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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景物,我骂了一句:“我靠,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个声音气呼呼说:“晓得自己在做梦,还不赶紧醒?”
我问:“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林吉吉说:“你还没睡醒嗦?你龟儿发梦天也要有个限度,要的不?”
我问:“你啥子意思?”
林吉吉说:“说好一起划船,你龟儿一上船就睡觉,跟死猪似的,你龟儿让我老人家跟小宋一个女同志划船,你害不害臊?羞不羞耻?”
我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一脸迷糊,说:“慢点慢点,我不是刚从妖界出来吗?啥时候跟你们约好划船了?我吃多了撑的,大冬天跟你们一起在河上吹风?”
宋青宜气呼呼说:“你还好意思讲,我说不来,你死皮赖脸让我们陪你一起游清江,租了个小船你又不划,你最近是不是耍嗨了,不晓得自个儿姓啥了?”
我更迷糊了,不理她满肚子的气,问:“你们把话讲清楚,我什么时候找你们一起游清江了?”
宋青宜伸手来摸我额头,我躲过她手,她说:“完了完了,老林,这家伙又犯迷糊了。”
林吉吉说:“估计是几个月前中局太多,留下的后遗症。”
宋青宜点头,深表赞同。
我是一脑袋浆糊,问了半天,才弄懂我现在的处境。
按照他们的说法,几天前我在家耍的无聊,给他们两个打电话,约好一起去施城耍,放松下心情。之后我们就在施城各旅游景点耍了几天,玩也玩够了,吃也吃嗨了,准备打道回府。
不晓得我哪根筋不对了,硬闹到要坐船游清江。他们两个想着坐画舫沿清江到长江,然后坐汽车回家也行。反正是耍,也算顺路,无非多花点时间而已,于是就同意了。
然而我无论如何要闹着自己划船,两人当时就想把我扔下,自己回家去的。
但最后,他们却还是同意了,因为他们看我状态不对。强扭着我去坐大船,在船开的最后关头,我一个人跑掉了。
他俩发现我的时候,船已经开出去老远。
没办法,他们只得让画舫靠岸,下来找我,白花了三个人的船票钱。
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租了一艘小船,正准备起航。
听到这里,我汗一个。
我竟然会做这么离谱的事情,这不像我的作风啊。
我明明是在妖界陪涂林涂禹他们过三大死关,怎么会像白痴一样大冬天死活闹着划船游清江?
我身上有好几样可以证明的东西,老鸹就可以作证。
然而我从怀里没有掏出那只死鸟来,老鸹不翼而飞。
从斩尸林出来,在登天广场醒来的时候,我明明确认过的,它怎么会不见了呢?上纸船之后,我都摸过确认过,什么情况?
掏出手机,我翻找袁媛留下的那条短信。然而里面除了一条发给宋青宜的短信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条短信骚得不行。
“青宜,我在施城等你。我带你游土司城、爬大峡谷玻璃栈道,我带你去有腾龙洞,有我的地方,一定要有你,要不然,我的旅行,不完美,不快乐。”
妈蛋,这么骚,这么不要脸的短信,我发的出来?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短信清晰,躺在信箱里面,做不得假。
我迷茫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幻境?
我又翻找手机支付记录,没有袁媛,只有宋青宜。
影像记录也是如此,所有我跟袁媛留下的合影,自拍的,相互拍的,别人帮我们拍的,本应该袁媛的位置,却全都变成了宋青宜。
我额头冷汗直流,这真比经历诡局还让我心慌。
试想一下,你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到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幻觉,实际上是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发生的,你会不会觉得荒诞与难以接受?
难道,我彻头彻尾把宋青宜当成了袁媛?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情感上或许有可能会如此。但现实中,怎么会完全把一个人当成另一个人?
对于他俩的说法,我有很多怀疑。
我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宋青宜回答的一清二楚。就连那一晚我们在民宿的细节,宋青宜都能脸红红说的大致不差,这让我更郁闷,更怀疑自己。
我他么真的要变神经病了。
宋青宜他们讲述的故事,后面就非常简单了。
他们不放心状态不对的我,陪我大冬天顺清江漂流吹冷风,鼻涕泡都冻出来了。
最让他们生气的是,我一上船,就歪在船头,昏昏沉沉的睡。边睡还边说梦话,什么两河口、独木桥,什么大阳山,什么阳关道、洪炉、斩尸林……
听得他们一愣一愣。
他们两个哈呗儿,硬是顶着冷风,听了我在睡梦中编排的一幕幕玄奇连续剧。
后来过激流险滩,我终于被颠簸醒了,差点翻下船掉水里淹死。
听完,我久久不能回神。
不能接受啊,我真的不能接受。
那一幕幕,多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我做的一场梦?
