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侵略》第二百零九章过去的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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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想法。”黑暗中，黎明突然开口道。
    躺在一旁的气垫床上沉默的龚庆山和刘志顿时看向他，龚庆山是个急性子，立刻问道：“什么想法？能对付那个小女鬼？”
    “嗯。”黎明点了点头，说道：“每个人害怕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且Lily给我们的也只是幻境，让幻境引诱我们做出某些行为来自杀，并不能直接杀死我们。所以说，我们每个人的幻境都是独立的，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三个人用某种办法一直联系在一起，就可以互相提醒对方。毕竟三个人害怕同一种东西的可能性太小了。”
    “是个好办法，你打算怎么办？”龚庆山倒也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黎明说的有道理。
    “普通的对话、娱乐行为估计很容易被Lily的幻境蒙骗过去，或许不知不觉中，我们对面的人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而是一个幻象。”黎明一边说，一边皱眉思考着：“想要建立一种比互相交流更深入的联系……”
    他后半句还没说完，龚庆山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古怪地说道：“你不会是想……不不不，我坚决不同意！虽然你们俩一起上可能也不够，但是……”
    “你是逗逼吗？”黎明无奈地打断了这个老不羞：“还是你觉得我像个逗逼？”
    刘志没有说话，但他看向龚庆山的眼神中已经清晰地流露出了鄙视，而且……什么叫一起上也不够？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好吧……
    且不提刘志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黎明却是犯了难。虽然他想到了可能克制Lily幻境的方法，但是要找一种比交流更深入的联系，还真的有点困难。而且有些方法，如果是黎明和汪川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还可能一试，但龚庆山刘志和他三个人，本来就刚认识没多久，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很难快速察觉到被幻境代替的蛛丝马迹。
    （果然主神不会轻易留下漏洞吗……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去达成那个不见……）
    黎明叹了口气。虽然说起来，他被汪川三个人一起带进了轮回世界，四个兄弟的想法差不多都是前期把实力还不够的他保护起来，反正有多余的奖励点肯定不会少了他的强化，无论如何他以后必将是中洲队的核心人物。但对他自己而言，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兄弟们的保护和给予，自己的梦想是由自己拼搏出来的……虽然目前他在轮回世界还没什么梦想，但至少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坐享其成的人。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证明自己，如此方能在轮回世界中真正独立完整地存在下去。
    （那个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只是单纯地阻止读心术之类的窥探，应该是有技术手段可以达到的。但汪川他们说的知我、明志和不见，却和心理学哲学方面的东西很像……哲学的话……）
    黎明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哲学著作，大部分是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经典哲学作品，还有一些他比较感兴趣的，或者朋友推荐给他的之类。严格来讲，他没有明确的类似“信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这种哲学信仰，只能算是有自己的哲学观而已。而这些哲学观，事实上，大部分来自于自己年幼时的思考，就像汪川、祁岩和钟宁一样，他的主要世界观依然成形于青少年时期。
    他称之为亡灵。
    “亡灵，就是逝去之人对生者永恒的执念。”黎明喃喃地道。
    “他们甘愿逝去，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他们不违背，却也永不妥协；所谓永恒，便是亡灵的执念……”
    “没错。”黎明欣慰地笑了笑。然而他的脸色陡然急转，他的思绪骤然从遥远的回忆中拉扯到现实，周围的一切仿佛从未变过，青草，其间露出斑驳的土地，球门的网稀稀拉拉地挂着，醒目的大洞在其上打着哈欠。
    这里当然不是烂尾楼顶层那漆黑的囚室，黎明不知道自己何时陷入了幻境，然而这不重要，Lily已经对他出手了！他无法通知外界的人来拯救自己，现在他只有谨守本心，尽量不落入Lily的任何圈套，不管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没有妄动，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他就靠在球门柱上，在他旁边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头发有些微微的卷曲，平和的眸子中却透出异常闪亮的光芒。少年的脸庞，陌生中带着无比的熟悉，黎明只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汪川小时候的模样。
    （这是……我的回忆吗？）
    黎明右手的无名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刚才的声音就是汪川发出来的。
    “写的真好。”汪川合上手中的速记本，递给黎明，露出一个干净明亮的笑容。黎明下意识地接过看了一眼，立刻想起来这是属于他的笔记本，记载着他平常的所思所想，或者说，记录着他平时写的散文和诗文。
    刚才汪川就是看着这个，读出了里面的话语。
    “不过……能不逝去还是不要逝去的好。”汪川转过头，看着球场的另一边，微微有些怅惘的说道。
    球场上并没有人，因为这片球场其实不对外开放，草地也已经很久没有维护。汪川和黎明都是翻墙进来这里踢球的，偌大的场地上，只有二人靠在球门旁边的声音，在辽阔的天空下，显得那样孤独，又那样温暖。
