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逝韶华》凡界第一百五十三章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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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虚影一直留在太子身边,今早差人传讯说,我们当中可能有细作。”丁若羽缓缓道,不出意外,身后响起了少年们乱糟糟议论的声音。
    她等众人停下来,方继续道:“可是他不认识我们当中的人,自己也被结界困住一时间脱不开身,只能等我们全员到齐后一一指认。”
    暗道中陷入沉默,众人都在消化她所透露出的这些消息。
    “到底是谁?”这时,越海田开口了。
    他一贯豪迈大方极好说话,此时板起脸来,声音里忽然多出几分严厉,压得众人不敢随意多嘴。
    “丁姑娘在封闭的地道里提出此事,就是希望你们主动承认。”他以胸腔发声,沉着嗓道,“大伙儿好歹兄弟一场,现在承认我会放你们走的。若是出了地道还不站出来,咱就再别提这兄弟情。”
    等了许久,无一人吭声。
    “不说,嘴硬?”越海田冷笑起来,“好,这是在逼我们动手了。”
    一行人默然前行,时间也仿佛突然变快了,不一会儿地势便缓缓上斜,距出口越来越近了。
    暗门开启,不远处的乱葬岗也被冻得散发不出一丝血腥腐臭味。
    越海田仍未得到想要的答复。
    前方突兀耸起的废旧大楼旁二十步的位置,堆了个看上去极不搭调的大雪人。
    丁若羽远远指向那雪人,对众人道:“虚影并无实体,需依附他物方能维持。”
    她上前将手搭在雪人头上,摇了摇头告诉众人自己亦无可奈何,只有等到天黑方能解开其内的结界,将虚影放出来。
    众人听了她的安排,暂时进入废楼之中。楼里原本经历了一场战斗,各处墙体器具皆有剥落损毁,此刻却将所有装饰器材变得焕然一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到四层均是可供住宿的房间,一应用品齐备,少年死士们各凭喜好放入行李分配住处,待安排好后一起来到底层。
    在此期间,丁若羽悄悄来到墙体处一间暗室外敲了敲,得到同样的击打声。
    她同众人告别,打算等结界破解的时间到了再来。郁飞琼见她要走,追了上去,拍了拍那硬邦邦的雪人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真有内鬼。”丁若羽认真道,见他一伸手就准备破坏,慌忙挡在大雪人前接了他一招。
    这是郁飞琼头一回与她过招,一试方知她的身法竟比之前后院看到的还要迅疾。这等水准,在黑曜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回到煜国这近一年的时间内,宫里亦遍请高手教他功法,他相信自己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此番遇上丁若羽,似乎正棋逢对手。
    “走之前比一场?”他忍不住发出邀请。
    “没时间。”丁若羽不愿与他多作纠缠,匆匆避开挡在面前的人影,乘风而起,将楼雪教的轻身功夫使到了极致,如飞行的燕子般灵巧而快速地离开了。
    只是,她这只燕子,看上去不光又红又绿,还笨重臃肿,庞大的花袄子显得格外怪诞可笑。
    郁飞琼胃里反了一口酸水,赶紧背转身去。
    他又移到雪人的正面,望着那两处空洞的眼睛,想不通丁若羽先前所言是何用意。但他总觉得,这丫头生性狡诈,定有不可告人之秘。
    在空地上晃了一圈,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郁飞琼又回了废楼。他什么包裹都未准备,随便找了间死士们挑剩的空屋进去,不同任何人说话。
    一楼台阶处坐着一二十名少年,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着。越海田抬头瞧见行至楼上的他,欲语又止。
    酉时初,丁若羽还未过来,众人商量着搭起了灶。废楼里有提前备好几日口粮的库房,死士们搬了米和面,草草地做了饭,分发给众人。
    越海田端了两碗米和面掺在一起的粥,递了一碗给郁飞琼,坐在他旁边道:“这儿比不得宫里,能吃顿饱饭我们就心满意足了,你将就一下。”
    望着碗里稀稀一层的糙米和面疙瘩,比他们当年在天罗地网的饭食还要好上些许。郁飞琼接过碗,淡淡道:“我可没那么娇贵。”
    大厅里人声嘈杂,混乱之际,有些喜好清净的便各自回屋或去了楼外。
    时值冬季,夜里天黑得快,此刻外间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少年们很快用完饭,越海田放下碗,起身自言自语道:“这丁妹妹怎的还没到?”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响起一道白羽破风之声。众人大惊而出,就见有人被一根手指粗细的箭钉在了头部损毁的大雪人身上。
    箭扎穿了那人的腰腹,却刚刚好巧妙地避开内脏,没让他当场死亡。
    越海田当先抢出,扶正伤者尽量不触碰到那根箭,同其余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坍塌的雪人身上搬回废楼里。
    “三楣?”楼里点着灯,众人才终于看清这少年的样貌。
    一阵轻微的机关转动声后,暗门开启,岁寒在里头站了好几个时辰,揉了揉发酸的腿和手臂,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解释了一遍当下的情况。
    “丁姑娘说那些话,是为了引诱细作毁掉附有虚影的雪人。细作不希望这么快暴露自己,只有趁乱暗中行动。”岁寒道,信手拔了那三楣腰上的箭,以金色念力替他止了血,又补上天族禁制封锁住他四肢的行动。
    听了这通解释,少年们恍然大悟,几名第三组的立即提了人下去审问,越海田也围到了岁寒身边。
    只有郁飞琼,面无表情听着事情经过,末了忽然冷笑起来,转身走到雪人旁,狠狠踢了几脚。
    这般妄自揣度人心、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岂不是与某人的本质完全相同?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屠鬼所说的话。即使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心里还是不受控制,一次又一次将那少女与他最厌憎的人进行比较。
    越比对,越心寒。
    他忍不住又多踢了两脚。
    身畔响起个疑惑的声音,微微低哑如同未变音的少年,不确定地道:“你也是细作?”
