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银烛》正文卷三百六十五亨嘉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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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甘露殿,只点了一盏孤灯。
    李让歪在大殿的龙椅上,左手握拳托着头,一动不动。李乐姬从外头当当当的跑进来,凑到了大哥身旁。
    她的一双小手扒着龙椅把手,伸着脖子去看大哥的脸。
    哇——,她登时吓了一跳。
    “哥哥,哥哥!”
    李让猛的惊醒,一双朦胧眼看着李乐姬。
    李乐姬奶声说道,“哇,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哥哥死了。”
    李让抿唇笑笑。
    苏晓紧跟其后走进大殿,身影儿在地上拉的很长。她看见李让这副样子吁口气:“儿啊,你就打算这么消沉下去?不吃不喝不叫人伺候,三天了,也该想明白了吧。”
    李让坐直身子揉了揉脸,“阿娘,我没事。也吃了一碗米糊。”
    小乐姬拍着小手,“哥哥,我最近也是老吃米糊,你怎么跟我一样呀。”
    李让逗着她的小脸,“因为米糊糊不用嚼啊,哥哥这几天没力气,嚼不动东西。可小乐姬不是长牙了吗?小牙还挺厉害,听说咬伤了李卅的耳朵呢~”
    小乐姬把嘴一撅:“是三十他弄坏了我刚堆好的贝壳塔,所以才教训他的。”
    “嚯,三十,你倒会给人取外号。”
    苏晓笑道:“是我告诉乐儿卅有三十的意思,小娃们这样记得清楚。让儿啊,快起来别窝着了,该吃吃该玩玩,为娘已经通知了礼部,开始着手准备选秀大典了。你身边人不多,总得多挑几个绵延子嗣的。”
    李让点点头却也听话,“娘,叫我自己再待会儿吧,其他的您安排就成。”
    苏晓拍拍他的肩,牵着乐姬的小手走了。
    乐姬知道宫里又死了人,死的是大哥的心上之人,所以他,一蹶不振?这个词是该这样用的吧~
    乐姬仰着小脑袋,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但是自打知道还有一个姐姐叫小玉菟之后,她每次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中透着一种古老的苍凉。
    于是,这个神秘的名字深深的印在了乐姬的脑中,挥之不去。
    这一日,五个鸡年娃娃又如寻常那般满宫乱跑,呼啦啦跑到了掖庭,在一条条宫人寝所的小窄巷里玩躲猫猫。
    哼,这回我一定要躲进一个最好的地方,叫你们谁都找不到!
    东拐西走,撞开了一道破旧的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院内坐了一个老嬷嬷正做针线活。
    老嬷嬷满脸惊喜,“哟,是乐公主呀,您怎么跑咱们这儿来了?”
    “我们在这儿玩呀。”乐姬摸了摸她的绣花绷子,绣样上的一只小白兔跳进了眼中。
    “嘿,小白兔,我第一回见有人绣兔子。”
    老嬷嬷把绣花绷子藏了,轻轻笑道:“是啊,许多年了,宫里都不让用这个绣样。今儿一时无聊下了几针,就成了个白兔。”
    乐姬挠挠头:“为啥不让用兔子绣样,是因为,是因为小玉菟姐姐吗?”
    老婆婆讶异道:“公主知道她了?”
    乐姬点头:“嗯嗯,知道。老嬷嬷,你给我讲讲这个姐姐吧。”
    嬷嬷叹口气,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好讲的。玉公主打眼一瞧就是一副早夭的相。那时候宫里有个何总管就当众说过那孩子活不到成年。本来也确实如此,丙午年心疾之症几乎没熬过去。所幸上天开恩,她偶得一只白羽神鸟,为她续了三年的命。后来那鸟不知怎么地就死了,玉公主也跟着薨了。她比不得我们乐公主,我们乐公主龙头凤额,丰颔重颐,双目有神,活力十足的。她不行,身子太差。虽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又不懂藏拙,算是被这份通透给反噬了。哎,兴许本就不是人间之物,所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了……”
    听了这一席话,李乐姬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滋味。也一时没心思和大小川他们玩,跟着寻来的乳母往回走。
    走到瑞雪殿的时候,看见贤妃孔香香正在外头的小池塘边闲坐。她手指勾着一片刚发的柳叶,就那么一闪之间,乐姬看见了那柳叶在她指尖飘了一下跳了个舞,又神奇的落回了手中。
    乐姬雀跃着跑了过去叽喳道:“孔姐姐,孔姐姐,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孔香香唰的红了脸:“公主,什么再来一遍?”
    乐姬雀跃着:“方才啊,方才我都看见了,柳叶飘了,柳叶在指尖飘呢~”
    孔香香笑道:“哪有的事,方才一阵风刮过,这么轻的柳叶当然会被吹起来了。”
    乐姬噘起小嘴:“唔,原来是这样。”然后像小鸭子般左右摇摇身子,“我还以为柳叶会听孔姐姐的话呢。”
    孔香香摸着她的小脑袋,头上绑了许多只小粽子,“乐儿,姐姐想问你一问,你为什么总是和梁儿一起欺负李卅呀?”
    乐姬把嘴也撇成了小鸭子,“哼,谁欺负他呀!是他每回偷偷使坏,还老把一双冰手往人脖领子里插,真讨厌!”
