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更值得》第三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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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八仙桌,桌旁摆了四个石凳,上首坐着新任知府大人,京里来的四皇子刘解,下首的座位空着,旁面坐了矿帮的王舵主,还有一个和尚。
    那和尚身披大红袈裟,双目微闭,满面愁苦,手中正把玩着一串念珠,那念珠是玉石打造,被他一拨一拨的撞出脆响来。
    月行中天,银霜吐在院子里,落在刘解本就冷然的面庞上,更加添了一丝寒意。
    王舵主也不说话,院子里连个鸟雀虫儿也没有,四下里越来越静,只剩下那和尚拨弄念珠的脆响。
    “吵死了!”
    刘解忽然叱了一句,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烦躁。
    那和尚只如未闻一般,脸上的愁苦更加深重,手上却丝毫不停。
    刘解却也不再说他,好似胸中的那股子烦躁,那股子无明之火,都随着那一声吵死了发泄出去了。
    忽然,院门被推开了,程师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刘解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急切。
    王舵主也转头望着他,只有那和尚仍旧闭着双眼,把玩着念珠,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大人,王舵主,悲苦大师,”程师爷与三人见了礼,语气有些沉闷,到自己那张石凳上坐下,“耗费了许多时候,愣是没唬住那小子。”
    “师爷辛苦了,”刘解心中的烦躁又腾了起来,这一句宽慰之语也说的极为仓促,追问道,“那小子怎么说?”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我去套他话,他一定要等到中丞那老头与万兽门的谭不胡到场才肯说话。”
    程师爷思路清晰,语速极快,刘解的眉头凝到了一起,慢慢的坐了下去,忽然一拍桌子,“那就用刑!”
    程师爷道:“怎么用刑?问还没问清楚就用刑,只能白白授人话柄。”
    “那就杀了他!”
    刘解站了起来,头发也一齐站了起来。
    程师爷道:“我的皇子殿下,你冷静一点,杀他一个炼体期的小子还不容易?捻臭虫似的也就完了,可杀了他,校尉府的人也就抓到了话头,东阳郡那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卡住咱们,咱们接下来所有的事都做不成了,地下的灵液挖不出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错过了!”
    王舵主道:“不错,开采点已经找到了,就差一个势头征集民夫了,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就没有这个势头了。”
    刘解道:“那该怎么办?”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在这个江延身上,”王舵主目带思索道,“人做事总要有个理由,他到底想要什么,这是真正的问题,能破除谭峰的阴谋,他该是个聪明人。”
    程师爷接了一句:“是个极聪明的人。”
    王舵主道:“他知道自己不该来阳阜城,可他还是来了,为什么了?”
    叵奈!任他奸似鬼,想不到江延那惊世骇俗的意图!
    一时都沉默了,阳阜城新来的四位巨擘,为了黑云村一个不怕死的小子陷入了沉思。
    刘解忽然看向了苦悲和尚:“大师怎么看?”
    苦悲和尚道:“佛观世如火宅,众生痴愚,不是爱财,便是爱色。”
    “为了钱嘛?”程师爷喃喃道,“这倒也说的通,可为什么要中丞和谭不胡在场了?”
    王舵主顺着他的思路越走越偏:“空头支票再多也没用,总得有个做见证的。”
    程师爷道:“女人倒也有可能,那厮长得极丑,平日里恐怕没有女人把正眼去看他。”
    王舵主道:“恐怕还要加上一个承诺。”
    刘解道:“什么承诺?”
    王舵主道:“让万兽门不杀他的承诺。”
    程师爷道:“好小子!”
    刘解道:“若是如此,事不宜迟,现在就请中丞与谭不胡来,答应他的要求,只要让他把罪责承担着就是了。”
    王舵主道:“谭不胡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中丞那边也要确保不会走漏了消息,这两个人那边都要好好的谈一谈才行。”
    程师爷:“谭不胡那边让知府大人亲自去谈,搬出皇室的面子来,万兽门的人就吃这一套。中丞那边,听说那老东西是个骑墙的,这样的人都怕事,吓一吓他也就好了,总之,我们不是真的要留着那小子的性命,只不过打个空头支票,等他堂审时认了罪,直接就推出去斩了!”
    苦悲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下半夜,小屋的灯又掌上了,屋子本就小,又坐了四个人,灯光好似都要被挤出去了。
    江延坐在桌边,对面坐着程师爷,程师爷左边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程师爷的右面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左面那老者一头白发梳的整整齐齐,右面那老头一头白发乱蓬蓬,左面那老头目光浑浊,右面那老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左面那老头就是阳阜城的中丞大人,主刑名检查,右面那老头就是万兽门阳阜分门的门主谭不胡,谭峰的父亲。
    江延仔细打量着谭不胡,发现这老头的面部轮廓的确和谭峰有些像,只有一点不同,谭峰有一双三角眼,再怎么装儒雅都掩盖不住那股子奸诈,这老头却是一双环眼,英武到瞪人一眼就能将人吓死。
    父子二人的气质何以竟有如此大的差距,江延不知道,又打量起那位中丞大人,只见他满面老人纹,目光浑浊,充满了迟暮之气,叫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张状子,从中丞的手里传到谭不胡的手里传到程师爷手里。
    “江延,你等的中丞大人和谭门主都到场了,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江延点头道:“之前师爷说,我来阳阜城是找死来了,说谭门主要我死,知府大人也要我死,这事我其实想不明白。”
    程师爷道:“哪里想不明白?”
