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起居注》05卷花落重生灯再红第两百六十一章顶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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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立即唤了人进来,势必要处罚她,“齐嬷嬷——”
    “求娘娘开恩!”徐肆赶忙跪下,他虽然一开始也不敢信沈汀年,但是三天了,太孙殿下三天没有醒过来,他也是急得嘴上冒火泡,没得办法才选择相信沈汀年,“沈婕妤所用之药,奴才以身试过,绝对没有问题,娘娘请息怒啊!”
    “娘娘请明察,奴才愿以性命担保,沈婕妤配药和熬药全部过程,奴才都亲眼看着……”陈落也开了口,帮着一起解释整件事情。
    “你们……好,很好,一个个都拿自己当主子,”太子妃气怒之余自然免不了牵连,他们的话是半点没有听进去,“来人,快来人。”
    齐嬷嬷其实已经在后头了,只是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她是旁观者清,信了徐肆和陈落说的话,也对沈汀年没有什么怀疑之处,换做一般嫔妃就是接了侍疾的命令也很难做到沈汀年这样好的,谁都惜命,伺候感染时疫的人谁能真的不怕?以己度人她自己都有些打怵。
    但是沈汀年是自愿留下侍疾的,三日来细致入微的照顾太孙,拿一件小事来说,屋里撤掉了冰供,怕太孙病中寒气入体加重病情,而低热昏迷的太孙出汗特别厉害,沈汀年不得不每隔半个时辰给他换一身衣裳,晚上也是在内室同太孙一处睡,不叫他窝一晚上的汗穿的湿衣服过夜……细节见人品,病中知情谊,只是太子妃被太孙染病的事情蒙住了眼睛,看不见。
    “娘娘,沈婕妤虽有错,也不急于此时处置,眼下最要紧的是太孙殿下……”齐嬷嬷知道太子妃动了杀心,一旦开口必然不会轻饶,只能先拖一拖。
    果然,太子妃看向昏迷不醒的太孙,眼里有了湿意,注意力被转了大半,她抬手指了指,“出去。”
    “你若再敢动歪心思,直接赐死。”
    徐肆和陈落当即松了口气不敢再开口求情,怕反而惹了太子妃猜疑,把他们也赶走了。
    被她指着的沈汀年十分恼火,先不说被洒的这一碗药可是她亲自熬的,再一想,若就这样走了,她怀里的人怕是要被这一群人误了,等病情加重开始打摆子,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她狠心的发出一声冷笑:“歪心思?赐死我?”
    对视上太子妃那双眼睛,她也不怕,“等嫔妾唤醒太孙后,还请当着他的面赐死嫔妾,看他舍不舍得!”
    “……”太子妃指着她的手瞬间就抖起来了,显然是气到极致,急火攻心,竟气晕过去了。
    “娘娘!”齐嬷嬷惊呼一声,飞快的扶住了她。
    一圈人围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出去了,沈汀年抿了抿嘴,心里的气消了大半,然后侧头吩咐徐肆,“去把冯太医请进来,陈落,你去取我在书房里放的剩余药材,重新熬一碗药来。”
    “这……”陈落有些迟疑,他是全程看着沈汀年配药熬药的,所以才敢放心把药端到进来,若换个人,这碗药也不能到太孙跟前,一开始连外间的太医们都以为是照着冯太医昨日的方子继续熬的药,而太子妃最开始也没有怀疑,也不知道沈汀年搬着太孙半坐着要喂药,怎么就让她察觉到了问题并加以制止。但是让他去熬一碗一样的药来,怕不如沈汀年亲自来的稳妥。
    “尽管去吧,熬好了端进来给冯太医他们看,既然被太子妃捅出来了,就隐瞒不了……”
    一开始她就打算假借冯太医的手另外给太孙用药,偏被太子妃揪出来了,这人也不知道是天生铭感还是克她,临门一脚把她的药打掉了。
    再想想太子妃说的‘歪心思’她简直无法理解,她要救太孙还能存了什么歪心思,纵然是没有夫妻之情,男女之爱,她一个皇妾也不会希望太孙出事情,就像普通人也不会希望感染时疫的宫人死去一样。
    更何况沈汀年才十五岁,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呢,若是太孙死了,她是绝对会被拉去陪葬的。
    一想到要跟着怀里的人共生死,沈汀年一时觉得自己命苦,一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等你好了可要记着欠我一条命。”
    自从被她捂着眼睛命令睡觉之后整个人就一直浑身无力迷迷糊糊的濮阳绪却是听见这句话了,他睁不开眼睛,却能听见声音,动一下手指都费劲,好像被禁锢在躯壳里,他偶尔清醒的意识会叫他体会如在火烤的难耐炙疼,更多的时候是意识不清的。
    偶尔被灌苦汤药的时候他会做出反抗的举动,把药吐出来,那个时候是唯一能确定他还有意识的时候,沈汀年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感觉今日热度比前三天上升许多,在耽搁下去怕是好了之后,人的底子也坏了。
    “冯太医。”
    冯太医鬓发发白,额上起皱,略有些年纪的老太医了,但是行动还利索,进来态度也挺好的,“沈婕妤,徐公公说十分要紧的事关太孙殿下的事情?”