    毕竟是一双人，而不是一个人。
    黎明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Lily给他任何其他的幻境，甚至直接就上一些恐怖的厉鬼，亦或是残忍的极刑，他都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幻象，去坚持自己的存在。然而这……这是属于他的回忆啊……
    真实而虚假。强迫而自由。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里不乱，却异常平静，明明知道该做些什么，却无法不平静下来，像极了那些明知死亡将近，却提不起任何恐惧之心的迟暮之人。
    见黎明没有说话，汪川似乎也觉得有些异样，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笑道：“再踢一会？该你守门了。”
    “砰！”
    黑白相间的足球在急速下化为一团模糊的灰影，黎明微微有些走神，却还是下意识地向着某个方向扑去，然后便是噗的一声，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起身的时候，足球已经抱在了怀里。
    “好球！”汪川大叫道。
    黎明笑了笑，起身把球扔回了禁区线旁边的汪川。他停下球，退后了几步，瞄准一下后，再次上前，出脚，砰的一声，足球换了个方向，依然向着门内飞去。
    力道似乎比上次大了不少。黎明已经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无论如何，自己现在只能先顺其自然，等到有不对劲的事情出现，再小心提防也不迟……Lily的幻象总该是有限的吧？如果一梦一万年，那还玩不玩了……
    球势稍稍偏上，高度大概在胸口附近，黎明两只手掌向外一推，然而那颗球却丝毫未停，在黎明错愕的目光中，如同无物般穿透了他的手掌，然后狠狠地击在了他的胸口，带着他整个人都瞬间飞了出去——
    周围的景物急速倒退，瞬间模糊，天旋地转，当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黎明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这间教室，他无比熟悉，熟悉到即便有一天忘了自己是谁，恐怕也不可能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短暂的错愕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无疑的，这一切都是Lily的幻象才能达到的效果。现在的问题是，她究竟想从自己的回忆中得到什么？她到底安排好了什么？
    教室里没有任何人，桌椅都摆的整整齐齐，是非常传统又老旧的木质桌椅，长条板凳。课桌上几乎没有书本，只有零星的几张纸，地上还可以见到许多碎纸屑，甚至气球的碎片。黑板擦得很干净，只在右边的角落里很突兀地写着一行通知。
    月22日，离校。
    不知为何，短短的几个字，却让他心中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果然是这个吗……”黎明微微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着，他咧了咧嘴角，似乎在惨笑。事实上如果单纯的害怕某种东西，黎明自认为没有没有那么明显的弱点，但如果要说心灵上的弱点……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天。
    确切的说，并不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而是一件事情一直令他无法释怀，直到这一天，这种无法释怀彻底成为了无法弥补的遗憾。那种遗憾，是即便重来一次，也无法弥补的东西。就如同有些真相，直到揭开以后，人们才觉得宁可被蒙骗一辈子，然而揭开了就是揭开了，这是即便穿越时间都无法弥补的，因为一眼就能看穿那曾经自己极为珍惜的谎言。
    （所以我到底是要去尝试，还是……要让它重演呢……）
    黎明理性的思维只能持续到这里，因为下一秒，那个曾经令他无数次心痛到迷茫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黎明，你磨蹭啥呢，快走啊。”女孩看着一脸呆呆的黎明，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喂！我跟你说话呢！”
    如果黎明一直维持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表情，以女孩的性格绝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她最不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来剥夺自己的主动权，好吧虽然那个年纪的女孩并不能这么清晰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反正，她就是讨厌那种装模作样的男生。
    然而下一秒，两行清泪却从黎明的双眼中流淌下来。
    “黎明？黎明！你怎么了？”女孩有些错愕，然后有些慌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虽然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哭，但她还真的没见过男孩子在自己面前哭过……这种桥段难道不应该反过来演才对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思考……只是，微微有些心疼？
    这个像孩子一样的男孩儿。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么？只有小孩子才会动不动就哭泣吧……
    尽管如此，心中的些许不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黎明，你有事就跟我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不要一个人哭好不好？”女孩走近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虽然平常玩耍的时候也会有之类的接触，但这种情况不一样嘛……
    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女孩微微有些走神。黎明看着她还是青涩稚嫩的面容，事实上，他记忆中的她也只到这个时候就戛然而止了，之后的十几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这就是他一直最熟悉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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