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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道延伸到了空中,断壁残垣之外,宛如一个巨大的洞坑,中空似的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断垣之上,延伸而出的几条细长的钢筋从水泥的当中蔓延出来。
冯远走近几步,水泥路面的碎渣直往下落,桥面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弧面,看起来摇摇欲坠。
“冯局!”郭淮担心冯远的安危,赶紧从车上下来,敏捷地攀附到断桥的根源,抓住了冯远的手。
“快上来!”
冯远已经跳下去了,郭淮吓出了一身汗,老警探,把拐棍扔在路面上,一个箭步竟然从断桥的边沿直直跳了下去,半个身子在桥面的断垣上悬挂着,一脸凝重地在摸寻什么东西。
雨水仍然滂沱着,路面湿滑,郭淮担心这腿脚不方便的大叔就这么掉下去,自己可没法交代。
“这讨人厌的大叔。”郭淮抱怨了两句,二话没说,从后备箱里翻出几条绳索来,他转过头,看向桥边的一块高耸起来的桥墩。
看来桥面下沉,桥墩就像一条锐利的长矛一样,歪歪斜斜地穿出了桥面,高耸在外。郭淮看了看,犹豫片刻,决定借助这个大石头。
他咬咬牙,飞快地绕着石墩,系上了绳索,缠了两圈之后,在自己的胳膊,腰和大腿上绑了十字结,顺着桥面缓缓地吊下了断桥边沿。
郭淮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惊慌,一点点顺着粗糙的墙面,手指紧紧抠在墙上,雨水不断在他的身体上下洗刷着,冷气持续不断地徘徊在他的身体里。
然而处在最危险边缘的冯远,却是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般的表情,他单手青筋暴突,整个人凭着一只手腕抓在空中,身体弓起。郭淮看得眼都直了,这哪里是什么“行动不便”的老警探啊,这简直就是个特种士兵。
“郭淮吗?”
郭淮下到冯远身边的时候,冯远才抬起头,注意到自己。
“你在干嘛!”郭淮有些恼怒,一边继续往下放绳子,好让足够接近冯远,以免他真的失足坠落。
冯远理所当然地答了句“查案”之后,继续埋头到断垣中间。郭淮仔细看去,夜色之中,冯远伸出一根指头来,在断垣的两只钢筋中央,皱着眉头摸索什么。
“现在是查案的时候吗!”郭淮彻底怒了,这么大的雨势,冯远好歹也是个一局之长,凡事躬身亲为,麻烦的可是他们这些擦屁股的。
“你来的正好。”冯远却压根不搭理郭淮的抱怨,反而冲着郭淮笑了笑。对着局长发火,对方反倒给自己微笑?郭淮只感觉到不寒而栗,他自己跟这个新局长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正常。
然而郭淮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冯远已经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探针。”他说。
探针?调查爆炸物和火势现场的时候通常会用到这些,火源点的探查往往更复杂,最基本的勘查物就是这东西。郭淮下意识在身上摸索出一个金属的盒子,递到了冯远手里。
冯远理所应当的接过,鼻头皱了皱,小声抱怨了句“该死的雨”之后,用牙齿操作起来,看他熟练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手脚不便的大叔?
郭淮还要抱怨,冯
远叼着探测器,又伸出了手。
“什么?”郭淮愕然问道。
嘴里有东西,冯远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证物袋!这么大的雨,你这倒霉孩子,能有点眼力见儿没有?”
反倒被臭骂了一通。郭淮心里跟吃了什么一样难受,眯着眼,瞪了冯远足足一分钟,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沓证物袋,塞到了冯远手里。
冯远嘴里碎碎嘟囔了几句,郭淮倒是一个字也没听清,不过想来也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了。冯远利落地把证物收拾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收起证物袋。瞥了一眼郭淮,说道:
“你现在心里多半是把我当成那种形式主义,不近人情的糊涂领导了,是不是。”
郭淮没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他心里的确对冯远有不满,但是这倒也没有冯远想的那么过。就在郭淮迟疑的片刻,冯远手里捏着的那块凸起的水泥柯登一声,碎裂了开来。
“哦?”冯远没有惊讶,脸上甚至连一点惊恐的神色都没有,眼看着他的身体脱离了桥体,郭淮吓得脸色无,飞快地伸出手来,紧紧拽住了冯远。
冯远的体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得多,幸好郭淮使的右臂,力使出,才勉勉强强地勾住冯远。
“上来。”郭淮紧紧咬着牙关,手里的绳索发出了呜咽般的声响,郭淮一只手拽住绳索,两腿紧紧蹬在桥面上,水泥粉末簌簌地往下坠落,郭淮担心这个残骸一般的桥体和桥墩也许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冯远似乎还对下面有所留恋,最后看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被郭淮给拎了上来。
咔嚓的一声,郭淮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的手上松了松,绳索的吃力没那么紧,也就是说……
郭淮往上看了看,车里的三名实行警察不见得能够抓得住两人的重量,再说没有借力点桥墩,绳索很快就会被尖利的断垣和钢筋磨断。
郭淮又往下看了看,冯远抓着自己的手臂,还没有从悬空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奋力地往上攀附。
他咬了咬牙,呢喃了句“真他妈倒霉”,手臂的肌肉奋力鼓了起来,就像抽出了十足的力气一样,猛吸了口气,绳索在手掌上绕了三圈。然后解开了腰间的绳索,让冯远抓住。
“上去!”他用足了力气,竟然脱手把冯远扔了上去,接着上面三人的力,冯远就像滚动的球一般,活生生被拉了上去。
郭淮的手脱了力,冯远虽然上去了,但是郭淮倚靠的大石墩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爆发的应力,喀啦地发出哀嚎似的哭泣声,抽搐地碎裂成十几块。
“蠢货!”