    “确实。”
    “不知是何事?”冯太医连忙问道。
    “殿下的瘴疟与你们所收集寻找来的那些时疫都不同。”
    自从时疫发出来,太医院不停歇的翻找医书、手札,还派人去南台外头,甚至回宫取医书,势必要找到有效的药用方子。
    “沈婕妤,若是关乎用药医治殿下的事情——”冯太医的语气有些无奈,显然是觉得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掺和进来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还请冯太医耐心听我讲完。”沈汀年也不意外,世人对女子都存在偏见,更何况一个以色侍人的妃嫔,她问道:“《肘后救卒方》冯太医可听说过。”
    本来还是没打算听她多说的冯太医转身的动作停住了,“什么方子?”
    “《肘后救卒方》。”沈汀年重复了一遍,“里面有记载,青蒿一握,以二水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既然《伤寒杂病论》的柴胡桂姜汤方子不适用,而冯太医又以《黄帝内经》《素问·刺疟篇》中所提疟脉缓大虚,便宜用药,不宜用针为由只用汤饮,何不试这青蒿饮?”
    “这三日内换了两种汤饮了,无论是解热毒,还是通里祛寒,解毒抗疟,殿下的身体都只维持低热,也并未加重病情,是因殿下体内阴阳极度偏盛,热毒内侵入里,邪正相争……是以汤饮效果也不显效。”
    冯太医听着听着神色肃穆,随即豁然开朗,瘴疟分为寒虐、温虚、瘅虚,无论是染的哪一种,都有对应病症的解方配药,但是这三日来,用药都不见效果,不是药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是太孙本人体质强悍,瘴疟侵犯都不能轻易击垮他的身体本身产生的抵抗力,同样的灌进去的汤药也很难起作用。
    “沈婕妤所言青蒿饮出处的医书在何处?”冯太医认真的问道。
    沈汀年装作记不清的样子,“应当是在宫里,具体也记不得了,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我可以把方子默出来给你们看。”
    她是梦里得来的方子,记在了自己的梦境记录册里,哪能解释的清楚,为了能够取信冯太医,沈汀年没有藏拙,笔墨就绪之后,当着冯太医的面一口气就把完整的配药方子写了,“若是冯太医相信此方,汤药已经在熬制,事关重大,劳烦你们了。”
    就是冯太医是太医院院首,所有用药方子也是几位医技卓绝的太医一起定的,并不是一言堂,所以沈汀年是希望先说服他,再由他去说服其他人,最后把药给太孙服用。
    冯太医点了点头,郑重的接过药方,然后转身出去了。
    哪怕对这个药方存疑颇多,但是这件事都让冯太医记住了沈汀年这个人。
    很快陈落熬好的药被冯太医他们拿去查验和研究了,没有经过试用的药方是不可能给病人用的,也就是沈汀年胆子大敢直接喂给太孙,搁在普通人身上真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草菅人命,但是沈汀年同旁人不一样,她是知道自己药方来源成谜,但是绝对有效。
    经过一番激烈的辩驳争执,到最后在冯太医的主张下,他们决定试用青蒿饮,自然不是第一个拿太孙试用,而是那些被挪出南台的感染时疫的宫人。
    其实这几天来,那些宫人也不是全被抛弃,外面也有一批从京城紧急召集的大夫负责全力救治她们,同样也是用了医书记载的药方,甚至还有恰好从南边过来的游方大夫亲历过瘴疟,知道如何对症下药……结果却非常的让人失望,没有人出现好转迹象,反而一日日的病重,甚至最先染病的三位宫女已经死于高热。
    错过了早上的那次机会,沈汀年知道急不来,也只能耐心等,她把自己原先用的薄荷清凉油涂在濮阳绪身上,竹里馆在她的吩咐下日夜有人熏蚊,到了晚上她亲自把床帐内检查干净,绝不容许有漏网之蚊。
    但这天晚上她却没有机会能陪着太孙了,太子妃晕厥之后昏睡到午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到主殿看太孙,顺便让人把沈汀年拿下,若不是冯太医出面求情,怕是要废黜她婕妤之位赶出南台。
    最后也没有轻饶,暂时将她关在在竹里馆后殿的一处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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