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跨越山海为你而来》第五章如风过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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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对方接听的时间里,她右手拳头紧握,焦急地走来走去。
    突然明徵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横着抵住喉咙按在墙上,对方双眼都是满满的敌意,压低声音问明徵:“你是谁?为什么跟踪程澈!”明徵无法动弹,几乎被压得喘不了气。直到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程澈低沉但激动的哀求声,两人才放开手。程澈的哀求是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求求你们救救她,多少钱算我借的,我以后会全部还上的。”说完这句话,程澈挂了电话,像是没有了一点力气,她顺着落地窗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林韶扔下明徵,跑到程澈身边,将程澈扶起,揽在怀里,摸着程澈的头发安慰她:“没关系,还有我了,我可以帮你去想办法,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明徵呆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消失还是走上前去问程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他坐在走廊,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等到程澈和林韶走出病房,他揉揉已经发麻的腿,扶着墙站了起来,机械地像个不会思考的木偶一样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林韶将程澈送到宿舍楼下。
    “你到底是谁?”明徵身后传来林韶的声音。“我是程澈的男朋友。”明徵回答。“哦?”林韶挑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程澈说过她有男朋友?”明徵声音一下没有了底气,低低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林韶英气而不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我以前也没有听程澈说过她有男朋友。”
    林韶不屑的语气反而让明徵有了些不甘的情绪,提高声音反问道:“你又是谁?”林韶带着寒气的眸光并未受到一丝波动,直视着明徵,慢慢地说:“我是谁?我还真得想想用亲情来形容不太现实,友情来形容太苍白,用爱情来形容又太肤浅,我和程澈什么关系,你自己总结吧。”
    明徵思想里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就是对面这个男孩宣称自己才是程澈的男朋友。可是听到对方的话,他虽然还是觉得嫉妒这种情绪一直在控制自己,但又觉得比预想的要好那么一丢丢。
    明徵一个激灵,突然想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对方是谁,而是程澈遇上什么事了。
    明徵对林韶说:“无论我现在对于程澈是什么身份,但我想保护她一辈子不会变。我想,你也应该是出于保护她的心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戒备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应该站在敌对的位置。我想知道,程澈现在遇上什么难事了?”林韶并没有回答明徵的话,而是呼地吹了一口身边石凳上的土,然后坐了下来。明徵也坐了下来,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戒备放松了下来。
    “谁生病了?医院的那个人是谁?”明徵问。“是程澈的妈妈,准确地说是她的另一个妈妈。”林韶的话让明徵惊愕地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韶又认真看了看明徵的表情,像是再一次审视了明徵的心,然后他缓缓地说了出来:“你知道奶妈么?生病的是程澈的奶妈。”“奶妈?!”明徵再一次震愕。“在你的生活中,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词吧?于你而言,奶妈像是古代宫廷剧中才会出现的吧?程澈的妈妈和我妈都是市话剧院的演员,她们怕身材走形影响以后的艺术生涯,所以刚生了孩子就打了回奶针。正好有亲戚介绍那种生了孩子,而孩子不幸夭折的母亲,她们孩子没了,可是还有奶。我和程澈就是被送到这样的人家养到三岁断奶,然后被接回城里上幼儿园。长大后,我们也经常偷偷回去看将我们奶大的奶妈。
    我比程澈幸运,我遇到的人家,只是为了钱,甚至怂恿我偷我爸妈的钱拿来给他们用,在我懂事之后,这种关系其实是很容易割断的。程澈很不幸,她遇到的奶妈,把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来对待。程澈的奶妈温妈妈家里是书香门第,娘家条件很好,可惜后半生命不好,丈夫在一次车祸中脊椎受伤,半身瘫痪,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刚出生两天就夭折了。
    但温妈妈是那种,命运扼住喉咙将她按进泥土,她也能长出那种枝繁叶茂的抬起高贵头颅的生命。
    我小时候时常找程澈玩,去温妈妈家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温妈妈拿着书给小小的程澈读,语言很轻很温柔,让我也不禁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温妈妈家很小,甚至没有客厅,可是她家有一个小小的堆满了书的书房。
