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七章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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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国公夫人两眼通红,哪里管他们说什么,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四下一望,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蠢货!一群蠢货!你们自己来看看,连那些没根的东西都不见了!全都跑了!”
    解时徽壮起胆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和卢国公夫人说的一样,全没了。
    她软着两条腿,紧紧往文花枝身上靠:“怎么办?怎么办?”
    她细细的声音和撞门的“咚咚”声混在一起,回响出一片恐惧。
    卢国公夫人什么都顾不上了,号哭一声,停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对着众人大喊:“快去堵门,快啊!再不堵门,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咚!”
    又是一声重响,沉重的大门都跟着震动起来,屋檐的瓦片都摇摇欲坠。
    没有人听卢国公夫人的叫喊,在确定自己被放弃之后,全都慌乱着疯逃起来。
    文花枝也跟着人群中往外冲。
    解时徽紧紧跟着她,然而文花枝将她猛地一搡:“别跟着我!”
    “怎怎么了”解时徽眼泪汪汪。
    文花枝看着她:“你听好了,现在可不是我能救你的时候了,你自己看看谁能救你的命,你就去抓着谁,听懂了吗?”
    解时徽瞪着眼睛,使劲抓着她的手:“你不是要杀你去干什么?”
    文花枝甩开她:“你跟着我,可活不了命。”
    说完,也不管解时徽怎么样,她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
    解时徽呆呆的立在原地,呆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动,回头去看屋子里。
    “大姐”
    可屋子里也没了解时雨的踪影。
    一时间她仿佛是被抽走了身体中的一根主心骨,一口气呼出来,踉踉跄跄走了三四步,不知道抓住了谁,手便不肯再松。
    她耳中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冯大人也跑了!我们完了”
    冯番确实已经跑到了北城门。
    他一边跑,一边深深地思索,沉沉地琢磨,琢磨到了城门时,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城门口黑黢黢的,显出了寂寥夜色,四处空空荡荡的,没有守卫,没有厢军,连条狗都没有。
    只有满地的狼藉。
    冯番极力稳住,从马背上翻下来,左手交握着右手,试图相互温暖,然而手心还是凉成了一片。
    一旁的侍卫问:“冯大人,傅大人真的死了?”
    冯番从尸体中提起傅子平的脑袋,语气不善:“没死,这是我的脑袋。”
    小兵崽子立刻住嘴,脱下披风,将傅子平的人头恭恭敬敬包了起来,挂在马上。
    冯番不再迟疑,呼喝着众人往宫城疾驰。
    宫城门口第一声厮杀声起来的时候,冯番还不曾过于惊慌,等到密密麻麻的箭簇声传来,惊的马几乎失去控制,他才彻底心惊起来。
    城门口的守卫全被扎成了刺猬!
    驻军带来了强弓手,这是带着战时准备的东西来了。
    眼看着援军到来,李从民呼喝一声,这些弓箭手立刻调转了方向,射向冯番。
    冯番一弯腰,趴在了马背上,拔刀一阵乱挡。
    血溅到他脸上,马也嘶叫一声,跪倒下去。
    他跃下马背,大声吼着:“下马!杀进去!”
    然而局面显然对他十分不利,宫中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大火!
    禁军又是一阵大乱。
    眼看李从民要杀进去了,他忽然从箭雨中探身出去,抓住一名驻军,挡在自己身前,拎着这盾牌,猛地往前冲去。
    宫道狭长,两旁都是高高的红墙,铺着整齐划一的石板,上面堆积着尸体,冯番磕磕绊绊,闯的十分艰难。
    跟随着他的,只剩下半支队伍。
    又一阵拉弓发出的紧绷之声传来,他往地上一卧,迅速钻到了尸体下方。
    “咻”的声音乱响,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勉强侧头去看,就见一旁尸体的脸血淋淋的,是常和他在宫里说笑的侍卫李冰。
    看着一张张熟悉地面孔,他狠狠闭了闭眼睛。
    等箭一停,他立刻翻身爬起来往前冲,并且开口叫了几个人的名字。
    身后无人回应,一片沉默。
    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奋力往前奔去。
    老皇帝可不能有事,不然这天下可就大乱了。
    他忧心老皇帝,四皇子也心系自己的老父亲。
    在护送之下,他穿过一片刀剑寒光,到了宫殿之中。
    凭着自己的两只手,四皇子硬生生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平时来这地方,他恨不得将目光落到地上去,今天却是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以仅次于皇帝的姿态,堂堂正正地往里面走。
    姜太监看着他,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来。
    明黄色的帐子落下来,挡住了皇帝的身影。
    四皇子拿捏着自己的神态,不至于过分的小人得志:“父皇,儿臣来了。”
    帐子里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
    四皇子侧耳倾听,没再听到声音,便耐不住这番沉默,开了口:“父皇,您从前和儿臣说什么‘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让儿臣一定要戒躁、戒怒、戒急。”
    他往前走了一步:“儿臣全都铭记于心,您可以放心了。”
    帐子中无人开口,只有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声音传来。
    “您悉心教导太子兄,可太子兄是朽木不可雕也,浮华无物,他打量着自己必定能接位,也不将我们兄弟放在眼中,他真的能为天子?”
    “如今我能走到这里,宫中的形势想必您也清楚,一切都摆在了您面前,
    您七十六了,却一点也不糊涂,就说句话吧。”
    说罢,他看向姜太监。
    姜太监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态,见四皇子看向他,他便小心翼翼掀起一角帐子,侧身进去,在床边躬身领命。
    里面的声音嗡嗡地,口齿粘连在一起,完全听不清,仿佛皇帝的整个人都套在了麻袋里。
    片刻之后,他又小心地钻了出来,动作轻巧,连一点风都没卷起。
    帐子依旧严严实实的遮着,没让四皇子看到的目光钻进去。
    姜太监捧着一封黄色封套,捧给四皇子:“殿下,这是皇上给您的敕命,皇上说,悬崖勒马犹未晚。”
    敕,告诫之意。
    四皇子冷笑一声,接过来,先看了一眼上面朱红色的封印,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红纸。
    他抓着封套的手立刻用力一捏,将其狠狠甩在地上。
    敕命封赠,一到五品用白纸,六到九品,用红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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