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青衫子》作品正文卷第十七章:中有邪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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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地恨不得砸锅卖铁、家徒四壁。”
    钱飞虎暗暗为自己的话术得意了一把,把李元惜卖牲口哭穷的那出戏绘声绘色地讲出来,顺带把口罩放到孟良平的案前,只见孟大人拎起口罩翻看了番,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她倒是有主意。”
    这话像是在夸自个儿似的,喜地钱飞虎又把李元惜穿破衣服的细节也讲了。
    “她是我大宋官员,那官衣是按照男人的体型做的,穿上身上必然不合身!”孟良平起身,伸了伸懒腰,不再说李元惜,也不谈银子,只说饿了,要去吃点小食,着钱飞虎去牵了自己缀着宝缨的白马,拾掇了下自己,把剩下的公务先且交予其他几位监丞去做,便带着他出门去了。
    说是吃点小食,孟良平却全然和不长肠胃似的,纵使人在都水监外,也一门心思仍在公务上。
    五丈河尚有别的监丞在管,蔡河却自去年大雨泛滥,冲垮河堤后,他便格外上心,非要亲自前去看看。
    此时蔡河因即将开始的疏浚工程十分热闹,征调的役夫全数在蔡河两岸驻扎,住有营帐,吃有大锅饭,闲暇时这多出来的五千人也可四处走动,蔡河附近,西起马军衙街,东至陈州门大街,北至内城墙,南至外城墙,道路清洁与交通自然需承受更大压力。
    尤其巧的是,街道司最初清扫的南熏门至杀猪巷路段,也在其范围内,而自打役夫进入蔡河两岸,李元惜和周天和也敏锐地觉察到将来要面临的挑战,原先布置一都十人,此时增派了两都,共计三都三十人负责城南街面。
    行动永远不会骗人,青衫们热火朝天地干活,街面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孟良平原先的印象是,每到蔡河疏浚时期,蔡河两岸脏得不能下脚,如今干干净净,常有一名青衫拿着扫帚和小车四处巡视,如遇到垃圾秽物,及时清除。
    “大人,李管勾是真的做了实事的。”钱飞虎高兴地说,“我白日来时,街面也是这般整洁,若是整座京城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只怕是新官上任,做做样子罢了。”
    身在官场,孟良平见识过做样子的官员不在少数,李元惜之前的某任管勾,也曾在他面前赌咒若不让京城变样,自己从此不再踏入京城半步。然而,仅仅十多天,他向商户索贿的消息便飞进孟良平耳朵,之后,这位仁兄一边敛财,一边散财,银子进进出出,终于助他官运亨通。
    至于李元惜,如今他仅仅是略抱希望而已。
    龙津桥是蔡河搭建在南熏门大街上的一座拱桥,津门包子铺在桥下开业,环境典雅,餐具讲究,却让孟良平和钱飞虎更喜欢的,是包子铺隔壁设着一说书铺,在他的包厢内,只需打开窗户,那边的嘈杂鱼贯而入,倚在窗口向下喊话,说书先生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书先生两鬓斑白,说书多年,嘴皮子练得分外凌厉,也胆敢说真话,黑白分得清清楚楚。在这边打扮新潮的女跑堂送上注碗、盘盏时,那边已把《项羽本纪》结了尾,围观听众们评判项羽功过品性,钱飞虎也听得津津有味,若是谁讲项羽的半句好话,他就气得瞪眼,若是大家都骂项羽,他便高兴地眯眼,兴奋情绪实在忍不住,便想回头和孟良平讲两句,回头,却见孟良平和那女跑堂说着话,他神色自然,眼神却犀利得很,仿佛两人谈的正是外人不能听得的秘事,钱飞虎竖起耳朵去听,又听不到半个字句。
    见钱飞虎看向自己,孟良平才把目光放缓,似是开玩笑地让跑堂多上两笼包子。
    “某位从三品大员爱吃包子,穷奢极侈,包子馅中的葱有专门的厨娘去雕花,你可知,那厨娘一年月钱多少?”他问钱飞虎,随后说出三百两的惊人数字,“适才那跑堂告诉我,厨娘的技艺不止雕花这一项,如今你吃的,便是她亲传大徒弟亲自调的馅料。”
    原来两人是在聊这个啊。钱飞虎心想。
    说书铺子里评判项羽的声音减弱,孟良平走到窗前,脸避到阴影里,特意加粗了语气,喊问那先生:“先生,京城街道司来了个新管勾,还是个女的,这事你听说了吧?”
