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怪谈》3、八卦之下邪祟难防,先辈作孽后辈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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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文,赵老四荒野抓田鸡时遇到一条怪蛇,持砍刀连砍怪蛇七刀之后,怪蛇不死,将砍断的身子重新复位。赵老四气恼,因而又砍六刀,谁知那怪蛇又变化原来模样。正在纳闷之际,嫂子喜凤连呼带叫跑来,赵老四意识到家里出事了,跑回家中一瞧,不看则已,看罢之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你道怎地?只见炕上血肉模糊两具尸体,正是赵老四的媳妇和儿子。小南台子自建村以来从未出过这等事儿,这属于人命大案,不能耽搁,尤三爷赶忙派人前往天津县报案。(注:清朝时期,天津设有衙门,称天津县)
    赵老四晕了醒,醒了晕,折腾好几回,现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两眼直勾勾,人已经傻了。等到天津县知县胡鼎仁带着一群跟班赶到之时,天以擦黑。仵作查验过后,告知胡县令,死者系被利刃砍杀而殁,大人从头至脚共七刀,小儿则从头到脚共六刀。刀口整齐,显然是一刀而过,凶器绝非铡刀长锯之类,而更像是砍刀。但有个问题实在不解,能将人一刀斩断,绝非易事,除了这人有天生神力之外,所用刀具也必然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两者缺一,也不可能做到这点,何况还是大人七刀,小儿六刀。
    究竟是谁人如此狠毒,又是谁有这般神力?
    胡县令问过当时照看赵老四媳妇的喜凤,喜凤此时已经缓过魂来,她说自己照看了老四媳妇大半天,看到母子二人睡着后,惦记家里的徐老秃,于是回家给徐老秃做饭。把饭做好折返回来之时,一进门就看到炕上惨状,至于凶手是谁,她没看到。
    胡县令派出三班差官挨家挨户问案查证,结果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另外也没人看到有外人进村。差官复查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也没有挣扎迹象,家中财物概无缺失。据乡邻告知,赵老四夫妻二人为人老实,并无跟人结仇,看来不是仇杀。这案子可犯难了,人证物证任嘛没有,就算包青天、海青天在世想必也难断此案。
    可死人不能整日晾在这儿,于是胡县令做主,由县衙出钱,雇了两个裁缝铺的大师傅,用粗针大线将死者尸块缝合一处。先把人发丧了,留下案件细节慢慢查证不迟。
    就这样,赵老四的老婆孩子被重新缝合,而后由尤三爷和徐老秃出钱张罗,村里给选了坟地,买了个大棺椁,将娘儿俩放在一个棺椁中,埋了下去。大伙怎么操办不提,只说赵老四,魂儿已经没了,整日张着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门框上挂着的那个铁八卦,偶尔嘴里嘟囔几句,也听不清说的是嘛儿。
    照此下去,这人不出几日,便跟着娘儿俩一块入土。徐老秃不忍见兄弟这样,跟喜凤苦口婆心不停开导。尤三爷怕他寻了短见,让人将他家的各类铁器和绳索全部拿走藏了起来,就连打火做饭用的火镰子也给收了起来,生怕他把房子点了。再派村上的壮丁住在他家,日夜不停守着他,以防他做傻事。吃饭的事儿好办,尤三爷吩咐村里每家伺候一天,不用吃好,管饱就行。
    可饭送到嘴边,赵老四跟看不见一样,依旧直勾勾看着那个铁八卦。把饭给他填进嘴里,连嚼都不会了,你说多愁人,滴水不喝,油盐不进,这人还活嘛劲儿。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村里来了一个人。这人曾经到过村中,更到过赵老四家中。他非是旁人,正是那位游方的道爷。一见道爷前来,大伙好似有了主心骨。这人看上去尽管道袍有些破旧邋遢,但脸上却含着一股子仙气儿。有神仙在此,还怕救不了人?
    一见老道,徐老秃赶忙迎上去:“仙长,您总算来了,我兄弟他”
    没等他说完,道爷一摆手,意思是自己知道了,不用再描述了。只见他谁也不理,径直走到赵老四面前,摇头“咳”了一下,而后用自己的两只眼睛盯住赵老四的两只眼睛,四只眼睛对在一处,可赵老四仍跟个泥胎一样,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盯了一会,道爷将目光移开,将右手搭在赵老四额头,左手抓住赵老四肩头,口中喃喃道:“赵老四,赵福生,该你有祸难化解,谁让过去不为人?你啊,快点醒了吧!”说完话,将右手从他额头抬起,紧接着用力朝他脑门“啪”拍了一下。再看赵老四,两只眼珠朝上一翻,身子往后一仰,直挺挺躺在炕上,跟死过去一般。
    哎呦,老道莫非打死人了?不能,无怨无恨不能杀人,定是施了什么仙术。
    在场众人胡乱猜测,可没人敢说出口。徐老秃性子耿直,赶忙凑上前去,慌慌张张道:“仙长,这这这嘛意思啊?”
