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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宣绍……”烟雨瞪着琉璃棺中母亲的尸身,不止声音在颤抖,她整个人都抖得几乎站立不住,“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这不是真的!”
安玉芝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除了胸口被人切开,心脏被人取出以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大红的衣衫仍旧色彩明艳,袖口领口绣着的蝴蝶翩然欲飞。
“不……不会的……”烟雨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不死心的将手拿下,再向琉璃棺中看去,母亲仍旧是母亲,豁然空开的胸口依然洞开着,心脏已经不知去向。
“烟雨……”宣绍从背后半抱着她,才支撑住她没有跌倒在地。
可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什么都不想了,不再奢望能复活自己的母亲,只想让母亲能入土为安。可上天却连为人子女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让她终于见到自己母亲的遗体时,却发现母亲竟被人取走了心脏。
这叫她如何接受?
如何承受?
烟雨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宣绍怀中,她自己已经站立不能。
“为什么?安念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母亲?宣绍,你告诉我,为什么?”烟雨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却在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他不是喜欢母亲的么?他不是为了复活母亲,生生让母亲保持不变八年的时间么?为什么现在……现在要这般对待母亲?你告诉我?告诉我?”烟雨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宣绍的衣服。
她表情挣扎痛苦,让人看了心里都满是酸涩。
宣绍会看着她,不知此时该如何作答。
“公子,这里有一封信。”随后进入密室的皇城司侍卫从密室中寻出一封信来,呈到宣绍面前。
烟雨闻言侧脸看去。
“是安念之留下的。”宣绍接过信封,轻声说道。
烟雨点点头,从他手中拿过信。展开来,快速浏览着。
看完信,她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似乎张着嘴,想对宣绍说些什么。可嗓子里却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宣绍有些焦急,接过信来,自己飞快的看着。
安念之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他在信中说,宣家派人夜间潜入高府。他已经发现了,既然烟雨等不及,那他也不用等下去了。如今就是唤醒烟雨母亲最好的时候,他已经寻到有把握的办法了。就是将烟雨母亲的心换到穆青青的身体里。穆青青能复生,本就是偷走了烟雨母亲复生的机会。且穆青青又是纯阴之体,他定能一举成功。不过烟雨这不孝女,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自己复生后的母亲了,他会将在穆青青身上复活的安玉芝带走,带到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不被打扰的生活。
“他疯了……母亲已经死了八年多了……”烟雨喘息了好久,才喃喃的说道。
一个已经停止跳动了八年的心脏,换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岂能救活原来已死那人?不过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
“要寻回母亲的心。不能让母亲如此入土。”宣绍收起信纸,沉声说道。
烟雨点头。
但安念之也在信上提到了,安玉芝的尸身只能保存在琉璃棺那淡红色的药液中,一旦取出,就会立即腐坏。且琉璃棺不能离开丞相府原址,这里是当年安玉芝死去之地,离开此地,也会让她尸身腐坏的速度变快。
“如今该怎么办?仍旧把母亲留在这里么?”烟雨双手紧紧抓着宣绍的手问道。
她要安葬母亲,也是要等到母亲的心被寻回以后,不能让母亲的尸身就这么下葬。
可谁也不知道安念之如今身在何处?他又会把母亲的心藏到了何处?在寻回母亲的心以前,还需保持着母亲尸身的完好。
宣绍低头思量了一阵子。
“且放在这里吧。”
“可这里是高府……”
“很快就不是了。”
宣绍沉声说道。
如今已经找到安玉芝的尸身,再将她放在高府,自然是不能放心,唯有将高府收为自己可以监管的地方,方才能行。
烟雨随着宣绍走出密室,走出甬道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还很不好。
完全没有了初来之时的急切和激动。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安念之会有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母亲。
她以为安念之是爱母亲的,不管他对母亲是兄妹之情,还是别的……起码在他心里母亲是与众不同,无可取代的。
可她怎么也不料,安念之的爱已经到了这种疯狂的地步,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烟雨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真是个不孝女……”
宣绍握着她的肩,“无需自责,谁也不能料想到的,会找到他的,一定能让母亲安然下葬的。”
烟雨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宣绍将她送回了宣府。
自己则去处理高府的事宜。
正在皇宫里等着亲眼去看一看高府那寓意极好的“枯木逢春”之景的皇帝,没等来皇城司上报一切安全无虞,倒是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高坤偷盗宫中贡品“优昙婆罗花”,并私自在自家花房中培育出甚多的子株。
优昙婆罗花是西域奇花,一株已经是价值连城,高坤却私自在自家花房里养了上百株,且不孝敬给皇帝。且有人证实曾经宫中死掉的优昙婆罗花并不是真的死了,乃是被高坤偷走了。
这罪可就大了。
皇城司巡查之后,并没有人提到密室,更没有人提及密室中的琉璃棺材。
但只那一花房的优昙婆罗,已经够高坤喝一壶的了。
皇城司侍卫将优昙婆罗花送进宫中。
皇帝看着多年前曾经见过的在宫中都堪称稀奇的之物,在高坤一个阉人的家里,却好似平常之物一般,上百盆的搬出来。
皇上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纵然高坤每日伺候在皇帝身边,非常得脸,甚至出门之时,大臣们都不敢乘坐的八抬大轿,他却做得稳稳当当的,当朝大臣在私下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但所谓伴君如伴虎,一旦惹了皇帝不高兴,能将他捧到天上,翻手就能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看着那枝叶翠绿长势喜人的优昙婆罗,冷声命人将高坤拖下去,重打八十杖,没收田产家宅,逐出宫闱。
高坤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只是“枯木逢春”的吉兆,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就是丢财丢命的噩耗了呢?
