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在骨掌之间的痛》正文10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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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的风有时候根本不能用无情来形容,简直就是残暴不仁,刮了一天一夜的黄沙,无论你站在哪里,举目望去,满眼都是黄。
    春耕时地里的薄膜、垃圾池里的塑料袋、各种包装袋满世界地高飞,人间群魔乱舞,满目凄凉。
    狂风耍完脾气后,遭殃的是种庄稼的农民,还有搞惯了形象工程的学生。
    学校旁的林带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校领导为了维持学校在社会上的“净土”形象,于是召集全校学生打扫校园周边环境。
    下午和煦的阳光使得一件秋衣就能够恰如其分地把淡淡的寒意阻挡在皮肉之外,满校园的学生听着老师们黏稠的训导,很不情愿地排成歪七歪八的蛇形队伍,以蛇行的速度碎步前进,出了校园,就看到不时会有某一个班级从队伍里退出来,到指定地点清扫场地,然后队伍又回归到原来。仿佛列车被卸了一节,又被重新接好。
    学校很尊老爱幼,整个七年级就在校门口的两旁摭拾林带里的垃圾。
    七五班就在校门口的右边,地理位置确实得天独厚,可是垃圾也像长了眼睛似的,偏生往这种地方凑。
    平时那些打扫校门口的值日生,只要老师不在场,管它什么果皮纸屑瓶罐塑料,大扫把一挥,尽数扫进林带里。
    薛刚一看校门口,破口骂道:“妈的,扫大门的都他妈一群缺德禽兽。走,哥们跟我一起去里面拣垃圾。”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班就在身旁,鬼都知道那是特别行政区长官的一贯行为。
    此话一出,一大群男生积极见机响应,顺便把傻子也一并拉了过去。
    傻子可是这个班一大活生生的工具,林带里面荆棘密布,谁愿意去受这等皮肉之苦。
    一到垃圾多又不好处理的地方,“毛戆头,过来”几个字便跟全国最流行的明星的名字一样响亮。探赜索隐捡拾垃圾的工作告终后,“爷爷,做完了”一句话虔诚地回应向那些发号施令者。“孙子,乖,”这句话也会隔三差五地从那些缺德鬼的嘴巴里以胜利者的姿态迸出来。
    “戆头,过来,快过来!”薛刚在一大群男生的众星拱月下大声笑喊傻子。
    傻子闻声,兔子似的蹦过来,道:“爷爷,什么事?”
    “哈哈。”薛刚未语先笑,递给傻子一根棍子,指着红柳丛里一张带有血迹的卫生巾,道,“快把这个挑去给女生看。”
    周围的男生笑得风云变幻,看着傻子向女生走去,道:“哪个女的这么不知廉耻,啥东西都乱扔。”
    还离女生好远,傻子就喊道:“喂喂,看这是啥东西?”
    全体女生转身一看,表情像多变的天气,震惊,窃笑,生气。女班长一马当先,为众同胞出气,拿起扫把就在傻子的腿上打了几下,傻子吓得拔腿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从林带里面窥视的男生团体里爆炸出来的。
    有什么好笑的,掉伍得连卫生巾是何物都不知道的杨曦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叨咕着,不管身边的女生一句句“咱班的男生真是非人哉的衣冠禽兽”或“混蛋”的怨骂声,径自把攒成一堆的垃圾扫进撮箕里。
    尽管杨曦一向悲天悯人,可对于傻子,他既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去怜惜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感叹世态炎凉,这种心情鲁迅在很多年前就感受到了,所以才发明了那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经典语句。
    无缘见面,那是绝大多数人的遭遇。
    擦肩而过,那是无缘。
    相知相识,那是缘分。
    其实生活中那些关于人和人的事也不过就是如此。
    只是彼此本来很熟,但是现在又很陌生,那该用怎样的一个词来定义呢?
    就像杨曦和许瑶的过去与现在。
    藕断丝连吗?
    要解决这种情况实际上也很简单,只要把两段藕的距离无限增大,那中间连接着的丝就一定会断。
    并且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最晚断的那根丝所要承受的痛苦一定是最绵长最刻骨铭心的。
    而那些一开始就断掉的丝也许早就包扎好了伤口,重新扎根于全新的生命,正在蓬勃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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