涂林、涂禹、言多必、山欣、天仙子、油樟子……
还有许许多多我叫不出名字,却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妖精……
他们全都是我编排出来的梦境?
宋青宜说:“不然呢?你觉得真有妖界?”
我点头,我还是觉得那是我真实经历的事情。
我不相信他们俩,他俩都是引路人,引路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说:“活死人界都有,妖界怎么不可能?”
宋青宜恨铁不成钢,说:“算了,你要相信就相信,关我屁事。搞得我要害你似的。”
林吉吉说:“待会儿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哈,看你精神有没得问题。”
我也想弄明白这个问题,所以我真的跟着他们去做了检查。
结果却是我健康的很,精神没任何问题。就是我小脑细胞非常活跃,这是非常容易做梦的征兆。
宋青宜说:“这下你信了吧,要相信科学。么子妖界,么子活死人界,你自己好好想想,可能不?”
妈蛋,不想跟她讲话。
这是要否认我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世界观,这种人该打死。我稀碎的世界观重建起来容易吗我。
天色已晚,我们在施城住一晚上。
天上下起了雨,我走在街上,任由细雨打在脸上,冷冰冰的,悲凉的情绪让我非常难受。
如果真的是梦境,那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到底算什么?
我在寻找些什么?
梦境与真实,到底要怎样去区分?
悲凉之意非常浓烈,我鼻子发酸,不受控制。眼角有泪,混在雨水里面,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去。
黑暗来的非常迅猛,浓雾掩埋了城市。
街道变成石板路,黑石桥、黑水河出现在黑雾的远处。
两队提着奠字灯笼的骑士从石板桥的另一面缓缓走来,活死人界也在下雨,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知觉似的,一步一步走的很缓慢,马儿也在配合他们的节奏。
经过我身边,他们没有看我一眼,走进另一边浓雾深处。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
最近,活死人界出现的有点频繁。
这一次,又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我没有逃避,也没有害怕,我在等。
至于等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活死人界这一片区域,似乎要将施城彻底占据,一直维持着,没有退去。
等了很久,那两队骑士返回,他们依旧走的很慢。
在他们后面,活死人面无表情的抬着十具黑漆漆的棺木,缓缓走来,跟走正步似的。
他们走的庄严,走的肃穆。
我的情绪,也随着气氛,变得严肃。
悲伤的情绪让我无法保持沉默,我问,他们是救我的那些骑士吗?
黑衣骑士没有回答我,他们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他们走上黑石桥,消失在桥那边的黑雾当中。
直到此时,活死人界才缓缓退去,把施城的本来面目还给她。
三蛇吞月、天棺送葬,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我能从那个该死的惊天大局之中逃脱,那些黑衣骑士出了很大力气。
还有那个苍老的声音,那个斥退所谓神域的老人,他们是我的恩人。
宋青宜讲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场梦。
但我觉得,就算是梦,他们也是我的恩人。
活死人再死一次这种事情非常诡异,但我现在不觉得。
一直以来,都是引路人在害我。
被我视为毒蛇恶蝎的活死人,他们却一次又一次救我。
加上爷爷也是活死人中的一员,我对活死人界的认知,悄然改观。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的话确认了宋青宜所说是真实的。
我的确送唐明皇去过唐家坪,也的确在老鸹庙出过车祸,但我并没有在老鸹庙久呆,而是去了同学田从文家,然后就约齐宋青宜跟林吉吉,去施城游玩放松心情了。
挂了电话,举目四望,城市的灯火是那么绚烂,美的虚幻,让我觉得陌生。
这样的景色,到底是真,还是假?
静默了好久,我的心情坚定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踏上列车,前往陌生的城市。
那个我老早就想去,却一直不敢去的城市。
我要去寻找答案,证明这一切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给袁媛打了个电话,然而拨出去的电话没有接通,那个号码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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