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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成名之后,好听话柏敬原听得多了去了,但他一直认为即便是号称最会说话的媒体人里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显然海燃的才情在他这里是过关的,甚至分数还不低。
人心情好了也会降低不少防备心,至少此时此刻柏敬原虽然依然想要考验一下海燃,但更多已经是轻松玩笑的心态了:
“海小姐太谦虚了。那以你的感觉,你最喜欢其中哪一把的气质呢?”
海燃笑着低头看了看展柜里被精心放置的琴,然后在柏敬原自以为是的目光中转头指向了墙上的一把琴:
“我最喜欢那把挂在墙上的琴。”
就在海燃开口的一瞬间,柏敬原的目光中一闪而过了一丝惊艳。
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骄矜神色,但看向海燃的目光中的确多了几分赞赏和好奇:
“可以说说看为什么吗?”
海燃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合不合适,但我总觉得它周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震慑力。”
“形容得非常完美。事实上,每一次我看到它的时候,也都跟你有一样的感受。”
相比起之前海燃那些委婉动听的赞美,显然柏敬原对于海燃给予这把琴的评价更为看重。
这种反应倒是也让海燃对柏敬原有了一点儿改观。
毕竟所有这种执迷于某一个专业中的大佬,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儿忘我的偏执。
只要这种偏执不至于把所有的人性都泯灭掉,全部投入在了没有生命力的东西上就好。
毕竟从古至今,因为对于“死物”的过于投入而导致的悲剧也不止一两件了。
只是看看柏敬原那瞬间被点燃的目光,海燃突然觉得,这个人就像正在燃烧着自己一样。
燃烧自己,还照不亮别人,那不是悲剧中的悲剧了吗?
海燃转过头装作在欣赏墙上的小提琴的模样,但眉头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柏敬原如此看重这把小提琴,甚至还故意把不如它的琴放在藏品室正中央作为“障眼法”,那证明这把琴可能真的有什么独到之处。
只不过仅凭自己这点儿音乐常识就想看出个一二三,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海燃不耻下问到:
“刚才我也只是按照女人的直觉浅薄地说了说我的感受,不知道柏大师是否不吝赐教有关这把琴的来由?”
行业大佬们虽然对于简单初级的问题多不屑一顾,但如果对方偏偏以小白之身却跟自己有着共同语言,甚至眼光独到的话,那么适当地解释一下反倒会给虚荣心带来更多的满足和愉悦。
至少对于柏敬原这样的性格来说,他是不会保持沉默的。
海燃也是确认了他必然会开口的性格,所以才做出这样的请求。
第六感清清楚楚地告诉海燃,这把琴是推动剧情的关键物品,自然与其相关的信息也就很重要了。
柏敬原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海燃,洋洋得意地笑起来:
“海小姐可知道帕格尼尼?”
海燃眼皮微微一动,耳边的水滴吊坠立刻传来白明朗轻微的提示音。
轻轻抿了下嘴唇,海燃一脸的谦虚好学:
“当然!帕格尼尼可是被誉为最难超越的小提琴家!我觉得就算是古典音乐小白也多少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更何况,您的拥趸们曾经给您献上的桂冠里,可是有‘帕格尼尼的继承者’之称的,这个称号也是我们媒介超级认可的哦!”
如果说这段话前半段是事实,那后半段根本就是海燃根据之前在歌剧院门口看到的海报临时编造出来的。
想也知道,别说这种玩高雅音乐的专业人士了,就算是唱流行歌曲的歌手们,都未必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戴那么大一顶高帽子,除非脸皮够厚又不怕对家拆台。
通常来说,这种充满赞誉甚至明显有着阿谀意味的光鲜标签,都是宣传和粉丝起头的。
当达到一定效果后,自然而然媒体再提起来这个人的时候就会直接接盘这些称号。
所以最后那一句虽然是海燃现场编的,但也不算出格,至少从柏敬原的表情看来,他是相信且相当受用的。
“说继承者有点儿夸张了,毕竟帕格尼尼的高度在那里,想要超越却是需要一些功夫。”
柏敬原难得矜持一下,却让海燃心里“哦吼”了一声。
这要是个没社会经验的小朋友可能就真的当作对方是在客气谦虚了,但是海燃听出来柏敬原的话里有话——
看来这人对于“继承者”的标签都不是很满足,他似乎更想要成为超越者啊!
