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的除魔日志》正文第十六章探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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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魔的第一准则：信什么都别信鬼话，特别是长了一脸大胡子的鬼。
    ——摘自《陈灵的助手日志》
    三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郊游爬山，带着女朋友去野餐，拉着漂亮或者不漂亮的她登高望远，在花丛间奔走，为她做一个花环，然后坐在山巅的石头上一起俯瞰风景，欣赏云海涛涛，等到暮色深沉的时候为她唱一首情歌，静待满天繁星，讲一讲自己曾经的深情故事，对她说最动人的情话，让时间不知不觉间溜走，最后进帐篷做一些喜闻乐见的事…
    而不是在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雪山去寻找一个不知道藏在哪的尸体，只有一个一直逼逼叨的鬼作伴，而这个鬼盯着自己的屁股已经有五分钟了，用脚指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灵一直琢磨，自己是不是疯了才答应秀神来雪山。
    “其实我自己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虎跳崖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我来的时候查过地方志，作为神陨之地，这个地方至今还存在着屠格涅夫当年释放的法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看那山顶，感受一下那爆烈的灵气，绝对不好惹。趋吉避凶是除魔师必备准则。”秀神此时正坐在甲字一号房里喝着红酒，美滋滋地坐在沙发里和乐成聊天。乐成则老成很多，身前只是摆了一杯清茶。
    “这件事我倒是清楚一点，屠格涅夫释放的是他的本命法术‘северныйветериморозмир’。”乐成坐在秀神旁边回答道。
    “这是什么法术，听发音似乎属于西方那边的魔法。”作为一个除魔师，秀神的知识储备绝对是够的，对于各种法术均有涉猎，只听发音就能判断出处。
    “这是古苏语，翻译成我们的语言则是‘北风与白霜的世界’，是一种领域魔法。我还是听我祖母说的，这种魔法可以使某一个异度空间直接降临地球，使施术者获得成倍的增强。但是范围如此之大，持续时间如此之久，实属罕见，看来当时风帝应该是献祭了寿命。”乐成回答道。“因为整篇虎跳崖山顶全是冰雪魔法领域，所以特别适合冰雪类生物的修炼，我祖母也特地去那隐居，为了怕别人误入，还特地在周围布上了浓雾结界，如果没人领路的话，应该会绕一圈就下山的。”
    “嗯…”秀神想了想，“有男鬼领路的话，应该能顺利通过。”
    陈灵此时被风雪吹得连跟男鬼对话的心情都没有，回忆一下旅程刚开始的时候天气还好，山路周围也都是些茂林而已，谁知道走到一半了，突然遇到一阵迷雾，能见度一下不足十米，男鬼说这正常，穿过这阵雾就可以看见虎跳崖的真容了。
    陈灵事后一直在想，自己当时是猪油蒙了心吗？怎么就信了那只鬼的话，碰到浓雾时就该返程，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鬼往里走呢？真是信了他的鬼。
    穿过浓雾之后，四周温度一下就降到零下十度以下了，风雪飘零，完全没有夏末的感觉。四野望去，万籁俱寂，陈灵唯一能听见的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而唯一能看见的是前方树立的标识牌，牌子上写着“人类禁区”。
    秀神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一阵声响，“哎，常年除魔，这个身体感觉是有点不行了，这个岁数就颈椎就不太好了。”
    “我们这里还有一些专业的按摩师，手艺不错，秀神大师待会不妨去尝试一下，也许对你的颈椎有帮助。”乐成在一旁说道。
    “哎！这个不错啊，待会一定要体验一下。”秀神赶忙点头赞同道。“不过你说那些学生，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跑那座山上去干嘛？”
    乐成喝了一口身前的清茶说道：“我倒是听说他们好像是一群玩极限运动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不作死是不可能的，挑战人类的极限才是真正的乐趣。严寒、高山、甚至还有不知名的生物存在，这些组合在一起，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最有诱惑力的东西。”
    “还有其他生物生存在上面吗？”秀神对此感到格外惊奇。
    “是的，我祖母一个人觉得孤单，所以特地养了一些小动物在那里，都是些喜欢冰雪的低阶魔物，不过他们只在特定的区域出现，如果不去他们领地的话，应该没有危险。不过其实进入了也没危险，大部分生物最多只会向你砸一些雪球，只要别碰到汤姆和杰瑞就好…”
    “汤姆和杰瑞？”秀神一下就想到了几百年前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
    “是一对冰豪猪父子，是我小时候起的名”乐成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杰作不禁笑了笑，“也还好，惹急了最多会拿鼻子撞你一下。”乐成想想自己把这对冰豪猪父子送进虎跳崖的时候，儿子杰瑞几十公分大小，爸爸汤姆身长也才一米，即便撞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事。但是乐成明显忘了，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灵被男鬼领着越走越偏，到最后已经完全忘记来时的路了，当陈灵对男鬼表示怀疑的时候，男鬼露出绝对没问题的眼神，拍着胸脯说路肯定对。陈灵一想也是，哪有鬼连自己的尸身都可能找不到，那得有多不靠谱。