    “怎可能没听说?今晚,就在这龙津桥下,我便见过她本人!”先生没认出孟良平来,高调地谈论李元惜,讲的都是些让围听百姓拍手称快的事。
    后来讲到生猪团行行长陈掌柜向李元惜孝顺五十两银,被李元惜驳回,连同进京当夜从侯明远那里索来的五十两贿银凑齐了一百两,购了些铺路的青石、沙石灰浆,请雕墓碑的石匠刻上生猪行陈掌柜捐赠的大名,运抵国子监和太学所在的横街。
    横街太破旧了,大部分街面石块都已开裂下沉,甚至还留有一条被雨水冲开的“鸿沟”。
    “青石我们也看到了,就在横街放着,街道司却迟迟不修,这是为何?”有人扯着嗓子问,孟良平也看向那先生,先生面色陡变,艰难地叹息声:“哎,将心比心,咱们这群青衫之前做的工,和修路差着十万八千里,想修,哪个会修?”
    又有人问:“我听闻周天和不仅号称活地图,亦读了许多造城的书,难不成还补不了路吗?”
    老先生又答:“书上的东西是造城,落到实处的是修街,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啊,这也正是街道司托付老夫做的事,恳请大家广而寻之,若有适合街道司大师傅,最好有做过青衫经历的人选,不妨推荐过去,街道司一定重重有赏。”
    说到这里,他复又叹声气:“街道司,艰难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有大师傅指导,上面不拨经费给他们,他们又能怎样!”
    “度支司不拨?”
    “不拨,边境正打仗,国家在烧钱,尽一切办法开源节流,街道司被侯明远他们整得都要撤司了,度支司哪肯拨银子给个黄毛丫头?”
    “那都水监可曾庇护她?”
    “听说都水监的经费也十分紧张,原先准备在渭河下游布置的五万根卷埽,不得已消减了两万根,那都水监孟良平孟大人,温文儒雅一君子,去度支司摔了茶杯才把这两万根卷埽补回来。”
    听到这里,孟良平便知后面谈话无多营养,叫钱飞虎去请听书的那几个役夫上来说话,新叫了十笼包子,请他们吃,也顺便多问了他们些河务疏浚的事,这些役夫,大部分都是从汴河过来的,很有经验,侃侃谈论间,又为孟良平治河提供了诸多设想。
    吃饱喝足,已是夜半三更,出包子铺,不消问,钱飞虎便识趣地牵马往南薰门去。大人没嘱咐,但他也能猜出几分,大人想亲眼看看李元惜是如何清扫南薰门的。
    南熏门正在进猪,近十天清扫的经验让这群青衫已对流程分外熟练,人行道行人,猪行道行猪,秩序井然,况每位青衫都是肯吃苦受累的实在人,一块小小的口罩裹住口鼻,埋头便是苦干。这些青衫体格壮实,新式的青衫服并无花哨多余,一切皆为劳作而设计,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踏实。
    若是道路上出现小的堵塞,李元惜也能及时到场,疏通交通。孟良平藏身百姓间,兴致勃勃地去看李元惜大汗淋漓,换来南熏门的焕然一新。
    至五更,清街已接近尾声。南熏门大街也干净清爽,只是骡子不肯干活,任谁驱赶也不动,李元惜过去后,凭着比骡子还倔的性子,硬是强拽缰绳,叫骡子动弹起来。
    孟良平不觉又是一笑。这粗犷女子,在千娇百媚的京城甚是少见。
    “大人,这李管勾真是做实事的呢。”钱飞虎第二次讲这话。孟良平无奈地摇头:“你是想让我给街道司下拨了银子。”
    “街道司确实需要啊,大人,京城换新颜,不也是您的期待吗!”
    孟良平若有所思,正待做出决定,一股北风吹来的恶臭便钻进鼻腔,与此同时,从别处来的百姓也在给李元惜通风报信,李元惜登时变了神色,扔下骡子,急急地朝百姓指的方向去。
    孟良平连忙跟上去:“去看看怎么回事。”
    倘若李元惜知道孟良平正在自己身后尾随,一定会动用自小练习的杀人本事,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击晕再说。今夜的南熏门大街,在博得百姓几日的赞赏后,终于迎来一波大的不平静。牛春来派青衫急急地赶到南熏门通报情况,马军衙街出事了!
    同时,曲苑街也来通报情况,遇到人专事破坏,曲苑街被泼了垃圾。
    南熏门大街横街一段亦如此。
    李元惜一路疾奔,先到最近的横街,果然见清扫干净的路面又被人泼了泔水脏物,泼脏水的人已撤走了。她往曲苑街去时,牛春来又来通报,雷照抓住人了。
    到了马军衙街,马军衙街一片狼藉,街上扔满垃圾,推车到处乱摆,这推车也并非街道司所有,显然是别人故意搞破坏。
    大街中央,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路过的百姓,有劝架的,有煽动的,李元惜暗叫声不好,扒开人群,果然见雷照等几个青衫正和另一群人打架,雷照身手不错,一肘子撞过去,那人就被撞翻在地,痛得直打滚,他又去抓另一个,揪住那人胳膊顺势往后一推,那人也摔倒了。
    至于说躺地上的人,额角肿胀的血包往外淌血,鼻青脸肿好不吓人,但李元惜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侯明远?”
    干娘贼,这烂人阴魂不散,又来找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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