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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快开门呐!”
柏生朝左右张望,见无人跟来又紧敲门,“小四小四?”
在此当口,一只黑猫踩着院墙上的积雪,撒着欢跳到了门头上,口吐人言:“二当家怎的跑出来了?不怕挨打吗?”
“快别在这说了,外面冷,”柏生拍着鼓鼓囊囊的怀里,欢喜说道:“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我们屋里说。”
小四跳落门后,打开门,俨然已是一个红棉袄小童子模样,可原本瓷净的小脸蛋上,却乌漆抹黑,眉毛都打着卷儿。
这脸面落在柏生眼里,惹来一阵哈笑。
“你这是把头钻进谁家灶坑里了?”柏生一面笑一面帮他搓掉脸上黑灰,竟真是那烟碳。
小四在前“咯吱”踩雪,一路引着柏生来到后院的快哉居,火盆子里乱糟糟的干柴和烧完的灰烬拢在一起。
“大当家不在,我自己想学着生火来着,可怎么都生不着!”小四扁嘴。
“不在?他去哪了?”柏生把怀里藏着的包裹取出来,“嚯,烫死我了。”
一阵浓浓肉香扑鼻过来,小四立即转眼过来,口齿生津,兴奋道:“二当家带了啥好吃的过来?好香好香。”
柏生将油纸一层层打开,得意道:“知道咱镇上全聚德里最拿手的是什么不?嘿嘿!今儿让你这山野里来的小妖饱饱口福。”
“脆皮酥鸡!”柏生把鸡一点点撕开,分给直流口水的小四,看他大口撕咬很是痛快,笑着说:“你这吃法,倒像那叫花子啃叫花鸡,慢慢吃别噎着,都是你的,哈哈哈!”
他趁着小四大快朵颐的功夫,拾起火盆子里的大块木柴,哭笑不得,说道:“这生火就好比读书,读书得先认字识意,一点一点连贯汇通,其后才能通晓四书经义,这烧火也得一点一点从小的干草燃起,干草燃木枝,木枝再燃大柴,就生起来了。”
柏生操起火镰一边说一边演示,不一会儿火盆子就燃烧了起来,他笑着说道:“三妹临走前,说你正是蒙学的年纪,过了年就可以送你去学堂当那小蒙童嘞!你想不想去?”
“唔哝唔哝……”小四全神在手里的鸡肉上,嘴里含混不清。
“哈哈,还是到时等你大当家的来跟你说吧。”柏生看他模样着实可笑,又问道:“你说他不在,他去哪了?”
“昨个大当家放下五十两银,说是要出门走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小四指着桌子上的银子,又指了指墙根,“叔叔伯伯们又送来许多蔬菜和牛羊肉,还有大米面粉,说要是不想自己做着吃,就去他们家吃。”
这二人一聊,柏生才明白过来,华阳大概是出远门了,只是这天寒地冻里还不时飘着雪就出门,着实想不通。
正待他疑惑,门口突然传来沈府丫鬟的急迫声,“少爷!少爷!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快走吧!”
柏生听此立马慌了神,扭头就要走,出了门又想到什么,回头朝那红棉袄小童子笑着说道:“小四,有财不可外露,找个地儿藏起来,要使唤他们的时候再唤出来!你知道我家在哪了吧,若是饿了可以来找我,那些糙老爷们家里清汤寡水的没啥好吃的。小四乖,下次过来给你带蜜糖果饯,等着!”
红棉袄小童子栓上门,一个纵跳跃上院墙,又已是黑猫模样。他舔着嘴边的毛,目送二当家在丫鬟的催促下离远。
“喵。”
……
入夜,在距离河下镇二十里开外,一头青驴蜷在废弃的草棚子里嚼着窝边的干草。草棚旁边有个荒废了的破庙,早些年原是供着河里的水神,以保水运通畅农渔丰收,可这些年洪水灾害频繁,大多农民颗粒无收,渔民们圩子里的鱼也常跑个没影,都抱怨这水神并不怎的灵验,随着粮食紧缺,来祭拜的人愈少,就逐渐破败荒废无人打理。如今倒成了那些个流浪汉们窝在一起苟延残喘的地方了。
只是如今这庙也换了主人,原本流浪的乞丐都被赶到了角落里,庙堂大半地面儿都被一群外来的破落户占据着。墙角里用一堆干草掩盖着,那没掩全的地方露着刀兵一角。
庙里的泥胎神像也已残缺,蒙了一层断了连的蛛网。大半泥身倒落在地,破碎的泥块此刻正被拢起,拢成了个生火槽。干柴在里面噼啪烧着,不时传出阵阵香味。
“虎崽子,你这法子对不对,好不容易见着一回荤腥,别给烧成炭喽”。
围拢在庙堂篝火丛周圈约么十七八个汉子,伸手取火的同时,大多都盯着火丛子里被烤干发裂的泥巴坨,正是那个被称作虎崽子的男人用泥巴和枯叶团起来的叫花鸡。
一群汉子颇是生猛强壮,只是衣服大多破烂,被缝了长条样布丁,面上也多纵着刀疤。那为首的中年反而显得文弱,约么四十来岁数,原本周正的棉袍脏脏旧旧,想来已连日未曾换洗。胡须多日未理,胡茬也已纵满脸颊,发髻被紧紧拢束起来,但仍不免有几缕束不住,散落出来。
一个衣衫褴褛面目清秀的女子蹲坐在旁边,借着火光给那男人缝着臂膀衣襟上的破缝。火光照亮处,经一条麻线穿着个铜钱系在腕上。
“叫甚虎崽子,小爷我有名姓,叫我杨虎才是应当,称一声虎爷我也受得!”被称作虎崽子的男人用木枝挑弄着火丛里的泥坨,气骂道:“让你们这群窝囊废出去找点吃的,要么是冷馍馍要么是谁家的剩米饭,狠人都不会当还聚什么义!趁早解散各自奔逃得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跟那几个腌臜货色有甚区别!”
