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正文第十章画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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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哥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要是他也能活在你的心里,那更好些。而且我知道,他会更愿意活在你的心里。”
    我泪眼蒙蒙:“他会活在我的心里,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永远!”
    路上,我们之间无话,我打开她抄在信纸上给我的他的那些日记,边走边看。
    他从最初看到我的中考试卷起,就把我记在了他的日记里了。那些日记记录着他怎样看到了我的试卷,怎样知道了我的名字,怎样盼望着我能成为他的学生,记录了他怎样决定了要去我家里找我,记录了他第一次见到我时的过程,也记录了他那时心中所想的一切。那日记当然也记录了我们后来在一起的所有的日子……
    他的日记让我更清晰、更深地知道了他的内心,也让我更清楚地知道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他的那颗心深沉真诚纯洁无私,但同时也深情。他对我不存任何的“非分之想”,但他同时也爱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泪眼迷离。
    到了村外,离他的坟墓还有几十步远,陈绵说:“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我不到跟前去了,我到了跟前就会哭他,但我不想跟你一起哭他。要是没有你,我哥哥就不会死。可我不恨你,我哥哥是那样地爱护你,所以我不会恨你,但我以后不想再见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她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流出来了。
    我独自过去。到那新坟前。
    那是一个半圆的不大的坟包,坟上的泥土都是新的,还在发散着从土地深层带来的气息。这种新鲜的气息让人觉得它的使命不该是埋葬死亡,而是应该孕育新的生命。
    我没有按凡俗的规矩跪下去,我觉得那样就让自己离他远了。我坐下来,用手抚摸着坟包,抚摸着上面新鲜的泥土。我又把脸贴上去,泥土的冰凉经过我脸上的皮肤传到我的心底,我感觉我与他贴得很近很近。
    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
    你走得太匆忙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呢。
    你也一定有好多话没有对我说吧?比如你喜欢我,可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
    是我对你太淡然了吧?我为什么没有主动地把我们的关系再拉得近些呢?
    我要是还能见到你,我会告诉你我有多么后悔……
    良久,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洁白的信封上工工整整写着:
    寄往天堂
    陈超收
    花灵
    我这次来,最想做的就是把这封信寄给他。
    我取出里面的信,自己最后再看一遍。
    其实这不是信。这是我在今年元旦写的一篇短文,题目叫做《画眉》。那时他还活着,在离我很远的那所偏僻的小学校里教书。那是在元旦那一天的早上,我写了这篇短文。头天晚上的迎新晚会大家玩到很晚,累极了,早上都还没有起床。我却早早地起来了,学校的大门口上和教学楼上插满了彩旗,一派喜庆气氛。
    就在空空的教室里,我写完了这篇短文。写的时候我就想,将来有一天我要给他看。可是我却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看。
    画眉
    元旦前一天晚上,班里举行联欢会。
    为了让晚会开得热闹欢快,女同学都化了妆。这天下午只有一节正课,另两节是自习,实际上便是放了假,大家利用这时间准备晚上的节目。
    女同学回到女生宿舍来化妆,各自都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化妆盒。大家嘻嘻哈哈用唇膏打着红嘴唇,又用唇膏代替胭脂来涂红脸蛋儿,有的同学则往脸上扑很厚的粉。
    描眼影和画眉是个难题,平时谁也没有化妆的经验,谁也描不好。描轻了没有效果,描重了则眼睛像熊猫眉毛像张飞。
    只好两个结伴互相画,我画你,你画我,这样容易掌握些。屋里的几个人都找了搭档,只剩我一个。我没有什么心思来化妆,便在一旁静静地看她们边闹边画。
    这时有几个男生来了。
    一个男生看明白屋里的形势就兴冲冲地向我走过来,说:“花灵,你怎么不画?要不要我来帮你?”
    我赶忙说:“不不,我不画。”
    男生说:“快乐的日子,你放松些吧。你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也放松放松,快乐一点吧。”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有点感激他,但我还是说:“我不画,我不出节目,不用画。谢谢你,我没有不快乐。”
    男生只好作罢了。
    其实我就是想画也不会让他来帮忙的,他们都不知道“画眉”的含义。
    原本我也不知道,是去年元旦后我才知道的。
    去年元旦前一天,我们也是这样在宿舍里化妆。那时教我们数学的陈老师还没有调走,他来我们宿舍。同学们正托着化妆盒互相找伴儿来画眉。我们宿舍的人数是单数,因此必须有一个人落单。我托着化妆盒漫无目的地转着身子。大家都找好了搭档。
    我把化妆盒塞在他的手里说:“帮帮我。”
    他就拿了画笔笨拙地也很紧张地来给我画眉。我仰起脸闭着眼。我能感觉出他只是两眼使劲盯着我的眉,不敢看我的脸。
    画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住了。
    他犹豫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怕人在意一样左右看了看,慌张地把画笔塞在我手上,说:“不画了,让女同学给你画吧。”
    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不顾我眼神里的询问,脸红着,急忙走开了。我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这样为我画眉是一件很不妥的事,因此才逃一般地走掉了。
    他脸红什么?这事在好长日子里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疑团。
    后来我才明白了。原来,在我国古代,关于“画眉”有一个典故。
    说是古时候有一个人非常爱他的妻子,每天早晨他都帮妻子画眉。后来这事竟传说成一个典故,于是“画眉”便被用来专指夫妻或是情人间的恩爱之状。
    怪不得他要脸红呢。
    画眉,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呀!
    我最后看了一遍《画眉》,把它重又装回了信封里。我掏出打火机,把它连信封一起点燃了。
    我望着洁白的信封从一角开始烧起来,信封上的字迹“寄往天堂”也在跳动的火焰里慢慢消失,化作一缕青烟袅袅而去。
    我望着那青烟旋转着向空中升去,最后弥散进晴朗无风的空间里。
    我轻轻叨念着:“寄往天堂,你能收到吗?现在,你还好吧?”
    瓦蓝的天空下,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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