先不论算不算吹牛,但至少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
毕竟如果有的选,大家都想做第一个自己,而不是第二个谁,不是吗?
想到这,海燃又笑了:
“当然,帕格尼尼的成就固然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仰视的,但对于年轻有为又实力雄厚的大能来说,再高的成就想要超越过去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海燃话音落地,柏敬原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许多。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包括奉承,不然就太过油腻且虚伪了。
显然柏敬原对于海燃的遣词造句和说话节奏是十分满意的,下一秒他就开始了有关小提琴的“指教”:
“相比起其他那些由大师手作或是大师演奏过的琴,这一把的由来就比较特殊了。它是帕格尼尼终生唯一一把私人专用的小提琴,从来没有借予他人之手,更没有被贩卖过。”
海燃心说,哦是哦,那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柏敬原似乎看出了海燃心中的疑问,继续不徐不疾地说到:
“这把琴我也是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得到的,送给我这把琴的人可以说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海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柏敬原明显陷入回忆的神情,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道灵感的火花:
“您是在成年礼上收到的这把琴吗?”
之前得到的信息中提到过,柏敬原年少成名之后,曾经在18岁前隐居过两年。
两年时间之后,再度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柏敬原从里到外都有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他的小提琴技艺,简直像是被魔鬼附身一般有了令人惊惧的进步。
柏敬原显然没有想到海燃还有这么敏捷的思维,在他目前的意识里,这不过是一个情商很高、口才很好的媒体人罢了,所以对于海燃的突发式提问,柏敬原的第一反应是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海燃微微一笑。
那就是猜对了。
这一次轮到海燃不徐不疾地回答道:
“我虽然算是古典乐小白,但对于艺术行业的大师们可是有着非常的热情和好奇心的。尤其您的成长经历那么与众不同,我一直觉得,您这样的天赋型艺术家就是天赐的奇迹,为了让凡人开眼界的。”
海燃说完,自己在心里撇了撇嘴。
这段儿夸得有点儿过了,但没办法,不能让柏敬原对自己起了疑心。
更何况,即便海报上的简介有夸大宣传成分,但白明朗刚刚给自己有关柏敬原的信息可都是实打实的材料。
按照白明朗的说法,不论其他,光说专业的话,这个柏敬原真的很可能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小提琴家了,也算担得起这种夸奖。
海燃还在心中默默安抚被自己油腻到的恶心感时,耳朵里白明朗的轻声骚扰已经到了:
“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我们家姑娘也是个油嘴滑舌会骗人的妞啊!”
这一句差点儿没给海燃破了功。
余光瞥了一眼隔着展览柜的柏敬原,海燃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
臭小子趁自己不方便还嘴的时候搞突袭是吧?
准备好选个死法吧!
柏敬原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海燃和他自己,还有个“第三方”在场听现场版。
眼下的柏大师几乎已经给会说话又懂他野心的“海记者”从情商高的评价,提升到“双商高”了。
当然评价归评价,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柏敬原笑了笑,继续说道:
“承蒙海小姐厚爱,作为后辈,我们定然都想做得比前辈更好。无论哪个行业大家都这么想,世界才能越来越好不是吗?”
海燃笑着点了点头,心说你丫的别跑题!
快点儿给我说说这把琴到底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海燃自然地把话题拐了回来:
“想必当初送给您这把琴的恩人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在他眼里您就是那个必然有超然成就的后辈,所以他才会把这把琴送给您的吧?”
一提起送琴的人,柏敬原的眼中就流露出无上的崇敬之情,这种表情在他们这种骄傲性格的群体中是很难见到的,这让海燃更加警觉起来——
什么样的人,能征服一个傲慢自大的灵魂?
这一次柏敬原没有让海燃久等,自顾自就说了下去:
“其实当年我暂时离开了乐坛,是因为我遇到了瓶颈。虽然当时已经成绩斐然,但是我不满足停留在原地没有进步。可事实上,当时的我就是卡在了那个阶段,升不上去,降不下来。海小姐,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海燃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接了一句:
“是不是就像满分一百,偏偏每次都卡在99分怎么都无法圆满一样?”
柏敬原赞赏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能明白。确实,虽然很多人说艺术是没有满分的,但我一直认为艺术家可以是满分的!而我,就应该在那个满分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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