他边说边气愤不已,手上指着被赶到庙堂角落里的乞丐们。
那自称杨虎的男人咋咋呼呼刚一说完,对面的的女子停下手上的针线,怒目瞪来,哂笑道:“虎爷好能耐呀,倒是想知道如今这火丛子边上,哪个是好汉,哪个又是窝囊废?”
她手上颤动,利针无意间刺着那为首男人的臂膀,男人呲牙作痛道:“玥儿,那些个顽小子你尽管骂,打都成,可你别拿针扎你爹呀。哟,都出血了。”
杨虎经那女子一顿讽,仿若老鼠见了猫,立即偃息嚣张,萎蔫道:“瑟瑟姐,我说他们窝囊哩,不不不,我窝囊我窝囊,怪我!”
“哈哈哈哈!”
众汉子乐见他怂态,纷纷哈哈笑了起来。
而在火丛边残破的水神石像一旁,正有个老道模样的人,给躺倒在地昏沉酣睡的麻衣男子掐脉,一脸的疑惑不解。他听到杨虎吃瘪,也笑着看过来,说道:“杨虎,你早该改口叫玥小姐为齐都督了,就你这般没上没下,还从着幼儿时的叫法,若是落在顺天王和那铲平王眼里,岂不落了我们威风,让人小瞧我们。”
杨虎听到身后老道发话,倒是不敢反驳,只得应道:“好好好,我的张大军师,您言之有理。只是如今我们这境地,唉!”
众人听他叹气,也为如今窘迫境地感怀难过,不知前途几何,纷纷停了笑声感慨唏嘘。
杨虎将火丛里的泥疙瘩扒拉出来,找了个石块慢慢敲碎。不一会儿,周众人纷纷转头过来,稀罕得不行。
说起这火丛子里叫花鸡的由来,倒是跟这倒头睡倒在干草堆里的麻衣男子有着莫大干系。
这天白日里,轮到杨虎去为众位兄弟“寻饷”,他依着那瑟瑟姐的指引,摸索到一二十里外的河下镇上去。他自甚轻身功夫了得,一个纵跳便翻身进到镇里一家名为全聚德的酒楼后院。
本想摸索点好酒好菜给兄弟们解馋,可翻身进入的地方不对,放眼看全是鸡粪鸭屎,竟是个饲喂活鸡活鸭的鸡棚鸭舍,笼子里尚有几只活鸡被这突兀闯入的外来客吓得扑腾乱飞鸣叫不已。
正待他去其他地方寻些好吃的咧,那酒楼的小厮听见这边声响寻了过来,口中骂骂咧咧着哪只公鸡又不老实。
杨虎听见动静哪里还敢久留,随手抓了只活鸡就纵身而出这高高的院头。
可好巧不巧,身滞于空即将落地时,一个骑着毛驴的麻衣男子恰从底下经过。他轻功再是了得,也没法在空中转身变向,只能由着结实的身躯朝那麻衣男子砸去。
毛驴受了惊吓突就尥起蹶子,那骑着毛驴的男子也不知神思游走到哪里,恍然不觉间被空中落下的杨虎砸落下来,驴子扬蹄又狠狠踢在了脑袋上,顿时晕死过去。
杨虎攥着鸡起身去喊那翻倒在地昏迷不醒的男子,一阵头大。焦急中正不知该如何,那院子里忽有人大喊“快来人呐,有人偷鸡啦!”,他正欲遁走,回头看着那一头扎在雪窝里的人,又不忍心他冻死在这里,便又将他扛起挎在驴背上,连人带驴一股脑带了回来。
而这如今躺倒在这破庙干草堆里的麻衣人,可不正是那倒霉的华阳。
话说回来,自打放榜以后,华阳的精神气色明显较以往差了许多,整日里也不太言语,总是低头思量着什么。有时想不通,便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轻的,吴家老父有时观察到,他偶尔竟会做那自虐的瘆人举动,挥打自己的脸面不算什么,有时无缘无故就发着狠在地上翻滚,一边滚还一边朝着自己身上抡拳头,咬自己的皮肉,咬打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事后说起这事,他却什么也不吭声。
吴父赶紧找来大夫,大夫一打听原委,便道这是心病,每年久考不上的落榜儒生多少都有点癔症,只是这吴家公子症状太过明显罢了。
正待吴父发愁,华阳心里已经暗自生了计较。他实在是有苦难言,自那日和烟雾鬼打了一架后,那烟雾鬼不但能从烟雾里现形,甚至枯枝落叶经风一卷也能卷出个枯叶怪,又或雪窝里突然就起身个雪人,化成模样倒和那烟雾怪极其相似,只是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凡现身,总要问他一句“人人都能成仙成佛成帝王吗?”
接着便是一顿泼皮撕扯互打,头破血流。
华阳深知,如此怪异既然不是梦,就断然不能再落在亲人朋友眼里着人担心,心中暗想,现在唯一能解决自己眼下这个问题的,怕只有那云岩禅寺的大和尚和小神仙了。
他主动和老爹提出,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老爹见他并非痴傻,是个有决断的模样,哪里还敢留他在家憋气。天寒地冻就天寒地冻吧,赶紧拾掇了一百两银子放在他的包裹里,让他路上好做花销,只叮嘱着注意匪患,别遭了贼,若是遇了贼全都可以舍得,留得小命要紧。
华阳倒也没拒绝,自己私下分捡了五十两留在“联盟总堂”,由着小四管理花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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