郭淮远远听到已经上了岸的冯远扔下这么句话,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他摇摇头,手心火辣辣的起了水泡,红得几乎发亮。原来刚才用了那样的力,这种特质的强塑绳索摩擦力更强,但是光用手这么使力,绳索的材料无异于锋利的刀刃,才雨水的冲刷下,郭淮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另一只手虽然拽住了绳索,但是用不了多久,也会跟着这块水泥一起,割裂成几块吧。
郭淮觉得这样也不赖,好歹在
生命最后关头,自己也算是做了回警察该干的事。他闭上眼,正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差不多要跟着这些碎石渣一起坠落下去的时候,手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火辣辣的疼。
这种痛感一点点在手里逐渐扩散开来,郭淮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冯远那咆哮般的声音聒噪地就钻进了郭淮的耳里。
“郭淮,你他妈给小爷上来!”冯远的声音在这瓢泼的雨势中竟然还能够穿透雨幕,传到郭淮的耳里,他不禁苦笑,自己这个新局长到底是什么怪物?
冯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痛苦中又有些愤怒。郭淮定了定神,下意识抓住绳索,突然感觉有些古怪。
缠在石头上的绳索拉起来十分坚硬,但是现在这绳子却有了十足的弹性,郭淮轻轻一拽,就像是缠在皮筋上一样,他正疑惑,冯远的怒吼声又接连不断地传来。
郭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上爬去,手里磨出的水泡也只能暂时不管不顾。他每爬一步,这绳索似乎就会晃动一下,时近时远。
冯远的吼声还在持续,不过随着郭淮离上头越来越近,这声音也越来越小。快要回到顶上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到冯远的声音,郭淮疑惑地抓住桥边的石头,灵巧地窜上了桥岸上,他看了冯远一眼,起初并没有觉得什么异状,直到这满脸凶相的大叔一脚软下去的时候,郭淮才看的真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局!冯局!”冯远身后的三名警察连忙扶住了冯远,郭淮也上前看去,首先见到的便是他手心的豁口和鲜血,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他正疑惑,一旁的警员已经解答了他的疑惑。
“局长刚才说什么?让你不要松手,不要松手,你这废物!”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说道。
“这怎么能怪我?谁知道雨这么大,戴着手套根本抓不住这绳子。再说了,你们拉得实在,那是实在,也不想想借的什么桩子?那可是局长自己的身体作桩子,你们知不知道,拉得越狠,局长就……”
两人吵起来,郭淮听了个大概,但是心里已经变了个滋味。原来刚才冯远被救起来之后,见到支撑的石墩裂开,当下决定用双手揽住绳子,给自己上了个结,用两手两脚做支撑,活生生地救下了郭淮。
郭淮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冯远,身上一条条火辣辣的口子,青的青,紫的紫,各种颜色混在一起。
“局长!”
“局长醒了!”
郭淮抬起头,正看到冯远挑开一只眼,倔强的眼神里不再是那个中年沧桑的老大叔,宛如回到了少年。他歇了口气,坐起身,郭淮只能站在一边,手背到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远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蹭了蹭,在雨水里发了一会呆,身上的伤口如若无物,半晌,才看着郭淮,傻笑着说道:“我是局长,郭淮,我不会让自己的部下出事的。”
说着,冯远摇摇晃晃站起身,拄起了手边的拐,慢慢走到车边,摘下了帽子,扔进车里。这时候,郭淮才看到冯远一头的花白发梢,在风和雨水的浇灌下宛如一盏明灯。
“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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