    再看这道爷一笑,说道:“没事,他困了,只不过睡一觉而已,等睡醒之后,什么事儿都没了,你且放宽心也就是了。”
    说着话,道爷走到门框前,两眼盯着那悬挂在门框上的铁八卦,口中念道:“冤孽啊,冤孽,八卦之下邪难防,先辈作孽后辈偿。要你何用?”说着话,道爷从门后抄起顶门杠,朝着铁八卦砸去,只轻轻一碰,这铁八卦“啪”的一声,掉落地上摔为八瓣。铁器能摔碎,看来这玩意儿不灵了。
    打碎铁八卦,道爷转回身,看看躺在炕上死尸一般的赵老四,哀叹一声,拂袖一甩,扬长而去。他走了,以后事儿嘛样儿,没人说得清。天命有定,看造化吧。
    道爷走后,众人大眼瞪小眼,刚才一幕太玄乎,老道究竟说得是嘛意思?大伙七嘴八舌纷纷猜测其中奥妙。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见躺在炕上的赵老四先是手脚动了动,而后一骨碌做了起来,两眼也不发傻发直了,脸上的气色也恢复了许多。一见赵老四醒来,把大伙都吓了一跳。赵老四眼睛不直勾了,他们眼睛却直勾了,都把眼神盯在赵老四身上。
    赵老四开口说话了:“都盯着我干嘛?我这不好好的吗。”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有人喊了一声:“老兄弟,可把哥哥吓毁了,你总算回过魂来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赵老四的莫逆之交徐老秃,徐老秃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炕前,上下打量了一会赵老四。
    “老兄弟,你真没事了?”
    “哥哥,你说的这是嘛话?我有嘛事儿,这不好好的吗。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嘴里干渴的慌,劳烦哥哥给我舀瓢凉水,我这嗓子都冒烟儿了。”
    得,知道喝水,就说明这人没事了。道爷有点法力,没撒谎。徐老秃赶紧给他端来一瓢温开水,赵老四咕咚咕咚大口灌下去,而后“嗨哟”一声,扶着炕沿儿翻身下地,颤颤巍巍朝四外作个揖。
    “各位乡邻,爷爷伯伯,三姑六婶,兄弟朋友,多谢老几位这些日子操心。我如今嘛事没有了,想开了,该着我的命如此,我躲也躲不了。各位,如今一切都消停了,您们也都辛苦了,赶紧回家歇着去,等我把家里事儿忙活完,我挨家挨户登门道谢。”
    众人一见他没事了,也就放心了,叮嘱他别太伤心难过,好好休养身子,有为难招窄的地方,别藏着掖着,告诉大伙,大伙一块儿想办法。
    赵老四再次谢过大伙,只留徐老秃在此,其余人各自离去。家里有现成的稀饭饽饽咸萝卜,徐老秃让兄弟倚着炕被坐着,他拿出随身抽旱烟的火镰给烧火做饭。饭热得了之后,将炕桌搬过去放在炕上,摆上稀饭饽饽咸菜。赵老四也的确是饿了,拿起饽饽就吃,端起稀饭就灌,吃喝一通之后,才开口说话。
    “老哥哥,说了你不信,我醒来之前做了个梦,你猜我梦到嘛了?”
    “哦,做梦,梦到嘛了?快说给我听听。”
    “我啊,梦到一条蛇。那蛇我见过,我还拿刀砍过他,要不是因为砍他,我这老婆孩子不会殁。那蛇先是原本模样,圆头长身子,浑身发青,尾梢发红,突然之间,变成个小老头。这小老头干干瘦瘦,又矮又小,跟个小人国差不多。他问我‘你是叫赵福生不,别人都管你叫赵老四?’我说是我没错。他又说‘喔,那就对了。你知道不,咱俩有仇啊。’我说不知道。他又说‘前辈子,你家害我家不轻,如今我报仇来了,该着你倒霉,你家人都快死绝户了,我没法找他们,就只能找你了。你老婆孩子的死,怨不得我,她们死的惨,我家里人死的更惨。咱两家的冤仇没完呢,你等着吧,事儿在后头呢。’说完他就不见了,我就醒了。”
    啧……,徐老秃一听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我这老兄弟不像是说谎,这肯定是遇到邪祟事儿了。但源头在哪?还需理一理,到底为嘛那蛇会说这些话,其中到底有嘛冤仇呢?那道爷也说过“先辈作孽后辈偿”,想必说的就是这么个事儿。这事非找到头不可,找到头说不定就能破解。
    于是就问赵老四,可否听过老爹老娘还有哥哥说过什么邪行事儿?赵老四苦思半天,给出俩字结论“没有”。他只将当日在荒野砍蛇,那蛇重新连接一处,复为原貌的事儿说了一遍。第一次砍了那蛇七刀,它变回原样之后,自己又砍了六刀。刀数不多不少,正好跟老婆孩子尸首上的刀数一样,明着是杀蛇,实则把自己老婆孩子害了。
    说完之后,赵老四捂住脸,抽泣起来。徐老秃劝了劝,赵老四不哭了,说自己不能就这么完了,既然该着自己有祸,就要迎着,自己烂命一条,死了臭块地皮,他要用这条烂命跟那怪蛇斗一斗,看看最终究竟谁死谁生!
    兄弟二人继续攀谈,从中找寻端倪。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之声,二人扭头朝外一看。
    “啊,这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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