的时候,前面那个隐形的东西,就不再踢散石碓。一旦跟上去,接着就有石碓散开。我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走到零界点的位置,零界点上的石碓并没弄散,隐形的东西似乎在犹豫。
过了好一阵,一块石头从地上飞起来,然后落在地上,紧跟着更多的石头飞出去。我看见那些石头落下去的位置,围绕着零界点上我摆的那堆石头,圈成了一个形状。
那是一个正三角形。
我感觉好像出现了幻觉,那个石头摆成的正三角形,逆时针方向旋转起来,等我擦亮眼睛看的时候,正三角形根本没动。然后更多的石头在零界点外面,摆成箭头形状,一个接一个,朝着远离公路的方向。
我心想,我就是在零界点上,调转方向上了大当的,箭头指的方向,不是原路返回么?那不是么子都没改变?
更多的箭头,指向后方。
我沿着箭头所指,一路小跑才跟得上速度。跑过百多米的时候,以为跟之前一样,会出现调转,哪知道一步踏出,顿时眼前一阵墨汁般的黑暗。
夜风呼呼吹刮,天上星子稀疏明亮。感受到透体刺骨的冷风,我知道已经从那个局中走了出来。
在那个局中,感觉不到风的流动,天上的星子好像有某种韵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模一样的,使得我借助星星定位的法子,根本无法奏效。
此时的天空,北斗星高悬天北,其他的星子,也是稀稀落落,东南西北分的清清楚楚。
我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旁边一个人说:“大半夜喊魂呢,真是哈呗儿(傻子)。”
我这才看到三米远的地方,有个黑糊糊的影子,佝偻着身子,看得出来,正是彭老头。
我问:“老人家,是您家把我救出来滴?”
彭老头嘿嘿冷笑两声,说:“一个颠倒乾坤的局也能把你困到起,还好意思买布鞋。”
我说:“我买布鞋真的是为了穿滴。您家说这个是颠倒乾坤局?那是么子东西?”
彭老头说:“你姓张还是姓袁?”
我毕恭毕敬地说:“我姓张,叫张小严。”
彭老头又问:“是巴东张家还是哪个张?”
我说:“巴东张家。”
彭老头说:“张安能是你啥子人?”
我说:“是我爷爷。”
彭老头哼了一声,说:“我就说嘛。喊你是哈呗儿,哈真没喊错。你一个么来头(没根据)的人,也敢买啥子孩子,还敢走夜路。”
我愕然不懂,问:“啥子么来头的人?”
彭老头闭嘴不语了。从老树边上捡起来三双布鞋子,拍了拍鞋底板上的土,说:“到我屋去,等天亮再回去。”
我说:“我同事还等着我呢,我喊他来接我。”
彭老头说:“那你打电话,喊他一起来,晚上莫走夜路的好。”
我不懂他的话,给林吉吉打了个电话,林吉吉在电话里面吼:“你龟儿死哪儿去了,老子给你打了百十个电话,都不在服务区,你要上天不是?”
我说:“一言难尽,我在——”
我不晓得这里的地名,彭老头说:“你告诉那个哈呗儿,这里喊作郭连沟,喊他过来。”
我告诉林吉吉,林吉吉骂骂咧咧:“你龟儿真是背时三(走霉运的家伙),走哪儿哪儿倒霉。老子真背你妈`批时,跟到你上么子大坝。”
我听到他在那边和人商量,司机很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答应过来。
彭老头说:“我讲莫走夜路的好,今儿黑哒(今晚)就在我屋头将就哈。当然,你执意要走夜路,晚上睡坟包,莫怪我没提醒。”
我说:“不睡您家屋头,就睡坟包?”
彭老头说:“不信试一哈嘛。”
我和彭老头在公路边上等林吉吉,把彭老头的意思跟他说了,出乎意料的是,林吉吉没任何迟疑,就答应在彭老头屋头歇一晚。
我喊司机去大坝歇一晚上,天亮了来接他们。司机嘀嘀咕咕,很不乐意,不过还是调头回去了。
我把前因后果跟林吉吉讲了,林吉吉倒吸一口,说:“颠倒阴阳局,三双布鞋顶阴阳?彭老头是个高人啊。”
我问:“怎么讲?”
林吉吉说:“彭老头是个鞋匠。”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纳布鞋的不是鞋匠,难道是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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