他跪伏在地,头磕在青石板上崩崩作响,“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奴才原是想将这优昙婆罗花养出花苞再呈给圣上。可这许多年过去了,奴才悉心照料,竟也没能养出一朵花儿来。所以奴才才没有禀报圣上。奴才愚钝,想来定然是上天觉得奴才卑贱,不配将这圣洁花草私自养在家中,所以才不肯让它开花。如今奴才已经悔悟,请皇上饶恕奴才吧……”巨边刚巴。
皇帝看着昔日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高坤,心下又有几分不忍。
高坤面容十分俊美,比男子少了几分生硬,比女子又多了几分清俊。时常在身边看着,也是分外养眼的。
且高坤在他身边的日子久了,甚懂他的心思,有时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高坤就明白他想干什么,如此让人省心的奴才,也不是时常能有的。
皇帝说出处罚之话时,是正在气头上,如今想到高坤的诸多好处,赶他离开又有点不舍了。
一旁捧着净白拂尘的玄机子垂了垂眼眸,上前道:“启禀圣上,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对玄机子是十分信赖的,玄机子不但道法好,炼丹的技艺更好,甚得皇帝欢心。
“高总管此时虽然有错,但也难得对皇上一片忠心,高总管伺候皇上身边多年,若说有什么不忠的心思,想来皇上您也是不信的。贫道适才看过了,那百盆的优昙婆罗确实是没有一个花苞的,高总管想要等结出花苞再呈给圣上,也是一片拳拳之心,虽有不妥之处,不该隐瞒此事,但也并非罪无可恕。皇上宽仁大度,且体谅他这一片忠孝之心,莫要赶高总管出宫去了!”玄机子捧着拂尘,声音温缓的说道。
高坤一怔,断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第一个为他开口求情的竟然会是他从来没看顺眼过的玄机子。
他一向以为,玄机子不是皇后的人,就是宣家的人,皇帝要赶自己出宫,这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宣家,都应该是最开心的吧?玄机子为何要为自己求情呢?
皇帝已然后悔,此时玄机子适时的求情,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皇帝看向玄机子的眼神,越发的温和,缓缓点了点头,“道长说的有道理,只是有错不可不罚,不然日后人人效仿,那还得了?”
“是,皇上圣明!不如小惩大诫,并让高总管继续照料这搬进宫来的优昙婆罗,将功赎罪吧?”玄机子躬身说道。
皇上也正有此意,当初宫里那盆优昙婆罗可是枝叶稀疏,要死不活的,比之从高坤家中搬来的这些花的长势可是差的远了,不曾想高坤还有养花的手段,让他既能留在宫中,伺候在自己身边,又能照料着稀世奇花,倒是两全其美。
“甚好,来人,将高坤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收回田产家宅,发落御花房养花。”皇帝高声命道。
“谢皇上恩典——”高坤欲哭无泪。
玄机子倒是转过身来,低着头,冲他笑了笑。
高坤心下莫名,这玄机子是在向他卖好?
只要让他留在宫里,凭着他夕日在皇上身边的位置,凭着他和皇上乳母的关系,不愁他不能回到皇帝身边来。
三十大板对有功夫在身的他算不得什么。
只是那田产宅子却是有些可惜,不过只要能留在皇帝身边,还怕钱财不送上门来么?
经此一事,高坤的宅子暂归了皇城司监管。
第二日皇帝带着亲卫大臣,浩浩荡荡的来了曾经的高宅,观赏了枯木逢春的景象。那槐树长得老高,只有最高处的细枝上吐出了点点鹅黄嫩绿之色。
在一片枯枝之中,显得格外招人喜欢。
皇帝难得出宫一趟,想在外多逗留些时候,但皇城司和随行大臣们,都以皇帝安危攸关社稷为由,劝皇帝速速回宫。
皇帝被扫了兴致,也只好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烟雨心中挂念这母亲之事,一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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