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远方等你》我在远方等你(三十一)期末考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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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了这种藐视,肖达乾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二上学期,班级里没有人注视到他的存在,现在也只是换了教室和同学而已,这种默默无闻的境遇曾经让他有种宿命的厌倦,但是他根本无力冲破那种习惯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要追赶一种看似不可能克服的差距:县城的孩子从幼儿园就开始接触正规教育,而他根本没上过什么幼儿园,其实就连小学都是混过来的,说到底他现在的努力只不过是还账罢了,一点一滴把自己脚下的大坑填平。这么一想肖达乾就有点阿Q般的满足了。精神胜利法经常被人嘲笑嘲讽,可在底层人的心里它却是一味良药。
    博平一中除了学习,还有丰富的课余活动,比如说秋季运动会、歌咏比赛、篮球对抗赛等等,肖达乾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不但是学习差,而且几乎一无所长,秋季运动会上体育委员贺风林恶作剧般给他报了一个万米长跑比赛,全校一共六个人参加,要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围绕着操场跑道跑三十三圈,肖达乾并不知道厉害,他本以为这只需要毅力就可以坚持下来,只是正式比赛时在第二十五圈后他就虚脱的倒在了地上,被同学们拖死狗般抬回了教室,王爱梅甚至给他做了心脏复苏术才让他清醒过来,这更让肖达乾成为了班里不自量力的笑柄。
    天冷下来了,整个校园被寒意肆虐,很多农村来的学生都在墙上拥挤取暖,教室里更是冷得如冰窟一般,肖达乾从小就有冻手冻脚的毛病,从前在家里都是小姨康云梅用茄子根煮水给他烫脚治疗冻疮,可现在学校大通铺就没有了这样的条件,疼或者钻心的痒就只能自己忍着,有时候实在痒的难受,他就用课桌桌子角压一下脚上的痒处,手上的冻疮处就含在嘴里,于是有调皮的同学就开玩笑说他肯定馋肉了。
    学校的伙食也不好,馒头都发出黄色或者绿色的光芒,也不知道掺了什么,免费的粥里都出现过老鼠,食堂大师傅态度更是飞扬跋扈,但这些肖达乾都不在乎,他觉得能吃饱就行,他现在就是让自己全力以赴,看看到底能不能提高名次,只有考试成绩才是学生身份的唯一权威证明了。他对标的女孩郭锦华和他情况应该差不多,他留意到郭锦华几乎每天早中晚都要吃药,是紫红色中药丸子,不知道这个女孩患有什么病,而且她也长了冻疮,冻疮部位不但是手脚,脸上也有,郭同学脸上都被冻开了口子,可是这不影响她每晚都要坚持比别人多学一个小时。
    肖达乾有时候都有点忍受不住这份看不到终点的努力,这才是高一上学期,还有漫长的三年,而且听说高三才是最后冲刺阶段,自己现在就这样苦,什么时候苦到头?只是当他抬头看到郭锦华课桌上那枚蜡烛,他就继续默默低头努力,人家一个弱小女生能做到的,你有什么资格放弃呢?
    其实和肖达乾一般受煎熬的有很多人,班级里无论男生女生都很努力,也都很善良,看似很高傲的班长郭军给郭锦华送过冻疮膏,他也知道农村学生经济困难且刻苦,自己买了些蜡烛放在教室后边任由人取,美丽的文艺委员王爱梅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口罩手套分发给同学们,这让肖达乾等人都非常感动。
    运动会上肖达乾晕倒后,王爱梅曾经为他做过心脏复苏,因此被有些同学称之为肖达乾的救命恩人,王爱梅嘻嘻笑着也不恼,完全没有农村女娃那种矫情,这反而让肖达乾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她,在男孩心目存了深深的感激。也许这种感激也是动力,肖达乾已经没有了退学会沟子镇联中的想法,他开始认可这个班级。
    杨二妮的努力一点也不比肖达乾少,而且她的学习条件比肖达乾之艰难有过之而无不及,韩寨离宋楼村有六七里地,她每天都要骑自行车来回,早自习和晚自习都是夜行,她不敢一个人走,因此都是和几个小伙伴同路,鲁西北夜晚的风和刀子一般割破了她的皮肤,虽然每天回家都要烫手烫脚,可也和肖达乾一般生了冻疮,但她都不在乎,文具盒里“肖家”那两个字时时刻刻在刺激着她,村里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她的肖家订婚对象的身份,更有不少乡民都是嘲讽的口气,说她念了五年初中,可以当初中老师了。杨二妮都好像没听到,她遇到烦心事时喜欢咬着嘴唇,好几次都咬出了血,她一次次安慰自己:等我考上了小中专,再看你们这帮人什么嘴脸!
    韩寨中学和沟子镇联中区别并不大,就连老师嘴脸也差不多,学生考上小中专和一中的人数是他们发奖金的重要指标,所以对于有希望的学生很放纵也很支持,对其他学生都冷言冷语毫不搭理,好在杨二妮学习维持在高位运行,期中考试是年级第三,这让她有种相对宽裕的人文环境,不过期末考试又要来了,杨二妮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想这次要更进一步,只是最近她总有点偏头疼,晚上睡眠特别不好,这让二妮有些担心。
    金云菲开始走后门,她父亲给她找了同事给她开小灶,几门主科的老师每天都要去她爸爸办公室给她单独辅导,当然这不但是人情,金老师也给同事相应报酬,最重要的是,学校里已经有传闻,金老师下一步会成为沟子镇联中的副校长,那些在学生面前很凶很伟岸的老师们,并没有和社会脱节,他们作为知识分子,比一般人更懂得人情世故。金云菲学习成绩提高很快,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数学开窍了,以前不怎么明白地“加辅助线”,定理的灵活运用等都纯熟了很多,她完全有信心在期末考试中提升足够的名次:肖达乾,我要战胜你!
    期末考试来了,博平县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县城变得有了些古代的韵味,但地面也变得湿滑了很多,住在单身宿舍里的学生们喜欢玩一种冰溜的小游戏,就是跑着跑着猛地站住,然后任由惯性往前冲锋,这需要掌握身体的平衡,玩得好赢得一阵喝彩,玩的不好就摔在地上滚一身雪,惹得大家一片哄笑,肖达乾是那种平衡感很好的人,他故意找结冰的地面“溜”,一溜就是七八米,这让他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只是在临近教室时他想来个冰上拐弯,本来对他来说也是雕虫小技,但这次拐弯角度稍微有点大,有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预定好的轨道上,顿时间他和对方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可是碰撞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肖达乾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羽绒服,然后一起滚到了雪堆里。
    这是个女孩,穿着一件在博平县城都不多见的白色羽绒服,脸上也带着白色的口罩,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边,根本看不清面孔,肖达乾摔倒时先倒地,女孩压在了他的胸膛上,厚厚的棉衣起了遮挡的作用,虽然有点惊惧可并不疼,肖达乾习惯性呲牙咧嘴,然后是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
    女孩眼神里有几分责怪,不过说话口气还好:“哎呀,你小心点呀!摔伤就麻烦了。”这声音带着点东北味道,而且一定不是肖达乾熟悉的音调,她应该不是肖达乾的同班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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