    走着走着陈灵发现前方有一个雪丘突然耸起，一只三米多长，两米多高的白色野猪从雪丘中窜出。看着野猪背后冰棘刺闪闪发光，两颗獠牙如同少儿小臂般大小，打磨得光亮。这是雪原上的霸主，即便秀神在此，也只有退避三舍，更何况陈灵。他赶忙看看旁边的男鬼，眼中满是惊恐和疑问。
    “啊！这是冰豪猪啊！上次我和舍友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不过比这只小很多啊，可能也就不到一米吧，很可爱。托它的福，我们饱饱地吃了一顿豪猪火锅，味道相当不错。”男鬼记起了以前的事，似乎很开心。
    可是陈灵很不开心啊，你们明显是吃了它的崽儿啊！看着冰豪猪背后的冰棘刺依次立起，不用说也知道要跑，然后就听见后面夹在风雪中嗖嗖的声音，再然后陈灵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背包一定是被扎成筛子了，赶忙加速逃命。越跑屁股越疼，这回不用脱裤子也知道，一定是屁股中弹了，陈灵当时唯一的想法是这还能和秀神一起泡温泉吗？
    冰豪猪一看第一轮齐射没有射死目标，前腿一趴后腿一撅，奔着陈灵就冲了过去，两颗闪亮的獠牙如同刀锋一般，撞得周围的岩石粉碎。陈灵看见飘在自己身边的男鬼满脸笑容，简直是拉仇恨的靶子，赶忙挥手示意让男鬼闪到一边，别跟着自己。
    男鬼一拍胸口说道：“男子汉自然要舍己为人，相信我！”然后就闪到一旁，挥着手向陈灵道别。陈灵当时还想男鬼其实也够汉子，能为自己吸引目标，结果男鬼一边挥手一边消失在空气中。
    它消失了…
    它消失了！
    它怎么能消失？
    此时的冰豪猪很高兴，再也不用迷茫追谁了，现在目标只有一个了，它勇猛得如同压路机一般，向陈灵渺小的身躯碾压过来。
    “陈灵应该没问题吧！”乐成问道，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还是希望能顺利解决这次事件，本来只是小事情，他不希望闹出人命来。
    “根据你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有惊无险，大概没问题。陈灵这个人，如果说有什么优点的话，应该就是命硬了，可难死呢。”秀神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然后起身说道：“走吧，乐老板，去体验一下你们的按摩师，看看他们的手法如何。”
    乐成也跟着起身，“请秀神大师跟我来，不是我吹，我们按摩师的手艺绝对是猿履岛一绝，好多大人物都来我们这…”
    两个人离开了甲字一号房，向着中心服务区走去。
    人们经常说，临死之前，人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回忆自己的一生。陈灵深信，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秀神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占据了绝大部份色彩。
    如果问陈灵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说，是在某一个晴天，他因为生活所迫，而走进了一家除魔事务所打工。
    如果问陈灵这辈子做的第二后悔的事是什么的话，他会说后悔自己四岁的时候偷看邻居小朋友美里洗澡，当时他真的认定美里是自己注定的新娘。但是事实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直到六岁一起上小学的时候他才发现，美里跟他进了一个洗手间。
    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男孩子叫什么美里，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但是如果问陈灵这辈子做的第三后悔的事是什么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相信一个名叫秀神的魔女的鬼话。
    相信她说除魔会是一件格外有趣，安全可靠，而且薪酬不菲的事。
    此时此刻他深信自己就快死了，虽然他还在奔跑，但是后面越跑越近的冰豪猪不断提醒他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还有五十米，还有二十米，还有七米…
    近了近了，陈灵似乎都能感觉到冰豪猪獠牙的锋利气息就顶在腰间。陈灵已经放慢了脚步，既然要死，何必那么劳累呢。真遗憾，没机会和秀神一起泡温泉了，做鬼也不甘心啊…
    马上就到生命的最终一刻了，自己依稀已经能看见天堂的大门了，希望那里的天使都是姐姐吧。还有三米，两米，两米，两米…
    嗯？怎么始终保持在两米不动了？
    陈灵回头一看，冰豪猪已经陷在身后的雪地里动撼不得了。
    我们可以简单地计算一下，一头高两米，长三米的冰豪猪重量大约在1.7吨左右。虎跳崖常年大雪飘零，整个地面全是松软的雪地，人踩在上面会直接没过脚踝，而一只重达1.7吨的魔兽在奔跑的时候每只脚所带来的压强远胜人类，所以如果刚刚陈灵回头看的话，会发现冰豪猪是以一条斜向下的轨迹向自己冲来的，而冲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已经深陷雪中，真的已经冲不动了。
    陈灵跪在雪地上，仰头望着天空，就那么静静地待了五分钟，感叹生命的美好。
    然后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又感叹生命真的很不美好。放眼望去一片寂静，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这一种颜色，除了风雪呼啸的声音只有冰豪猪还在雪地里挣扎地要爬出来。
    没有人烟，没有男鬼，没有尸身，飘零的大雪将来的路打扫得干净。
    陈灵深深地认识到自己被困在这片茫茫的大雪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