    江延道:“中丞大人是管刑名检查的,敢问中丞大人,刑名监察,最重哪一个字。”
    那老头浑浊的一双老眼盯住了江延,想了一想,道:“是个理字。”
    江延问道:“谭门主要杀我,可合理么?知府大人要杀我,可合理么?”
    中丞道:“谭峰作恶,自知为世所不容,这才叛入魔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帮谭门主教育儿子,他谭不但不该杀你,而且该谢你。四门大比,流无辜之血的罪孽都要算在知府大人的头上,你搅黄了四门大比,知府大人也该谢你,不该杀你才是。”
    这一番话,本是江延要说的,他本以为中丞要虚与委蛇,那时自己再说出这一番话,万万没想到中丞竟然把它说了出来!江延感到有些无话可说,但他思维敏捷,立刻顺着中丞的话道:“是了,这才合理,可下午师爷的断言,也是斩钉截铁,敢问师爷,您是理学的大家,何以竟不知这个理字了?还是说在您心中,知府大人与谭门主,都是不知理之人了?”
    这小贼竟出如此诛心之语!
    程师爷到底是跟着刘解在皇位之争中身经百战的人物,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此刻被人揭穿了那一份酸臭之心,心中固然怒发欲狂,直欲把对面那个出言不逊的臭小子立毙掌下,理智却告诉他绝不能如此,一番天人交战,理智战胜了愤怒,他竟厚着脸皮不管江延的冒犯之语,努力将事情引入正轨:“是我妄加揣测了,谭门主,你听到了么,人家是在帮你教育儿子,你还要杀人家吗?”
    谭不胡看着江延那一张丑陋的大脸,缓缓道:“我不会杀你的,请你放心。”
    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
    程师爷有些意外之喜,对江延道:“江延,你听到了,谭门主说他不会杀你。”
    江延不理他,对谭不胡拱手道:“多谢谭门主高义。”
    谭不胡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程师爷又说话了:“江延,四门大比这件事,一定是要有个结果的,文书是要送到东阳郡的,谭峰跑了,涉案人员也都跑了,如今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可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个交代,如果你没有罪,有罪的就是知府大人,可知府大人代表着天家的颜面,他不能有罪,所以只能你有罪,你是个聪明人,开个价吧,谭门主和中丞大人都在,做个见证,你要多少钱,现在就可以给你,堂审之后,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三个老人一点也不惊讶,江延却有些惊讶:“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难道不是吗?”
    江延摇头道:“当然不是。”
    程师爷陡然站了起来:“那是为了什么!”
    江延的眼睛陡然闪出光来,道:“我是为了灵药而来。”
    “什么灵药?”
    “提升修为的灵药,我听说有一种叫洗髓液的灵液,极其珍贵,能让炼体境界的人迅速提升实力,知府大人家大业大,看门的人都是炼气境界,一点洗髓液总该拿的出来吧?我要的也不多,只要我突破到炼气境界,我就愿意帮知府大人担了这个罪名。”
    程师爷呆呆的看着他,良久,道:“好,给你洗髓液。”
    又是那个院子,又是那四个人,刘解听了程师爷的话,狞笑道:“好啊,还真是个来打秋风的,难道我就真的拿洗髓液给他?”
    程师爷道:“好像咱们跑来阳阜打秋风一样,他这时机选的很好,其实不给也行。”
    刘解道:“早不说!不给怎么办?”
    程师爷道:“现在就叫人打开城门,咱们卷铺盖走了就是。”
    一旁的王舵主笑了起来,刘解指着程师爷的鼻子:“你……”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不至于一点玩笑开不了,刘解道:“那就给他洗髓液!”
    王舵主道:“如果他拿了洗髓液后又出尔反尔了?”
    程师爷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王舵主道:“聪明人会往这一条死路上走?”
    程师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王舵主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的计划也不宜推迟了!”
    程师爷脸上露出凝重的目光,想了一想,道:“不错!”
    两人一齐看向刘解,刘解道:“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东南那位表叔不是好惹得……”
    程师爷今晚数次被江延羞辱,本就心中有气,方才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便是因为心中郁闷,此刻见刘解露出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有气,道:“大人忘了宣武门的事了嘛?”
    好似一记重锤砸在刘解的心上,不但没有将他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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