    话说到这,乳母赶紧抱起乐姬,跟贤妃打了几句哈哈就走了。
    孔香香僵坐原地呆若木鸡,是啊,自己儿子打生下来就体寒,当年被雪人咬过的寒毒至今都没退,还传到了儿子身上。
    那一年宫人们随侍凡玉菟去北地受降城,孔香香托了一人给自己捉来两枚火蛭祛寒毒。可那人办事不利,后来酿成大祸,这样一桩秘密深埋在心中数年,一直饱受折磨。
    哎——,她长长吐了口气,祈祷着没有事发的那一天。
    刚回来延嘉殿小乐姬就叽喳,“阿娘,阿娘,我刚才看见孔姐姐可厉害了,会作弄柳叶。”
    苏晓乐不停:“乖乖,什么是作弄柳叶呀?怎么个作弄法?”
    乐姬揪揪头上的小粽子,“额,嗯,不是作弄,是操弄?”
    苏晓蹙眉,“什么?操弄?是不是操纵呀?”
    乐姬啄米般的点点头,“对对对,是操纵。柳叶可听话了,在她手指尖跳了个舞呢。可她不承认,这有啥不好承认的~”
    苏晓一双疑惑眼看向身边女官们,女官们各个凝眸沉思,于侍中先开口了,“娘娘,所谓童言无忌,别看孩儿们小,但说的话可是最真。这孔贤妃着实奇怪。”
    苏晓抱乐姬坐下问道:“有何奇怪之处?”
    于侍中垂了垂眸子,蹲下来说:“昨儿下官听来一事,还是瑞雪殿的人传出来的,前些日子下雪天,孔贤妃夜半难眠,自己开了窗子对着雪地出神。可这门都没出,地面上的雪地居然写上了俩字。您说,奇怪不?”
    一众满面惊色,苏晓把乐姬递给颜阿秋,“去,哄着妹妹睡一会儿去,天天晌午不睡觉。”
    乐姬四蹄乱踢,“不不,我也要听,还没讲完呐。”
    苏晓摆摆手,颜阿秋抱着她大步子往外迈,这孩子又响起了掀动房顶的任性哭嚎。
    因此事听来非同小可,苏晓不愿意叫乐姬过早见识太多丑恶。
    “你们哪个还听到了什么?”苏晓问。
    一宫女说:“奴婢听管浆洗的宫人们说,没有见过这么勤快的主子。每回月事之后,淋上经血的衣裤床单,都是孔贤妃自个儿清洗。”
    所有人咂舌,“这有啥奇怪的?她也是奴婢出身,没准自己拾掇自己拾掇惯了。”
    宫女摇摇头:“恐怕不是如此,据说淋上的血放上两天,能结一层霜。多奇怪啦,室内冬来全是炭盆熏笼,存放的脏衣怎么会结霜呢。”
    哎唷,这!
    一旁的玫姨咯嘣咬断了缝春衣的线,僵着一张脸神色大乱,“我的天,真的?”
    大伙看着她瞪着的大眼不解,玫姨喘着粗气愣愣的说道:“天老爷,我突然想起以前那个巧嬷嬷说过的话了。她在离宫那天,对我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宫中有人身中寒毒,需要火蛭来医病。这句话当时听了便也听了,只以为是那巧嬷嬷的混乱之言。可现在这前后一联系,乱了乱了,这里头藏着桩大事啊!”
    苏晓咬牙牵腮,一双凤目火苗窜动,隐隐含上泪光,狠斥道:“吩咐下去,着太医为她请脉!都给本宫查,查个底朝天!”
    六年来,冬休每一日都在为小菟断案。分析着究竟是谁放了一只火蛭拿走了小菟的命。
    然冥思苦想,仍然是毫无头绪。
    糟糕的是,那一日下午她得了假回乡去寻故人,并不在节度使府。如此一来,所有的言辞都是道听途说,而非亲身经历。
    她后来询问了所有的亲历着,把他们说过的话都汇成了一本册子,得空就拿出来翻阅,希望能得到什么启示。
    然而这些言辞多少真多少假,又有多少是人为臆想添加上去的,就不得而知了。最最糟糕的,小菟当初的所有近侍皆被杖杀,如今死无对证,这些茫茫证词再密密麻麻都显得苍白无力。
    薛莫皟始终是个寻常侍卫,下职之后就回在金玉城,吃住在店里。六年过去,他也不过二十四岁,但一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瞧上去说他三十大几都不为过。
    这一时,店门刚开,未入夜赌客们都没来,他呷着一牛皮酒囊,咕咚喝了一大口,把唇边的小胡子都打湿了。
    两片嘴唇天天碰到的不是烟草就是烈酒,干裂洇红,与一张黑黄愁容脸两厢分明。
    他斜靠在柜台上,品品酒味转头看着冬休理账,“冬休啊,小菟也不在了,你还这么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是干嘛呢?瞧见你这副认真样我就烦。”
    冬休哼笑,“就你好,你这副吊儿郎当的衰样最好看,你还是死了得了,每天浑身冒着晦气,我都觉得影响生意。”
    薛莫皟扑哧一口呛了酒,“奶奶的,真是环境造就人。在咱们这赌窝子里呆久了,你也出口成脏了。”
    冬休依旧人与算盘合一,清脆的算珠噼啪响在心中,还能腾出嘴来与薛莫皟笑侃,“是又如何,而今我才知道说粗话的好处,太特么松快了。我告诉你啊,甭管小菟在哪儿,她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保的正每天的盈利,若是小菟回来了,啥都没有还能有钱。”
    薛莫皟库通一声下巴戳在桌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冬休,“冬休!小菟真的会回来吗?”
    冬休斜眸看了一眼他,“会!我要是不说会,拿什么东西吊着你这条小命呢,你说是不是?”
    薛莫皟刚刚璀璨起来的目光又黯淡了,他长吐了一口气,又开始一口一口的仰脖儿灌酒。
    这时玉立带着一个女孩进来了,如今的玉立已经长高长大,更是一身凌厉,活像个女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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