    我记忆最深的是,我和程澈还有温妈妈去不远的山上去割两种树的树皮,什么树我忘了,我只知道,割回来的树皮温妈妈会拿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一个盒子里。然后温妈妈会拿几块出来,几块放在衣柜里熏衣服,几块放在连着炕头土灶的平底铁锅上。我到现在还记得土灶里烧上火将树皮熏出的满屋子的那种天然的清香。
    还有温妈妈居然会烘蛋糕,而且还喝下午茶。生活让她蓬头垢面,她一点一点梳妆清洗干净自己和他人。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的人的气质是天生下来就有的,她不抱怨,没有戾气,真挚地沉稳地接过命运的玩笑,把它当成礼物一般,从容地接受。
    长大之后我们回去看温妈妈,那时候她已经是一个人生活好几年了,她的丈夫几年前肺栓塞发病,这种病很急,除了要还很多年的债务,甚至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走了。温妈妈除了做着一份洗衣店的工作,还在饭店打工,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程澈把所有的零花钱攒起来递给温妈妈,温妈妈拒绝了,摸摸程澈的头发,说你有这份心温妈妈心里别提多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温妈妈以过需要别人帮忙的人生为耻辱。然后她居然从屋里笑眯眯地端出来一小碟自己烤的饼干还有三杯茶请我们喝。“茉莉是我自己种的,你们尝尝看,茶水香不香?”那时的我像个愣头青,突兀地就问了出来:“您还有心情坐这里喝茶?”温妈妈笑笑,说了一句我好久没琢磨懂的话:“人生需要时刻准备的,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于是,我牢牢地记住了茉莉花茶的沁香和程澈蹲在温妈妈膝边,将护手油抹在温妈妈的手上,然后一点一点涂开,用手心的温热附在护手油上将它融化,然后渗进温妈妈手上沟渠般的裂纹里。
    手是她唯一无法优雅的部分,因为她的工作。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说它无情,它就偏无情给你看了。温妈妈查出了直肠癌,前年做了手术,手术费用的一部分是程澈家里出的,应该说是程澈求来的。温妈妈本来恢复的挺不错,但最近的复查又发现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和肾。
    我还没和你说过程澈的家庭吧?程澈姓程,跟她妈妈姓,是因为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爸爸还没有权利让她跟他姓。程澈的外公是政界精英,外婆是商界显贵,程澈的爸爸是她外公单位初出茅庐的小职员。那个年代没有自由恋爱,程澈的外公欣赏她爸爸的才华,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寒门士子想出人头地,富家千金只想艺术和爱情。感恩不是爱情,禁不起时间的消磨。在程澈的记忆里,三岁以后回到的家,本来就因生疏而陌生的爸爸妈妈还在无休止的争吵与冷战。程澈跟我说,她爸爸事业成功了,经常加班开会,她只知道爸爸忙,她想让爸爸回家,但是她又怕爸爸回家,因为一回家又是和妈妈的战争。他们经常吵架,也打架,有时候就把她当情绪的宣泄点,程澈那时候还那么小,那么小,经常被他们夹在中间推来搡去。还有,程澈要缴学费的时候,爸爸不在家,她小声问妈妈要学费,她妈妈从钱包里拿出钱面无表情地扔在地板上。程澈没有办法,她要上学,她只能一张一张捡起来,然后听着妈妈在她背后冷笑的声音,跟你爸爸一样,只认钱的白眼狼。
    程澈,很让人心疼吧?
    程澈后来每次爸妈吵架就来找我,我家在一楼,只要我听到玻璃噔噔噔三下,我就知道程澈来了。我会和父母找个理由出去陪她。家附近有个废弃的小工厂,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因为那个工厂里面有很多可以钻进去的粗粗的水泥管,我们叫它们战地堡垒,可以把一切挡在外面的堡垒。
    有一次,大概是上小学六年级吧,程澈踩着凳子去够柜子顶上的东西,东西砸了下来,她没站稳掉下了凳子,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她躺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都模糊了。当时她的爸爸妈妈在客厅吵架,听到程澈的喊声,跑进来,没有管她,竟然开始互相指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他们互相诅咒的声音,程澈跟我说,当时她闭上了眼,心里想要不就这样死去吧。最后直到发现程澈的脸色已经发白,她爸妈才慌慌张张把她送到医院。
    我在医院看到头上裹着纱布轻描淡写和我叙述整个事情经过的程澈,突然就趴在程澈腿上嚎啕大哭,反而是程澈,轻轻安慰我,都过去了,不要哭了,小男孩不能轻易流泪呢。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里发誓,我要保护程澈一辈子,无论以何种方式。你问我和程澈是什么关系,应该就是那种,我即使一把老骨头了,谁要敢欺负她,我也要抡起我的拐棍为她拼命的关系。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就是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想要保护程澈的欲望,不亚于我。虽然今天我信任了你,但不代表我永远信任你,如果你有一天伤害了程澈,我一样会弄死你,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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