    郁飞琼一下子回过神来,瞪着那浑身花花绿绿的少女,差点连她一起给踢了。
    讨厌的人连出场方式都这么的令人愉悦不起来。
    郁飞琼憋着股闷气,同她一起返回废楼,这时,第三组的审讯也告一段落。
    “三楣交代了,说是上回采购期间被一团黑雾状的神识所控,设了禁制在体内,一旦不按照要求去做就会爆体而亡。”秋萍等人总结了一下对新加入的二人复述了一遍。
    丁若羽瞥了眼三楣,她同此人虽皆为黑曜殿成员,却无太多接触,仅是点头之交。探了探他体内的魔气禁制,并非自己所能控制的范畴,再向岁寒投去求助的目光,对方亦叹息摇头。
    “还是得等离……我是说李韫,得等他回来。”他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道。
    丁若羽眼中一暗,沉着脸安安静静寻了处台阶坐下,抱着膝望着底层正中那口大铜鼎。
    “李韫是谁?”郁飞琼以眼角余光扫过她失落的模样,毫无同情之心地追问道。
    “是丁妹妹的相好……嗯,夫、夫君。”接话的是越海田,他察言观色,见岁寒满面局促,忙替他回答了。
    不知为何,郁飞琼隐隐觉得自己也曾同这李韫打过照面。
    “还真成过亲了……”他喃喃自语。
    城郊据点处解决了屠鬼和流蜃,却并不代表所有危险都已解除。丁若羽决定同岁寒一起在此观察两晚,第三日再去面见西山那群身份不明的魔族。
    夜色深重,众人酣眠。琢磨着前一晚与白日里发生的事,岁寒愈发难以入梦。
    魔族始君欲布魇灵阵以期恢复鼎盛时的功力,还需由一名法力强大的魔族自愿献祭。离泓猜测他们会选择屠鬼,可今日所见,屠鬼却是如假包换的鬼族……
    到底还是他们被那始君摆了一道。
    但除了屠鬼之外,他又会选择谁来进行献祭?
    岁寒迟迟未得出结论。
    夜雪骤起,寒风呜咽,吹打窗棂。他起身关窗,无意间碰触到怀里一样坚硬的物事。
    “难道……”
    他取出那枝染成了紫色的梅花,其上隐有魔气缭绕。
    手指飞快结印,封住屋内的空间,使其从外边看起来同其余人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岁寒以法力将那枝梅花悬于半空,试遍了他过去从浮舟那里偷习的魔族符文,皆未能破除封印。
    他额上已然渗出冷汗,死马当成活马医地将一道天族符文打了进去。
    诡异的紫梅发出微小的断裂声。
    从低阶到高阶,每个都不落下,差不多重复了三百次,梅花上的封印终于解除。
    一缕紫烟由浅变深,于半空盘旋缭绕,逐渐凝为人形,却看不出五官面貌。
    那人影随风晃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化作轻烟散去,孱弱而无力,连发出的声音都那般虚无缥缈:
    “两日后西山献祭,主人已有计划,切忌让丁姑娘前往西山,以防受困。”
    寥寥片语,紫色人影便撑持不住,收缩聚拢,凝成一点小小的流萤,“啪”的一声又碎成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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